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阴郁，各种花灯精致璀璨，五彩的灯光在寒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温度。
紫苏像只欢快地兔子，浏览着每一盏花灯。灯光下映衬着她的脸庞，面色红润光泽，外边天气有些寒冷，可她丝毫也不觉得冷。
摊位上摆放的各种小物件都吸引着她。不管是荷包、泥人、木梳等等都被她收入囊中。
百里川一直在后跟着她，看着她一身紫衣站在灯光下，身后的翎羽微微摇动，如真似幻。有时候她的举动像个天真的孩子，不禁会惹起他发笑。
她从未在他凌国七王爷的身份的面前，这样无拘无束，不拘谨。
不跟她一起看花灯果然是对的。
“老板，这个绢花真漂亮，我买了。”
紫苏从袖间掏了钱袋，又奔向前方。
紫苏走后，百里川走上前，捡起地上的东西。她掏钱袋时，不禁掉了一物，却不曾察觉。原来是一块锦帕，先收着，回宫再给她便是。
百里川刚想收起，一瞬间，余光掠过一角，一个金丝绣成的“凌”字图文震摄了他。
整个凌国只有一个人可以这样用，便是他的亲皇兄，如今的皇上。
绣有这个字样，说明这块锦帕是皇兄所有，可皇兄的锦帕又怎会在她的身上？
她与皇兄之间在何时有过接触，她又对此有所隐瞒用意何在？
百里川忽然胸口憋闷，思绪杂乱。虽有诸多可能，但他却不能安静思考。
“紫苏，你到底背着本王要干什么？”
百里川深吸一口气，长长吐出，即便如此，尚不能平复了心情。他蹙眉目视前方，却寻不见紫苏的影子。
“她又窜哪去了？”
紫苏买的东西太多，捧着险些有些捧不住了，才想起延言。
可她转身过去，除了游玩的路人，却寻不到延言的影子。
延言负责她的安全，应该会紧跟着她。紫苏想，她刚才定是太开心，走的太快，他们怕是被人流冲散了。
不过算了，延言定能寻到她。若是他们遇不到，等花灯会结束，独自返回马车处便是。
紫苏兀自向前走着，忽然想起了香罗，觉得难得出来，该给她带一件礼物回去。
她停下脚步，折返回去，想着方才那摊上的另一枝绢花也很好看，便打算买回去。
临近摊上，紫苏恍惚看到一个身影，定睛看去，这身型……
“王爷？”背后传来一声，百里川立即将锦帕收了起来。
百里川转身便见紫苏正站在背后，怀里捧了许多物件。
“王爷不是有事情来不了吗？”
“本王来这也不是陪你的，还有事办，你跟我一起来。”
看到那块锦帕后，他的心情变得很差。
紫苏诧异，“我？王爷办事为何还要带上我？王爷去忙，我去逛花灯。”
紫苏欲转身要走，她可不想浪费这一次机会。
“站住！你敢不听本王的话！”
百里川悻悻喊道，眼中明显透着比外面天气还冷的目光。
她没想到百里川会大发雷霆，不知哪里又惹了这位主。
“王爷何必动气，我跟着去就是了。”紫苏恢复了以往的姿态，平和地说道。
百里川斜睨了她一眼，便向前方走去。他们渐渐离开了熙攘的人群，璀璨的灯光。
紫苏随着百里川在巷子里转了几个弯，已不知来到了哪里，昏暗阴冷。
岑寂巷末，一处门前，百里川停下了脚步。紫苏想，在这种地方不知道百里川想做什么。
“王爷，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见一个人。”说着，百里川便推门而入。
这是一处破旧的院落，院中里，落下的枯叶与覆着的残雪堆积在一起。
紫苏心中忐忑，跟随着百里川深入。
他们走进一间屋子，空气中充盈着浮尘的味道。百里川点燃了蜡烛，微弱的烛光将周围照亮。“你在屋子里等，不要出来。”
紫苏点头。
百里川再无多言，背手便去了另一间屋子。
紫苏环看这屋里没有多余的陈设，桌上也积了一层尘土，看样子已许久没人住过。
虽然她好奇，但百里川既然说了便照做为好。
她可不想破坏百里川的“幽会”，遭他的白眼。
幽会便幽会，干嘛要她一起来！
紫苏望向那边的屋子，什么都看不到。
她为何想看到？有必要去知道吗？
就算再多几个像张蕊那样的人，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处处留情，处处欠情。对这样的人付出真心，怕是会早死好多年吧？
紫苏想——她才不要受这份罪。这份罪也别摊上自己。
况且她知道百里川情感的归宿在另一个人身上，这种苦恋终是害己。
她不要想百里川了。
紫苏看着收集到的玩意，漫不经心地端倪。
蓦地，紫苏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奇怪的香味。
外面是下雪了吗？她眼前渐渐朦胧，好像看到了雪花。目光转而注视着桌上昏黄的烛火，蜡油一滴一滴地流下。
她已经等了一阵，还未见百里川回来，那屋也没什么动静。是她玩累了吗？眼皮如此沉重，困意袭来，她再也坚持不住了。紫苏拄着手，随着渐渐阖上的眼眸匍匐在桌上睡去。
屋门被推开，走进来的两个人，一个是百里川还有一位身披着黑衣，带着黑风帽，只露着一双满腹沧桑的双眼。
“如你所愿，我把她带来了。放心，只是一点迷香。”百里川轻声说道。
“先谢过王爷。”
“不用谢本王，这也算是给你陪个不是吧。毕竟……当时本王……束手无策。”
“我了解王爷秉性，并不想惹起纷争，时局促使，才出此计策。”
这个黑衣人坐到紫苏的身旁，粗糙的双手抚摸着沉睡中人的头。
百里川背手凝伫，沉默不语。
“我已心满意足。”那黑衣人起身向房门走去。“……带她走吧。”
百里川一怔，这一面仓促，其实迷香还能坚持更久，还可以多看看她。“她一直记挂于心。若是她知道你还活着，应该会很开心。”百里川说道。
风帽下，沙哑低沉的声音说道：“既然已经死过一次，便是死了。改变现状，或许对她并没有好处。虽然这样苦了她，也苦了王爷，甚至其他相关的人，但别无选择。我还是最初那句话，希望王爷照顾好她。”
百里川无语，目送着黑衣人渐渐消失于昏暗。他继而来到紫苏的前方。
她还睡着，方才他扫兴将她带走，能看出她的不开心。见到那个帕子后他就是忍不住脾气，想要冲她发火。
百里川手指抚过紫苏的脸颊，双眸凝视，温柔而宠爱。
“……让我来照顾你……”
他的身上背负了许多，承载了许多的祈愿与情感。他不能说出口，哪些可以释放，哪些成为秘密，似乎都不能随心所欲。
他真的很累，何尝不想放下，过他自己想要的生活。他的身份承载的原本比外人看来的要沉重。
百里川熟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嘴角上扬，而后又轻叹一声站起身来。振振精神，狭长的眼眸恢复深邃，似乎立即又变成了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