吴应麒续道:“贼人竟说我的不是,说我为安阜园那批匠人求情乃是优柔寡断,认为我这样的人若掌权,不明是非,早晚害了王府。”
吴三桂道:“你新进为官,得堤防一些别有用心之人。此事我会交代马宝去查,你不用管了。”
吴应麒心道:“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猜不出谁干的?还是你浑然不想处置那个乌龟王八蛋?”他嘴上答应了。
吴三桂道:“那个刺客,你杀了?”
吴应麒道:“当时正巧遇见,便指挥着出击的兄弟围杀堵截。那人中箭受伤过重,经不起拷打,只吐露是为了‘金银图’,不久便死了。”他已一一见过当夜负责追击的官兵,给了犒赏,并提醒他们那个女人并非和刺客一伙,众人自然明白怎么说。
吴三桂淡然道:“那人在王府逃跑时,我远远见到了,不会错的,是贼将袁宗第。此人定以为王府藏有宝图,想找到宝藏以重整军队……一晃又好多年过去了,当年本王一身戎马,历尽千辛万苦,哎,不说了。袁宗第的尸首你是如何处置的?”
吴应麒道:“虽不知他身份,既吐露了动机,免其暴尸荒野,就地掩埋。”
吴三桂轻笑道:“仁德是好,却得掌控在手里,令人信服。你好生休息,本王日后再来看你。”
吴应麒欲要送行,被他按住了肩头,道:“我知你是个好孩子,把身体养好,否则你母亲又要哭个不停。”
两人相视一笑,吴应麒倒也不觉得此人有多么大奸大恶,不过血肉之躯,凡夫俗子。
吴三桂走后,陈圆圆又来了,她已是第四次来了,当她来时,吴应麒便坐在床缘了,他本就没什么大伤,只是为了烘托伤情才装出来的。陈圆圆劝他多休息,吴应麒坐着道:“孩儿没事的。”
陈圆圆道:“你太逞强了。”
吴应麒寻思道:“母亲,‘金银图’到底是何物?”
陈圆圆听得他这么说,一阵左顾右盼,怕被人听见似的。又小声道:“孩儿,你都忘记了?”
吴应麒愕然道:“什么?”
陈圆圆道:“金银图乃是李自成的藏宝图。”
吴应麒点点头道:“原来李自成还藏了宝贝了。”
陈圆圆道:“他搜刮财宝无数,藏于一处。军中早议论纷纷,一些将领也开始对他猜忌。进京后他原以为坐定了皇帝,为了显示对手下将领的信任,他打算将藏宝一事告诉他们。然而,他用的方法却很巧妙,一张地图做成六块金板,每人一块。这六块金板就好比每个人的身份,拿到的人自然对他死心塌地,认为他大公无私。”她低下了头,道:“母亲命苦,让刘宗敏虏了过去,刘宗敏将我送给了李自成。李自成待我挺好,他很想要我只爱他一人,他给了我一块金板,此事除了你,我并未告诉其他人。固然,你手上有一块金板,你也得守口如瓶。”
吴应麒听得一愣一愣的,心想:“吴应熊这群人果真有点门道,还真被他们算定我有金银图。不过图让小桃拿了,我只好说不知道。”他叹了口气道:“眼下我忘却了,或许哪天记得所藏之处。”
陈圆圆道:“算了,那种东西要它作甚,还是个害人的。”
吴应麒好奇地道:“还有五块在哪?”
陈圆圆沉思道:“李自成自己有一块,他给了袁宗第、刘宗敏、李过、郝永忠各一块。原本此事只六人知晓,李自成死后,郝永忠投靠何腾蛟,为示忠心,将此事告知,并献上了金板。南明永历帝便想依靠李自成的财宝补充军饷,朝中大臣嘴巴不严,此事外泄。金银图自然成了各方势力急欲占有之物,但直到南明覆灭,依旧没人将此图集齐。王爷多年前曾试探过我,我情知此物日后可能为你所用,便说不知,他最信我,便不问了。是否给王爷,你自己定夺。要是想献出去,你说想尽一切办法寻来的,王爷高兴了,你或许能有更多机会。”
吴应麒明白过来,陈圆圆并非一味想儿子就那么愚笨的过一生。只是之前的吴应麒本就是难堪大用之辈。眼下的他可不同了,自然能将此事活用起来,只可惜金板子让小桃偷了,倒是有点懊悔。早先为何没去床底下翻翻看呢?
吴应麒前思后想,还是没把吴应熊那王八派人暗杀的事说出来。第一说了没用,那些抓到的人无论如何拷打,只说对吴应麒不满,并不说谁人指使。第二陈圆圆知道了只会惊怒交加,坏了心情,贸然找吴三桂,无凭无据,只会加剧冲突。
他等陈圆圆走后,便下床去打拳,不多时,只听得一声破碎,他忙夺门而出,只见一个丫头将他放在桌上的佛像打碎了。那丫头见到吴应麒出来,吓得跪地发抖,直叫:“佛像太大,放在桌上……贱婢……贱婢不慎碰了一下,便滑出去了……”她难以想象会面临什么惩治,脸上并无半点血色。
吴应麒蹲下,从碎片中诧异地捡起一卷枯黄的羊皮纸。他道:“你马上出去。”
那丫头哪敢多待,忙跑了。
吴应麒张开羊皮纸,只见上面写着细小的黑字,好在他眼力好,盯着一列字,道:“安阜塔藏乾坤,明三宝得传世。”在这列字旁是地图。
吴应麒心道:“明三宝?明朝的三宝?明室的三宝?那为何会在这里,这明明是平西王建的塔,他莫非不知道塔下面有这些物件?是了,主张建塔之人必然知晓此事,只是吴三桂被利用了,反而一手帮忙藏了东西。”
吴应麒心情极为激动,马上找关云鹏查当年建塔之事,得知是慧能大师主持。他大感诧异,竟是当初在螺峰山见过的那个武功不俗的僧人。
他忙让关云鹏带人去寻。
数日后,关云鹏顺利将人带了回来。原来自螺峰山一事后,慧能大师便回到了自家寺庙,位于昆明东面的宝印寺。此人到底是得道高僧,关云鹏一路问去,顺理成章便找到了他,说明来意,慧能听是吴爵爷邀约,极为欢喜,应了下来,即刻启程。
他们到安阜园已是午时过后,吴应麒想给大师弄个素食大餐,慧能拒绝了,说已在路上吃过干粮,而听关云鹏说只是两个馒头。吴应麒也不执拗,在书房邀慧能喝茶,将菩萨像摔碎一事老老实实的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