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相互守望着看着天边的岁月像鸿雁般飞走,我们也将分开。
我知道她的德行,她一直都秉持绝不低头示弱的德行——虽说偶尔也例外。仿佛在她的眼中所有的大事都是小事,小事便算不得事了。可是表面态度刚强的人内心往往会缺乏全感,这也不是什么谈的上例外的。所以偏执的人才容易走向极端。
我们俩在分别的时候只是平凡的相拥类似这七天里无数含泪拥抱分别的场景,我们也就在天黑时说了再见。
但她忽然若无旁人的对我大喊了一句——“连筱,你要好好的活下去,你会好好的活下去的。”
我们的记忆到此分别了。
在回家的途中,看着家旁边的教堂跟新开的商城般喧嚷拥挤,不断有人在试图闯进去,仿佛真的让上帝听到而载着他们乘着地平线上驶来的方舟走到白鸽飞来的星期一。实际上里面也已经没有所谓的信徒——在某个角度看来可能从来都没有过。
谁知道在这个城市里还会发生什么,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我和苏屾不过是平凡的两只。
“缠绕在我们身上的也许从来都不是死亡的黑线——或许就是眷顾。”苏屾之前就这样说着——因为祂眷顾我们,所以让我们选择消亡。
继续在街上走着,看着晚风在黄昏的寒冷中滞凝了,天上的云也像赤道上湿润的苍林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在不长的时间里像泡影般堆出一片云的汪洋。随着相互追腾的雷声中缓缓的往下积压着。可能会在一瞬间的彷徨时,便淹没了这座城。很像曾经遇见这样的一个下午,窗外浓重的乌云映衬着这个纬度就像失去希望的世界。街上的车和人都在安静的喧嚷着,哪怕雨还没有来,只是雷声在空中飞行着。可笑的是整个下午一滴雨都没有落下来,最后只有光透过铅色的云城。
但还是下大雨了,下的那样久。一片嗻哩的声音,就像是从地面往上生长而遍地的钟乳石树,像是雨的森林中生长着淇白的灌木。
我到了家,看着苏屾的人影在窗边像一个黄铜雕塑般矗立着,本想叫他声,但苏屾示意我安静——是苏屾的父母。他一直在试图让语气和面容不要像夏日的天气一样在刹那间改变,在用尽全力的让光穿过积墨的云。他用不张扬的笑对那头的父母说着,语气也缓和,听起来多像朋友间令人放松的聊天。可是在苏屾身旁的我知道正在发生什么。我知道他眼角的像溪水般流淌着的,知道他一直在用他那比哭还丑的笑在费力掩盖难以掩盖的尾音——他是世界的导演,也是个并不出色的演员,至少他的真心似乎从来没有被真正的掩饰过。在一刹那我又变得很单纯的难过,就像他一样。
“苏屾你现在走的话还来得及,一定能在星期天之前看到你父母。”看着已经不再说话的苏屾,我紧接的说道。
“依旧是很思念他们,但是回去只是更让他们牵挂,还是一切照旧吧。”可以看出苏屾的心情像是一棵枯萎的白桦树一样,但是他还是摸了摸我的肩膀,轻轻地揉了揉我的肩,默默地回到房间了。
今夜我们两人的心情都不太好,也没有表演的欲望了。
“对了,今天这风又有些起来了,苏屾你有没有看到那条灰色的围巾,就是那条有些褪色。”
“是放在箱子底下的那一条吗。”
“可能是吧。算了,等下我再看看吧。”
追随着闪电,伴随着雷的声响。在一片好似混沌的城市中大雨依旧在流淌着。在这样的雨夜里总是会被难以言明的困顿所触碰,像在瞬间下降的飞机了,在头脑中感受到晕眩,没有再和苏屾再多说一句。干净简洁到一夜无话,也以至于在雨的夜里一夜无眠。却不像在纷飞大雪的清晨中的那样欢乐的醒来,只是一夜里脸上像被雨所浇淋般的潮湿。
由于昨夜像做梦般在眼前放过的长短的一生。以至于现在还是觉得有隐隐约约的痛从头脑内部传出来。使得今早刚起来就有些精神恍惚,也因为昨晚一夜都没有怎么睡。可是苏屾却好像在一夜后已经收拾好了心情。苏屾从身后突然撩起我的头发,将手掌轻轻地插入到发线里,口气温和的带着些许哀求的说道“今天留下来吧,一起把我们想看的那些片子都看完吧。”
“好吧。”我回头亲了苏屾一口。
我们就瘫坐在巨大的投影前,原先气氛还像是沉在池沼里,到了后面就是两个戏精为了荒唐为了嬉笑而不假思索的露出笑窝,也有为了无名的怒骂而翻覆潦倒的怅叹。我喜欢看些最近的片子,而苏屾找的都是些二三十年前的片子。说实话尽管从小到大周围一直有人说着这人看起来像条狗,但却已经有些淡忘了它的出处了。只是最近不经意间看到了——苏屾最近一两个月看这部片子的次数好像有些多——也可能是我眼花了吧。
假使这些电影放在往日的话,我估计不会这么投入的看着,至少会开着一点五倍速播放着。只是今天不想这么快就让房间里安静下来——往常从未使我害怕的安静在此时展现出它令人畏惧的一面。侧着头看了看却发现苏屾很是耐受,想着从他开始工作就基本保持着这种生活的基调,或许孤独对他向来无足轻重。看着他的眉眼好像已经对这些宁静不会太在意了,如同长久地把脚放在被太阳照耀下的蜿蜒流淌的溪水中,脚已不再觉得刺骨了。
在没有触觉的时光里摇摆行走着,一睁眼又一闭眼间就走到了明月升起的时刻。再在喧嚷的屏幕下陪着苏屾,喝自己做的果酒,环绕着苏屾细碎的嗓子所唱就的哀艳的老歌——依旧清醒。在这没有知觉的时空中,和苏屾一起玩着有些年头的游戏——可是却出乎意料的好玩,并蒂的生着难言的感动,即使不断在黑夜中的火前倒下,即使没有出路,也还是前进。
看着苏屾像云一样秉游夜烛的吟诗。有时看看窗外,见到了那出生的太阳像箭矢一样冲上九霄随即又迅速的像被后羿照顾了一般迅速的下坠,而带出了一圈清白的尾月。于是我们开始了,虽然是身处生死交际之时,彼此反而百无禁忌。
在月光下停下又播放的我们就这样宣泄了对诗与远方的幻想,也排开了所谓的苟且,即使日子来日方长,我们也要只争朝夕。哪怕肉身濒临着世界的推倒重来,但是我们彼此的心要沉沉的紧靠。
不知几时,只知月影偏西。我们选择安静的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失去动力的车流在一点一点的前行又停止下来。听着仿佛远方传来的牧笛在夜晚稀薄的云中消逝尽,就像战场上的人在不甘心中流淌尽所有的血与泪。只是这次要温和的多,也同样残忍的多。最终到底还是觉得有些事情不该自己来做决定——特别是在秋天的分别更让人觉得如此的残忍。此时心中也就只剩下对于所谓爱的不舍。
苏屾扭过头说:“祂可真是会挑时间,这种季节里让人选择分别。”
“不还不想和你分开。”我的嗓音里带着些哭腔。苏屾也只是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紧接着将我拉到他的怀里,让长短不一的发线靠着他赤裸却温暖的躯体,得以睡眠。
在这样的时候再凝望着窗外如同枯萎的大椿的城市,心中竟然有些释怀。往往这个城市只在新春的寒凉节气里才会将脸上喧嚷的脂粉卸尽。在那时的光影里,整个城市有了不同的生命力,那样的她是安静而古朴的。像今天这样气候温和却平静的空旷,或许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的遇见,或许也会是最后一次的遇见吧。
又是一晚在现实和梦境中交错,像极了我在一生之中不断重复着睡去重复着醒来,但今日的黎明时双眼的绽放却使我觉得一切都是如此真切。
“今天你要出去吗。”
“我有点累了。不想去了,你想去哪吗。”
“今天我想要会回去学校,我想再看看一个人。”
“好,那今天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