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雨荷水汪汪的大眼睛盛满了无奈和不情愿,眼底有一抹夏殊读不懂的沉重情愫,杨雨荷伸手抱住夏殊,鼻音厚重地说道,“夏殊姐,我要是和你一样幸运,该多好。”
夏殊心疼地伸手抱住杨雨荷,用手轻轻拍了拍她单薄的后背。命运就是这样,谁也说不清,意外和明天,哪个会先来。
一旦遇上了,只能勇敢面对。
好在她们还算幸运的。
“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们都会好起来,会回到原来的生活。”
“不,再也回不去了。”
杨雨荷狠狠地吸了吸鼻子,决绝地说道,放开了抱着夏殊的手。
“谢谢你,夏殊姐,我走了!”
是呀,有些事既然发生了,就再也回不去了。夏殊以为杨雨荷最后一句话是明白了这个道理,心里正感到一丝欣慰。
朱绮突然凑到跟前,关心地问道,
“夏殊,你真的没事儿吗?我怎么有时候半夜醒了,听见你翻来覆去睡不着!”
“有吗!”
夏殊眼神躲闪,每次被噩梦惊醒,她都会小心翼翼的呀。
“可能是考研压力比较大,晚上偶尔会失眠吧!”
其实夏殊偷偷查过杨雨荷心理辅导老师的收费,一个小时就要两百块,贵的要死,够夏殊半个月的生活费了!
爷爷经常生病,自己还要考研,夏殊实在拿不出心理咨询的费用,这笔钱,她也不想让杨雨荷的父母为自己掏腰包!
“你呀,就别惦记北大了!留在海大,咱俩还能在一起,多好!”
“第一次报海大,是为了爱情,这次,我要为了自己!再说,我怕时间长了,大家把咱俩当成一对!”
“当成一对又怎么样!反正找不到我看上眼的,我就一辈子赖着你!”
朱绮说着,色眯眯地伸出手捏了一下夏殊的脸,
“来,让爷亲一下!”
作势就要亲下去。
“非礼呀!”
夏殊侧身一躲,夸张地喊道,两人嬉戏着滚到了床上。
晚上临睡觉前,夏殊躲在被窝里,不由得想起林昊胸口那道疤痕的来历。
那年夏殊12岁,刚从乡下的爷爷家回到小县城的家里。
那年暑假,也是夏殊第一次认识都是回奶奶家过暑假的林昊和何天明。
何天明回去的时候,夏殊已经和提前一个多周回来的林昊玩熟了。
何天明大大的双眼皮,白皙的皮肤,高高的个头,安静地像夏日的午后,穿过厚厚地紫藤蔓照下来的阳光。
夏殊抬头去看他,白体恤在夏日地阳光下清爽干净的像一股气人心脾的清泉,就那么消无声息地流淌进来了夏殊的心里。
然后,她看见何天明对着她微微一笑,夏殊便硬生生被他的笑容晃了一下。
换句话说,从此夏殊便着了何天明的道儿!
第二天,夏殊兴冲冲拿着爸爸去省城出差给她捎回来的一套七彩弹珠去找何天明玩。
当时何家的大门虚掩着,夏殊探头进去,院子里静悄悄地,便蹑手蹑脚地往窗跟前溜,想瞧瞧何天明是不是睡了。
“你要偷东西?”冷不防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底底的问话,唬得夏殊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浑身支棱起来。
一回头,林昊背着手站在那儿,一脸不屑地看着夏殊。
瞧见是林昊,夏殊的三魂七魄才算归了位。
见林昊一双贼溜溜的小眼盯着夏殊的手,夏殊自然猜得到他打什么主意。夏殊警惕地将手放到背后,
“要你管!我是送给天明哥的!”
“我也要,给我一颗!”
“不给!”
“给我!”
“不给——”
“天明哥!”林昊突然朝着夏殊的背后喊了一嗓子,唬得夏殊急忙转身,林昊趁机上前,一把夺了过去。
夏殊扭头看时,背后根本无人,手里的弹珠却被抢了,顿时明白被林昊戏弄了,又气又闹,捡起一块石头,猛地朝林昊拽了过去。
本想吓唬林昊,无奈手劲没掌握好,正好砸到他脑袋上方的窗户,只听哗一声,玻璃登时落了一地。
正站在窗户下的林昊想要躲避,脚下一个踉跄,被自己绊倒了,倒地时一块锋利的玻璃碎渣猛地划过他的胸部。
血一下子浸湿了他的T恤,伤口好了后,便有了这道疤痕!
细说起来,林昊对夏殊是有恩的。
因为当时林昊把夏殊闯的这个天大的祸事硬生生压了下来,只说是自己不小心,瞒天过海骗过了所有大人,也免了夏殊的一顿胖揍。
后来,夏殊再去看林昊时,就非要扒开林昊的衣服查看伤口愈合的怎样了。一开始,林昊死活不肯,后来奈不住夏殊软磨硬泡,只要屈服了!
即便后来林昊好的差不多了,死拽着衣服,夏殊也能将他哄骗出来。
日子一多,林昊索性破罐子破摔,每日夏殊来了,便任由她例行功课般,解衣查看。
所以说,夏殊真没撒谎,从小到大确实只扒过林昊的衣服。
……
第二天上午,慕颜比邻郊区的家里。
“妈,你以为人家收破烂嘛?”慕颜脸色从刚进门的晴转多云,头疼不已地说道。
方才,夏殊接到电话,嘱咐她赶紧把慕欣茹的油画送过去。
谁知和慕颜刚进门,就见客厅里堆满了一幅幅大大小小,水准稂莠不齐的油画,连落脚的地都快没了。
“这个是徐叔叔的,那个是钱阿姨……都是熟人,大老远送过来的,不容易,咱就是捎带着!”
慕茹欣见儿子脸色不佳,商量着说道。
原来,这两天慕欣茹的油画被行家高价看中的事儿,已经一传十,十传百,传开了,许多画友想沾沾慕茹欣的光,看看自己是不是也能时来运转,便纷纷来敲慕家的门。
慕欣茹一惯的心软如棉花糖,自然都答应了。
“不行——”
慕颜铁青着脸,一口回绝。
把这一屋子的半成品扛过去,这不累傻小子吗。
“除了你的,最多另带三幅。”
“什么?”
慕茹欣一脸为难,只是儿子的脸色比有些画难看得多,怕是没有商量的余地,慕茹欣左顾右盼,带这幅,害怕得罪另一个,带那幅,又担心另一个人知道了生气……一时拿起这幅,放下那幅,拿起那幅,放下这幅,捏不准到底该选哪三幅好。
按慕欣茹的性子,怕是到明天也选不好!
慕颜将慕茹欣的三幅作品率先搬下去后,也不管是谁的,只看着最顺眼的选了三幅,就和夏殊打车往人家指定的画廊赶去。
到画廊后,对方对每幅作品评估了一个初步价格,每幅作品酌情先付一部分押金,余下的等卖出去再一次性付清。
这可是第一次开壶,夏殊美滋滋地接过定金,数了数,郑重地递给慕颜。
慕颜风轻云淡地接过钱,连看没看就塞进了包里,显然并未将这点小钱放在眼里。
也是,人家可是随随便便就能在海河市数得上名次的小区里买上房子的人。
谁知,两人刚从画廊出来,蹭蹭蹭,慕颜从包里抽出三张,递给夏殊。
“干嘛?”
夏殊心里犯嘀咕,略气恼地看着慕颜,自己帮慕阿姨可不是为了钱。
“我妈和她那些画友的画,靠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卖出去,咱俩忙了一上午,累的满身臭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这叫正激励!拿着!”
揩自己老妈的油水,理由都能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夏殊忍不住嘴角扯了扯,却仍不肯接受。
“我不要!”
“你知道有种经纪人,是专门帮助别人卖画养活自己的嘛。要是只帮一次两次,这算帮忙,靠的是情义;三次四次,就是买卖往来,搬搬抗抗,消耗的时间精力,都是成本。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所以说,这本就是你的劳动所得。”
见慕颜说的在情在理,夏殊觉得到不那么为难了,咽了下口水,老爸给的生活费刚刚够温饱,上次和朱绮逛街时看好的一件大衣,不多不少,正好199元,剩下的还可以好好吃一顿!
可是——
“算了,你留着吧,你现在每个月还要还贷款呢!”
“这点,还不够我兼职的零头!放心,别说还贷款,我现在养你都绰绰有余。”慕颜眼底闪过一丝揶揄的调侃,若有所指地说道。
“谁用你养!”
夏殊狠狠白了慕颜一眼,心想既然他不缺这点小钱,自己恭敬不如从命,索性伸手接过钞票塞进兜里。
只是,说道兼职,夏殊觉得哪儿不对劲儿。
“你的兼职,不是早辞了嘛?”
“谁说的,只是以前每个周需要有三天,去坐半天的班,现在不需要了而已。”
慕颜云淡风轻地说道。
什么?
之前是以为慕颜因为要陪自己上自习故意辞去兼职,导致没有收入经济窘迫,自己才苦思冥才帮慕阿姨卖画!
原来……都怪朱绮,这是给自己说的什么鬼消息,没个准头!
夏殊撑着强大的心态,气恼地想回去再找朱绮算账!
“哎,等等!先别回学校,我带你去个地方!就在这附近。”
慕颜拦住急匆匆想回学校的夏殊,朝马路的另一侧指了指。
“去哪?”
这里是海河市近几年才发展起来的新区,平日无事很少往这边走,夏殊对这片区域有点陌生。
“待会儿就知道了!”
慕颜买了个关子,并未直言相告。夏殊只得跟着他穿过马路,顺着宽敞的泊油路往前走。
路边新载种的常青绿植,被剪裁的精神抖擞,虽然已是深秋,依旧葱葱郁郁。在往后是崭新高耸的商业办公楼大厦,形态各异,上面各色的玻璃强慕反射着明媚的阳光,光鲜亮丽。
“你在哪儿做兼职,平时都做些什么?
夏殊一边走,一边和慕颜聊天。
“在顾氏集团下面的地产公司。”
慕颜有点心不在焉,目光在一座座楼宇间逡巡,在现实中搜寻着记忆里残存的那一点点痕迹。
总部位于海河市的鼎鼎大名的顾氏集团,全国的地产大鳄,近几年产业更是涉及广告、医疗、酒店、旅游等行业。
只是兼个职,都要找行业翘楚,果然,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