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吴闻和南音走下楼梯的背影,罗克珊娜的眼神幽深,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们的脚步。纤细的眉头紧紧地靠在一起,连茶杯里的红茶洒在了手上也没发觉。
“主人,那个孩子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为何要特意为难她?”
递过一方丝巾,女仆列那躬身问道。
“我看不透那孩子,她的年龄很模糊,一会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一会又沧桑的像古老传说中丢失了城堡的公主,没有辨别她的本质之前,我可不会随便放人进入我的后院。”罗克珊娜用手撑开眼皮,取下了一块像是镜片般的东西,茶杯中倒映出一只绯红色的美丽眸子,“不愧是魔窟开启黑夜将至的时刻,我的这双连女人心都能读懂的眼睛已经不太灵验了,我担心就算那个人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也无法分辨出来了。”
列那沉默不语,主人的眼睛失灵让她感到惊讶,但对主人想要找到那个人的想法却有些不以为然:那只是久远的床边故事罢了,如今七大神明各司其职,在天国遥望人间,那里需要什么来自其他世界的强者……
……………………
南音压制着自己去看她们面容的欲望,目光从女仆们的手中扫过,寻觅着那记忆中的器物。吴闻也跟在身后一路看着,乐器大多都是木质的,不少还能看出是直接用植物的果壳加工而成的。吴闻在学校里主修的是钢琴和二胡,在没有找到这两种乐器后他也就不打算露两手了,不过那个看起来像吉他的让他有些在意……
“呜——呜唔呼——”
有些凄凉的小调在身侧响起,吴闻回过头看去,只见南音拿着一根细小的笛子鼓着腮帮在吹奏着,虽然声音不是很稳当,但依然将一个音一个音地吹奏了出来。
“学过?”
一名中年妇人走过来问道。
南音点了点头,中年妇人从怀里取出一根同样的笛子,吹奏了一曲带着明显的舞会风格的欢快曲子。
“啊哈哈,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南音准确地模拟出了乐曲的旋律,吴闻听着竟是分毫不差。
中年妇人抬头请示了罗克珊娜,在得到许可后,便挥了挥手,女仆们向后靠去,在房间的中心空出一个大圈。
“接下来我会做一套完整的礼仪,做完后你要完整的重复一遍,我只做一次。”
女仆们似乎发出了些许骚动,但很快就平息了,她们看向南音的眼神都带着怜悯的的神色,似乎都已经看到了即将发生的尴尬场面。
中年妇人说完之后,便提起裙摆,完整地演示了一套仿佛有舞蹈般优美而规范的礼仪动作,南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纯洁无垢的眸子里涌动着极为复杂的情绪,脚尖轻轻晃动着,似乎在模仿着妇人的动作。
“该你了。”
在结束了仿若跳舞一般的动作后,中年妇人做出了一个邀礼,南音面不改色地上前两步,模仿着妇人先前的动作,提起了裙摆。
她开始了起舞。
女仆们睁大了眼睛,美丽的俏脸上满是极为精彩的神色,面前那个比她们要矮上一个头的女孩仿佛在发光一般挥舞着四肢,在完整地复制着妇人的步骤的同时,还显得更加地流动。如果说妇人的动作是标准的教科书,那么南音的动作便是注入了灵魂。
细小的腰肢带动袖口,挥洒间仿佛是在搅动银河。那动作根本不是年幼的孩子能理解和掌握的,几个小小的撤步在表达尊敬的同时又显得凛然不可侵犯,双手抱拳敬酒,不是在劝敬客人而是在与诸侯论道,踢踏之间,竟是贵气昂然。
一舞终了,南音重复了一遍开头的提裙礼,便向着吴闻的方向退去。
“啪啪啪啪——”
清脆而响亮的鼓掌声从女仆们中间传来,南音抬起头,那两人一脸激动地鼓着掌,尤其是吴闻看起来像是要哭了……
“呜呜呜我太感动了……”吴闻一把抱起南音,拼命在她的肩膀蹭着“我还以为你会难过的哭出来结果音音你这么厉害”
这个人怎么回事啊?前几天也没发现这么容易发情啊……
南音面色难看地撑着吴闻的脸,咬牙道“快放我下来!”
南音不知道,在听到妇人说只做一次的时候,吴闻便回忆起了那段尴尬的岁月,他由于经常上台掉链子所以对于舞台的尴尬非常的敏感,在看到中年妇人的示范后吴闻已经放弃了留在这里的可能,连“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三年河东三年河西”的说辞都准备好了,没想到南音一舞之下竟是完美地再现了那套礼仪动作,让他有种“我家孩子真的很棒”的感动。
在给了吴闻一爪子后,南音落到了地面上,白了正捂着鼻子蹲下的吴闻一眼,她捋了捋被弄皱的衣服后,抬起头与阁楼上的罗克珊娜遥遥对望。
“第三项,战斗。”
罗克珊娜不知何时已经站起,用头发遮掩着一只眼睛。脸上那优雅从容的微笑已经消失了,转而是一种领地被侵犯一般的凛然。
最前面的那排女仆出列离开房间,不一会儿便推着两辆推车进来,上面摆满了犬牙交错的各式兵器,不少武器都显得很纤细,明显是给女性用的。
“这……”吴闻有些犹豫该不该阻止,南音的手那么细,真的适合挥舞……
南音取下了一把斩马刀。
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似乎连空气也被凝住了一瞬。在后排有一位身形高大的女仆正准备出列,但她在看见了南音的动作后便停下了脚步。
在掂量几下后,南音从下而上猛然挥出,这是一种用腰间力量带动全身的技巧,可以最大幅度地将体重转化为力量。
在准确地做出了劈、砍、削、刺基础动作后,南音收刀回息,抬头看向已经来到身边的罗克珊娜。
多半已经看出来了吧?拥有那只可以看透事物本质的眼睛的女人。南音漠然地想着,这里的环境让她回忆起了一些仍然留存在记忆里的东西,不由自主地暴露了自己。遗憾的是这里的每个人都跑不出去了,只要自己自爆发动【血肉沼泽】,这里整座建筑都会化为供她重生的血池,在吞噬了这么多女子后虫巢不仅能制造出新的女王,还可以直接将巨蚯连接到这里,这座破晓城……也该破了。
一只手放在了肩膀上,轻轻将她推向了后面,南音睁大了双眼,看着吴闻的背影挡在前面,直面靠近的罗克珊娜。
罗克珊娜的面容在半垂的长发下看上去有些扭曲,在挣扎了片刻后,她低声开口道
“居然……居然教导的如此完美,小南音,你的师傅是谁?”
罗克珊娜抬起头,一黑一红的双眼放着光,脸上一副捡到了宝的激动表情。
“诶?”
南音的大脑短路了,目瞪口呆地看着罗克珊娜。
这人,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