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不知好歹
不说她压根不知道该怎么行礼，就算知道，她也不会行礼的。
因为。
她不配。
卿若的内敛让郦夫人吃了一惊，可她不相信半大的孩子，生了场病就会有什么不一样。
郦夫人收拾了下表情，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道：“若儿姐这样推拒老太太的好意，怕是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卿若吃着糕点，问。
郦夫人说：“所谓长者赐，不可辞，若儿姐是上过官学的人，这道理可明白?”
“明白啊。可是，我辞了吗？“卿若无辜地问。
“没有吗？若儿姐可是叫人收了起来呢。”郦夫人不免好笑，这当着众人面的，还能矢口否认不成？
这可不是过家家，你说没有，就没有的。
卿若眨了眨眼，说：“对啊，我不就让人好好的收了起来吗？这正是将老太太一番好意纳于闺中，好珍而藏之啊。”
“你！狡辩！”郦夫人气道。
“不管你如何巧言令色，终归还是拂了老太太好意，就是不孝。”郦夫人不管她怎么开拖，辞了就是辞了，大家都看得分明的结果。
“不孝？”卿若吃惊的问。
“可不是不孝？”郦夫人岂能容她狡辩？
“老太太不过是为了让我了舒泛些，竟然能让你说成是不孝了？”卿若奇怪地问道，好像是郦夫人做了什么令人奇怪的事情一样。
“你也知道老太太是为了让你能舒泛些，老太太有什么错？你要这样拒绝她的好意，让她伤心。”郦夫人说道。
卿若抓了把瓜子，好整以暇地重复道：“原来郦夫人也知道，老太太是为了让我能舒泛些啊？”
卿若悠闲的样子激怒了郦夫人，她口不择言地回道：“若儿姐这是什么话，大家谁不让你舒泛了么？”
“非也。”卿若淡定地摇头。
她悠闲的姿态对比起郦夫人的狗急跳墙来，就像是在自己后花园跟自己养的狗狗对话一般。
闲适，而自然。
她放下茶杯，说：“郦夫人应当知道，老太太是看我大病初愈，怕我又在着凉生病，才让我防寒保暖。这一番圈圈挚爱的心意，我十分应当深恩受之。”
“自当如此。”郦夫人见她同意自己的话，接口道。
“可我若是不冷呢？”卿若却问。
“不冷？就算不冷也不应该当着长辈的面，就推辞长辈的心意，这般不识好歹，岂非让人心寒？”郦夫人说道。
她怎么能信一个受寒生病的人醒来之后会不冷。
就算她说不冷，也定然是在她强逼之下，找的一个借口！
听了郦夫人的话，卿若她也只是付诸一笑，问道：“晚辈倒是不解了，既然老太太是希望我舒泛些，我自然是该怎么舒泛怎么来，才不辜负老太太一番好意了。既如今我不冷了，命人把物件收起，使我自己更舒泛些，这分明是遵从老太太心意，怎竟变成不孝了呢？”
“这算哪门子的遵从？面辞乃是大不敬之罪。”郦夫人恶言教训道。
卿若望着她，就像望着一个执迷不悟的傻子一般，说：“难道在郦夫人眼中，奶慈孙孝，非要是愚守孝道，把自己折腾得不痛快了，又让老人家心疼，才算是孝么？”
“在我看来，老太太希望我过得好，我便尽量让自己过得更好，这才是最好的报答。奶奶，您说呢？”
卿若转过头去，问老太太。
她一改前称，唤出了那个前世今生，最为熟悉的称呼。
老太太眼中布满星光，眼睛湿润地说：“这是当然。”
老太太身边的阿远也有些动容地说道：“老太太，若儿姐每次都不知好歹糟蹋的您的心意，这可是头一回说得这么头头是道的。”
说完，还悄悄地抹了抹眼泪。
卿若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不知好歹，也可以是个夸人的词。
可这拆台也拆得太明显了，老太太听了阿远调侃的话，也乐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本听说孙女在外边的名声不好，她还有些担心。
可听见孙女把她的爱护之心解析得这么透彻，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一家人，只不过是指望着一家人能心无芥蒂的好好过日子，还求些什么？
终究不枉她把人留在身边，疼爱一场，老太太想。
郦夫人看着她们祖孙奴三人眷鲽情深，不免心生嫉妒，原本听说嫡小姐在外名声不好，她还想趁此机会拉扯她一把，好让老太太对她失望的同时，对她家婯儿姐更看得入眼一些。
可谁知道老太太竟是这般的护短，而嫡小姐又全然不似传言中那么痴傻了呢。
原本想让卿若摔跟头的，却想不到反而让她在老太太面前拍了一个大大的马屁。
郦夫人恨极了。
不过也只有她把卿若和老太太之间的奶孙情谊当成了马屁，在场的其他人都看得出来，老太太对卿若真是一往情深，而卿若对老太太，分明也是心疼和依赖。
就连一开始开口挑拨的四伯母云苘，也都看得懂，并且适时地闭了嘴，只当是看戏。
郦夫人吃了憋，忍不住朝风四爷家的云苘看去。
这人先是冒了声的，后来见形势不好，就缩的没影了。
缩头乌龟也没有缩的这么彻底的。
可任凭她怎么用力地向云苘看去，对方对她都毫不搭理，不是自顾地喝着茶，就是抬首和身边的丫鬟说着话。
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郦夫人又一瞬间的慎然，继而暴怒。
这就好像你打刀塔时玩的是个坦克，队友说集合打团了，你上去乱砍一通，发现没伤害啊，回头看一眼，队友全跑了，而你溅了一身的血。
你说是你傻，还是队友傻。
最傻的是，你怕是遇上了个假队友。
而你偏偏以为她真是你的队友。
再也没有比这个更蠢的事了。
郦夫人恼羞成怒，就要不顾一切代价的攀扯卿若。
云苘她自认为是没本事骚扰的，可卿若不过是个孩子，她不信这个邪。
她扑通一声，跌在厅上，刚好就跌在卿若和老太太跟前，继而万般委屈地嚎了一声：“老夫人……”
卿若的眸底却是一冷，在她将要发起控诉之前，唤了她一声。
“郦夫人——”
郦夫人差点以为自己是受了官差的传唤，吓得噤了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