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章写到钟远道听说了池祤与祁缦瑟之间的瓜葛,便要去药方仔细端详了好一阵。
半柱香后,钟老缓缓开口:“这方子没有问题,我看可以一试。就是字迹,有些奇怪。”
江书城追问道:“哪里奇怪?”
“不知。”钟远道十分诚恳。
“啊?”江书城觉得自己真是嘴欠,多余问那一句。
“哎,眼睛不行了,六丫头写字的时候,有些字弯着拐角的地方反而会写的圆润,江大人,你帮老夫看看,是不是?”
江书城接过药方前先看了一眼顾渊,瞧见他点头才敢开口,“有的,您看这个‘枸杞’的‘杞’字,就甚是明显。”
“额…………”江书城扶着钟远道起身,“钟老,依您所说,这药方看着像是六小姐亲笔啊,不知您说的奇怪之处……”
“直觉吧,罢了,许是老夫多想了,江大人,这药方你拿去,着人尽快熬制吧。”说完,钟远道摆摆手,示意他二人可以告辞了。
江书城忙带着顾渊起身行礼,“钟老,您歇着,下官这就去差人熬药。元公子,这边请。”
“多谢。先生劳累,学生告退了。”这戏还是要做足一些。
顾渊和江书城出了书房,寻了个偏僻地方,江书城才压低声音问道:“公子,这药方可是我前日在你房里见到的那张?”
“恩。”
“那不是六小姐留给您的吗?”
“不是。我从祁缦瑟那里拿的。”
“啊?那为何是六小姐的字迹呢?而且……”江书城心下疑惑,这样说来,是有些奇怪。
顾渊眯着丹凤眼,刻意避着阳光侧身而立,“而且什么?”
“好像和那日我看到的不太一样。”
“哦?”顾渊引着他往下说,“有何不一?”
“那日的药方,我一看便知是六小姐的字迹,今天这张,刚才钟老说的那些个特点竟都是后面添上的。反而添上那些才真正是六小姐的字迹,这实在让我摸不着头绪。”
顾渊淡淡一笑,许是他最近对着祁缦瑟笑的太多,江书城看着现在顾渊这个以前再熟悉不过的似笑非笑,突然有些很不适应,心道不妙,悄悄地往后挪了一步。
“我改的。”
“什么?!”江书城向前跳了一步,声音都连带着有些颤音,“公子,你这是为何?”
“我改字你激动什么?”顾渊睨了他一眼,不愿多说,走了。
江书城追上去,“公子,你有计划你得和我说啊,你可不能害六小姐啊!”
闻言顾渊突然停住脚步,江书城连忙刹车,还是差点撞上。
顾渊身子一侧,冷哼一声,本不想搭理他,想了想还是补了一句:“你列个单子,明儿我让人把书送了来,你多读读吧。”
江书城一听此话,眼睛登时就亮起来,“好嘞好嘞,现在就回去写!”跑到半路,又觉得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唉?我怎么怀疑公子再骂我,但没有什么证据……
顾渊撇下江书城后特意绕了一圈,把脸上绕了点汗出来,这才回了城外,祁缦瑟果然在这,看样子是在等他。
顾渊在祁缦瑟转向这边的前一秒急跑两步,带着些文弱书生的憨态,气喘吁吁道:“祁小姐。”
“元公子何事如此着急,看您这一头汗,”祁缦瑟递了手帕过来,“可见过钟老太医了?药方……太医怎么说?”
顾渊摆摆手,示意等会再说,脑子里却突然想起池祤,小时候池祤每次得了什么新鲜玩意儿,总是第一时间跑来跟他炫耀,好容易跑到跟前儿又不说话,叉着腰自顾自大喘气,当时只觉她傻的可爱,没曾想自己竟是不觉间记住了她所有的音容笑貌,学着做出来是如此的自然。
片刻,顾渊恢复了谦谦公子的温润模样,迂腐的不肯接受祁缦瑟的手帕,语气甚是高兴:“祁小姐,您这药方可真是及时雨啊!老先生赞不绝口,吩咐江大人马上照方熬药呢!”
祁缦瑟像是舒了一口气:“啊!那真是太好了!我这就回信给我的朋友,真要好好谢谢她。”
“不知祁小姐的朋友是何方医者,元某行医游学数年,未曾所知。若是机缘得当,能否引荐一二?”顾渊摆出一副好学求知的样子,像极了一个死板书生见到举世文章而迫切想得到的时候。
祁缦瑟没料到顾渊会突然问起药方出处,似是被问住了。
“这……这是一个隐居多年的老婆婆的方子,婆婆不愿见外人,更不愿为世所累,怕……怕是不方便。”祁缦瑟顿了好一会才磕磕绊绊拼出一句话来,拒绝了顾渊。
顾渊本来就知她不可能答应,不过她这般失措倒是有些出人意料。“祁小姐不必紧张,是元某唐突了。”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恩……呵呵”祁缦瑟干笑了几声,又恢复了一贯的恬静优雅:“着实是吓了一跳,缦瑟失礼了。”
言罢,欠身告辞,顾渊作揖相送。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江书城悄悄的把一本书放在了顾渊的房门口。
随后二人在书房相见。
江书城十分狗腿的给顾渊沏了一杯毛尖,“公子,这可是钟老先生从宫里带过来的,听说是今年的新茶呢,您尝尝。”
顾渊瞥了他一眼,“书送来了?”
“是,是是。”江书城乐的合不拢嘴,誓将狗腿发扬光大。
“那你就拿别人的茶来谢我?”
“……额,这……”
“行了,查到什么了?”顾渊懒得跟他掰扯,直入主题。
说起这个,江书城用最足的底气说了一句废话,“公子,没查着。”
顾渊白眼一翻,“所以呢?”
一般江书城敢这样说就说明他有别的牌要漏,偏巧池祤特别吃这一套,所以顾渊一直也没管教,随他去了。
江书城拿过顾渊的茶杯仰头灌了,刚要坐下又瞟到顾渊的脸色,即时又站了起来,弯腰垂首立在顾渊一旁:“公子,你猜我抓到了什么?”
“恩。”
“祁缦瑟飞出去的信鸽。”
顾渊懒得再给他接话茬,江书城也不在意,自顾自说着:“信上写着您,我抄了下来,您自个儿看。”
——元若与你所说之顾渊相差甚大,应不是一人。另药方已用。
顾渊收回眼睛,淡淡道:“恩,毁了吧。”
“得嘞。”江书城麻利儿的就着蜡烛烧了,“公子,你早知这祁缦瑟背后有其他人?”
“不早,最近才知。”
“难怪呢……”
“什么?”
江书城望着顾渊的眼神带着哀怨,“难怪您最近像变了个人似的,我还以为您终于发现我的好了呢!”
“呵!”顾渊撩袍起身,“接着查吧,估计和宫里那个有点关系。”
回到房间,黑暗里早有一个影子在等着顾渊,“少主。”
“恩,小鱼儿怎么样?”
“六小姐一切都好,夫人问是否近日由我们护送六小姐前往南山。”
“不必。你告诉母亲,池家许要生变故,早作准备。”顾渊沉默良久,终于还是吩咐暗影好好保护池祤,她要一直在他的眼皮底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