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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克星

陶然披着莎衣跑进屋时,王氏正用她那一双浑浊的老眼盯着陶然看。

陶然低下头去,她心里清楚,王氏是更恨她了。

“娘,街坊那边也都逐家谢过了。”

王氏不语,只一味的盯着陶然,仿佛第一次见她。

空气似乎凝结住了,陶然不知道自己该和王氏再说些什么。

忽然,一声惊雷,坐在炕头的王氏一激灵,她望向门外,雨更大了。

王氏狠狠的吸了一下鼻涕,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趿上鞋,一言不发迈步走出土房。

看着王氏佝偻着腰走出门去,陶然才缓缓的出口气。

她知晓娘恨她,恨她那一头刚出生就长至额前的不祥黑发。

从陶然记事开始,娘就把“她是没人要的孩子”,“黑发克人”的话挂在嘴边。街里街坊都晓得陶然是被家里遗弃到白福全家的。打小时起,陶然就被小伙伴们嫌弃。

家里收成不好,怨她;爹爹总喜欢喝酒、骂娘,怨她;连家里哪个牲口没养好死了,也会怪在她的头上。

她的爹白福全活着时,偶尔也会吆喝住娘,压下王氏那响贯街头巷尾的骂声。但是现在……爹也死了,娘就把自己守寡的厄运名正言顺的扣在她的头上。

“我就知晓她黑发克人,偏偏你个挨千刀的要养她。现在可好,她克死了你,叫我怎么活啊?!”

这是王氏坐在白福全坟前拍着泥土骂出的话。

陶然也不想这样。

她不想家里的庄稼不好,她不想牲口死了,她更不想爹离世啊。

陶然拭着眼角的泪水,挽起袖子去灶房里做饭。

饭做不好,娘回来又会打她的。

最近娘下手重,带着恨意往死里打她。

饭是做好了,而王氏却迟迟没回家。

到了日入时分,王氏才回了家。

她一进门,陶然讷讷着道:“娘,饭已经做好了。”

王氏看了陶然一眼,嗯了一声,破天荒的没有指着脸骂。

陶然有些意外,怯怯的跟在王氏的身后进了灶房。

王氏坐在长条凳上,往嘴里扒拉着粥。

“明日你早点起,和我去东集上转转。”

王氏几口吃完了粥,把碗往桌上一放,说了这么一句。

王氏对赶集一向不热衷,陶然不由得抬头看向王氏。

王氏握着袖子在嘴上一抹,“你爹走了,家里就剩咱们娘俩,早先的锄头都不好使了,家里再没个男人,家把式至少要得手些,我们去买两个回来用。”

陶然应着,王氏已经走出灶房。

到了翌日一早,王氏和陶然用过早饭,两个人就去了东集。

说是集市,不过是往常初一、十五许多小贩摆出的摊子,渐渐形成了气候,于是多了个集市。

陶然一直跟在王氏身后,还未到东集上,王氏就说累,要去路边的摊子里歇歇吃碗浮团子。

一向抠得出了名的王氏第一次说要在外面摊子吃,陶然没了法子,只得陪着王氏去坐。

才坐下来,就有一老妇上前来和王氏搭话。

“这不是他白家婶子吗?”搭话的老妇笑弯了一双眼,眼珠却滴溜溜的落在陶然身上。

王氏连忙招呼过来老妇,老妇与王氏坐在了一张桌子旁。王氏回手一拉陶然,对着老妇说:“我这是带着闺女赶集,闺女,这是你何婶子。”

老妇顺着王氏的手,也拉过了陶然,这次是名正言顺的盯着陶然看,看得陶然低下头,低声唤了“婶子”。

“你这闺女真是标致!”何婶子由衷的赞道。

王氏含着一口浮团子,裂着嘴含糊着:“这丫头就是长得俊,整个县城里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了!随她原来的家人,她不是我生的,只是我养而已。”

王氏惯常把陶然不是她生的话挂在嘴边,叫陶然脸上一阵发热。

何婶子马上附和,“这闺女真真是天上的仙女儿,是比你漂亮。”何婶子话头一转,“他婶子,我出来转转,不成想就遇到你了。不然去我家里坐坐?”

王氏马上说“好”,眼睛却盯着碗里的浮团子,面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何婶子的嘴角立刻撇了下去,笑脸一瞬间就换成了不屑,“这碗浮团子我请他婶子吃了。”

王氏不住的说“这哪里好意思”,手上麻利的往嘴里填浮团子,也不提去东集的事了。

王氏的作为让陶然羞红了脸。

何婶子把那蔑视的目光一转,扫向陶然,“闺女要不也跟着吃一碗?”

何婶子的尾音有意高扬着,脸上的轻慢并不遮饰。

陶然连忙摆手,“我出门前用过饭了。”

何婶子颇为意外,似乎没想到陶然会拒绝,她看陶然的目光比原来平和了许多。

王氏风卷残云般的吃完了一碗浮团子,眉开眼笑着要跟何婶子去她家。

陶然拉住了王氏的衣角,“娘,不然您去吧,我想回家了。”

王氏有几分不耐烦,咬着牙暗中拧了陶然的手臂一把,又恐怕前面的何婶子听到,压低声骂道:“再多嚼句蛆,我立时打死你!叫你跟着就跟着,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陶然不敢再说话,却莫名的不安起来。

何婶子家在东集后面的巷子里,她家的院子是整条巷子里最齐整的一家了。二进的院落,虽说不大,却也四角齐全。

何婶子解释说,这里并非是她的家,她只是替主子看房子的,主子往常并不回来,一年会闲上三个季节,所以她就帮着打扫院子。

从一踏进院子,王氏的眼睛就不够用,四处瞧四处看。摸了人家高大的石灯,又去摸院子里种的芭蕉。摸过后还嘻嘻笑着说真是稀罕物儿,全然不顾一旁暗暗扯她袖子的陶然。

好在何婶子只是人家的婆子,王氏并不敢放肆,一面咂着舌,一面跟在何婶身后向后院走去。

到了后院,陶然才觉出这处院子的别致来。

后院正中是栋并不大的二层小楼,坐北朝南,青瓦脊顶。

本是雨后太阳刚露出灿然的光芒,青瓦映着日头,闪耀着水汪汪的光亮。屋角翘起长长的祥云飞檐,彰显出主人的雅致来。

小楼一侧的西厢门口早摆出两把椅子,一张小几。

何婶子把王氏和陶然母女让到椅子上,笑着一指屋内,“他婶子和闺女等我会,我把菜送进去。”

陶然并不想坐,王氏把她按在椅子上,开始艳羡周遭的一切,“瞧瞧人家的院子,瞧瞧人家的小楼,这真是有钱人家的院落,我见识了这么一遭也算没白活一场……”

不知道何婶子进房里做什么去了,半晌没出来。

王氏比着手当扇子扇着凉风,自顾自从小几上拿起茶杯就倒起了茶喝。

陶然抬起头看向院子。

后院极安静,小楼的东侧种着几排微黑的墨竹。小楼的窗子半敞着,有袅袅青烟从窗口飘出,淡淡的勾出一道似有似无的弧度,便消散在院中。

一声极轻的弦音就在这时响了起来,在安静的小院里,弦音听得分外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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