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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往事

六十年前灵元阁前任掌教收留了一个叫向染的‘孤儿’。他有爹娘,只是爹娘关心太少,他不善言辞愈来愈懦弱。十岁时爹娘送他上棋山,指望他除了能自己强身健体外,还能学会消灭瘟病为家乡造福。十年后他二十岁。天资极高的他,学会了灵元阁最上乘的功法,已到了元灵出窍肉身分离的点星境。

师父问他,你来这里感受到了什么?他的回答是爱,师父和师兄弟的爱。那家里意味着什么?那只是一间客栈,或许……什么都不是。瘟病对于灵元阁弟子来说不是什么棘手的事,家乡的瘟病带走了全村人的时候,他选择了视而不见。因有违天伦之孝道而被掌教日渐疏远。

没有人知道他心中的苦,他尝试过也努力过和爹娘在一起的日子,十年的疏远所有对家人的好意都被无情的拒绝,失去爱的他变得麻木。

天目海在地极海的北面,他常独自一人凭借超凡的修为直立于海面垂钓,灵元阁和这世间的一切仿佛都和他断了联系,唯有一丝牵挂的只有他师父。

那日海上一艘客船,船体破裂即将下沉,冷漠的他依然选择视而不见。然而船上几个婴儿的啼哭吸引了他的注意,有个青衣少女正在安抚着这群即将面临死亡的人。

众人齐力找回破碎的木块修补着船上的破洞,不断有人向外倾倒着里面的积水。青衣少女见状不妙只身跳入海里,以一己之力举起即将下沉的船体,尽可能的向岸边靠近,但仍然略显徒劳。

向染被青衣少女的举动撼动心灵,他第一次觉得生命可以被尊重,一个陌生女孩都能够关心那些素未谋面的人,他冰冷的心开始渐渐融化。对着船抬手挥去,船体连青衣少女一起被他单手举起,轻踏海面而行放回了岸上,干净利落到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此后她和青衣少女开始游走在人世间替人消灾解难。日子久了两人互生情素。但好景不长,三十年后她告诉他自己的身世,原来她是河图星域的天罗人。

用空间术‘流光桥’来到这里的她只是为了躲避家乡的战火。现在大局已定她要回去做最后的告别,之后再回来和他相守一生。回去之前她许下承诺一定回来,但直到现在仍了无音讯。

“所以你才创造了这个世界?”

风如冰听完他讲的整个故事觉得他既可悲又值得敬重。

“是的,我名叫向染,而她叫风冷雪。”

风如冰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身世一定与风冷雪和向染有关,只是暂时没有证据。

“这里的所有飞禽走兽包括花草都是她留下的,这个世界也只有和天罗族有关的人才能进来。”

向染说完抬手指向‘天空’中的童山,这才放了下来。

“我说完了该你们了,说说你们和天罗族是什么关系,是否认识冷雪?”

“我和天罗族有没有关系我也不是很清楚,也许……有,也许没有。”

“我是真的没有,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凤凰镇。”

“那好,既然都说不出那就在这呆着吧,外面的世界和你们已经再无瓜葛了。”

说完,向染转身消失不见。

灵元阁,掌教仍在翻阅着古籍,他按大徒弟的说法,找到了所有与那些鸟兽有关的东西,最后确定那个世界其实是一座‘河图大阵’。创阵之人必舍弃肉身,元灵永远禁锢在阵中,阵破则灰飞烟灭。

这等修为掌教都未曾修满过,除了前任掌教外就只有他了。掌教意识到了那个人就是前任掌教的大徒弟,自己的师叔向染。

破河图大阵说简单也简单,说难那是相当的难,简单就是杀掉向染。难就难在只有和天罗人有关或者沾染了天罗人气息的才能进,否则连接近向染的机会都没有,关键是连掌教和三大长老都不知道有关天罗人的踪迹。

这时一直闭关的大师兄林岚走了过来。

“我可以帮你们救小师妹,但你们要答应我不能伤害太师叔向染,他是一个被命运玩弄的无奈之人。”

“师父答应你就是,救你小师妹要紧。”

掌教一行人行至高台处,林岚跳下消失不见。

“太师叔,师侄来看你了,带了点灵蛇酒我们俩好好喝他个天昏地暗。”

林岚来到小师妹所在的地方,他对这里轻车熟路,不止来过一次,但最近的一次也有十年了。见到小师妹没有危险,他开始去找向染,如果找不到他,他一定在那座无名孤坟那里抚琴。

“你是小师妹风如冰吗?”

“你是?”

“我是你大师兄,来救你离开这里的,向染太师叔在哪知道吗?”

“他刚刚消失了,我也不知道去了哪。不过我看他对那座孤坟挺留恋的可以去那看看。”

林岚来到孤坟处,向染发现了他。

“这些年来也就只有你陪过我,林岚,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吗?”

“师祖他老人家已经仙逝了。现任掌教是莫邵,也就是我师父,您一定有点熟悉。”

“莫邵……。”

他想起他离开灵元阁时还是个孩子,只是有点印象但不是很熟。

“您苦苦等待的那个人,二十年前西方那七颗星暗淡消失时便已经不在了,她临行前有碰到过我,那时我才六岁,我不能理解她交代的事,她将她想要说的写了下来,现在我把那张写满字的手帕还给您自己看。”

林岚将手帕给了向染。

“这一世感谢有你,只是我依然难舍故乡,这次回去做最后的告别,然后我们永不分离!对了,临行前我有了你的骨肉,希望回来时能共享天伦……冷雪亲笔。”

原本冷漠的向染,情绪渐渐失控。握紧拳头,那远方的巨兽顷刻间粉身碎骨,一声嘶吼,河图大阵打开了缺口。掌教和弟子们纷纷到来。第一批进来的弟子们想一睹太师叔的英姿,却没曾想被他一剑杀戮大半。

“师叔住手,我是莫邵。”

掌教连连急呼。

莫邵小时候见向染时,只敢远远的看着,他散发的气息十分威严庄重,后来向染教他一些剑术,他天分虽不如师叔,但也算是出类拔萃。

在师叔十年的无爱人生里,他和师叔有过短暂的师徒情分。而如今眼前的这位俨然如恶魔般恐怖,不再是过去那位慈眉善目的师叔。

杀戮的心随着一声“师叔”而略有减少,然而他自知造下无端杀孽已坠入魔道,这世间再无留恋,正欲了结自己时,出现一青衣女子,来人正是风冷雪。

“染哥哥!”

向染看着眼前的风冷雪,死了的心猛然苏醒。

“冷雪!”

他俩正准备拥抱却扑了空,这才想起灵体无法与人接触。

“我在这等了你三十年,现在总算是……。”

他看着她泣不成声,而她又何尝不是。

离开的那天,她在星途中幽思冥想,等她回来时要陪他一起畅游这亿万星辰。却没想到天罗族君王管辖的卫府出了叛徒,夺取了君王的圣物‘战龙蚀日剑’。

仙府的长孙弘懿以被他威逼利诱之下率整个仙府臣服,现在就差逼人府的风睿德,也就是风冷雪的父亲就范。叛军首领为了名正言顺的做君王,便囚禁了风冷雪二十年,风冷雪在狱中生下一女婴,被叛军丢弃在仙府之外的茫茫星空。

人府和叛军僵持了二十年,叛军首领只好用战争结束这一切。三圣器大战毁灭了整个天罗族世界,只剩下七个太阳仍然照耀这片残破的虚空。

她得以逃脱是因为三圣器的杀戮之气,引发了她身上流淌的混沌血气,确切的说天罗族毁灭的最后一击是她造成的,她和现在的向染一样,对自己的行为久久不能释怀。

河图世界彻底的没了牵挂,天罗族仙府一位没有参与战争,在星域中神游的仙府圣人告诉她女儿去了人间,于是她回到人间找遍了三山五岳依然毫无所获。

直到刚才来到河图大阵这里,她感受到了天罗族人的气息,大阵中发生的所有事她都看在眼里,直到向染正欲挥‘剑’自裁的那一刻。

她把这一切向在场的人说了出来,然后向风如冰走了过来。

“孩子,你身上是否有个玄天凤袋,上面刻着‘风如冰’三个字,有着身高的困扰和碰到水会造成破坏和灾难的不解?”

“你怎么知道?”

风冷雪向她说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生了她以后,为了让她活下去,将她装进了玄天凤袋,后来还是被叛军发现,被放逐在星域流浪,仙府的圣人路过将她从中取了出来。

圣人看囚牢里的风冷雪时告诉了她的处境,便托了圣人取名,圣人见这星域无风而冰冷刺骨,于是给她取名风如冰,刺在了玄天凤袋上。

流浪的时间太久,身体成长的自然之力已经被冰冷的空间冻住了,身体同时失了水,以至于来到人间,体内灵气遇水则会引起狂风巨浪。但是风冷雪能告诉她原因却不知道如何能治。

风如冰站在原地直直的看着风冷雪。片刻过后,眼睛里不知何时流出了那从未流过的泪水,原来自己一直要找的娘就在眼前。

“娘。”

终于,她喊出了声嘶力竭的一声,泪水滴落在她手上,整个大阵内的世界有水的地方开始狂风大作巨浪滔天。

“如冰,我的孩子,二十年的流浪苦了你了。”

风冷雪拉着风如冰的手向向染走去。

“她是你和我的孩子。”

向染看着风如冰,杀意完全消失,二十年前他看着怀有身孕的她离去,在那之前他俩就约定好了男孩姓向,女孩姓风。

迟来的团聚,三人相拥而笑。然而在他一剑之下殒命的同门弟子他无法释怀。

“刚相认……却又不得不分离,希望你以后自己能保护好你自己,每天都开心快乐。”

说完手化长剑朝自己印堂穴劈去,了结了自己最后的一缕残灵。

“孩子不哭,能见到你和你爹,娘已经心满意足了,爹和娘造成了太多的无辜杀孽,看着你拜了个能处处为你着想的师父,我也就放心了。”

说完,风冷雪自绝于向染身旁。

风如冰早已没了眼泪,她虽理解父母的做法,但终究无法接受爹娘离去的事实。

向染的身体早已经随着布下这河图大阵后便已不在,风如冰将爹的衣冠和娘合葬在那座空坟中。为了不让袋中众生灵打扰到父母,她向师父要了些阵法,从里面选了‘安魂阵’布在了坟上,片刻后墓中传来阵法传来的丝丝气息声,像是躺在里边的爹娘只是睡着了一般。

她将那座坟收入了她的玄天凤袋中带出了这个世界,河图大阵消失,千鸟妖台不再存在,众人回到灵元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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