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刘家遭强人灭门的消息在极短的时间里传得沸沸扬扬,一时间,小县城中的兵丁也多了不少,李县的各个豪门富商人人自危。
但贫民区的平民门显然不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之中,敬业寺周边属于贫民区,破旧的坊墙被时光冲刷的斑驳不堪,黄土和青苔露在外面,全是被麻雀掏的空洞。此时布满墙壁的小洞后面一双双稚嫩眼睛惊奇的看着柳烟和柳菲两人双马,小声评论着究竟是那家贵人居然屈尊光临这种贫寒之地。
柳烟和柳菲信马由缰,却不防一道人影突然飞了出来,砸在地上,惊了马儿一跳,马蹄高高扬起,差点要将柳烟甩下马来。
好在柳烟骑术高超,一把勒住缰绳,避免了落马的下场,气得他大喝一声:“哪个不开眼的?”
仔细一看,趴在地上的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一身打满补丁的粗布衣,此刻正捂着腰在地上哼哼唧唧。
“小子,滚!”有两个拿着杀猪刀的泼皮从打开的房门口走了出来,居然比柳烟还嚣张。
“怎么回事?”柳烟压着怒火问道。
柳菲看柳烟的神态,知道他已经起了杀心。
门口又冲出了一个妇人,妇人同样是满身补丁的粗布衣裳,虽无十分的容貌,也有些动人的颜色,拭着眼泪,扶起还哼哼唧唧的老头,哽咽着说道:“官人不知,容奴告禀。奴家是涿郡人氏,因同父母来此地投奔亲眷,不想亲眷早已搬离,母亲在客店染病身故,女父二人流落在些生受。此间有个财主,叫做‘镇关西’武大官人,因见奴家,便使强媒硬保,要奴做妾。谁想写了三千贯文书,虚钱实契,要了奴家的身体。未及三个月,他家大娘子好生利害,将奴赶了出来,不容完聚,着落手下追要原典身钱三千贯,父亲懦弱,和他争执不得,他又有钱有势。当初不曾得他一文,如今那讨钱来还他?如今又遣手下捉奴家回去,父亲以命相拼,不想误触犯了官人,望乞恕罪,高抬贵手!”
“小子,少管闲事,否则生死两知!”毕竟是不识大体的泼皮无赖,这两人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还在不知死活的挑衅柳烟的脾气。
“镇关西?好大的口气!”说话的却是柳菲,她很好奇什么样的人物敢称自己镇关西。
“武大官人便是此间状元桥下卖肉的武屠,绰号镇关西。”妇人连忙解释说。
柳烟听了说:“呸!某家只道哪个武大官人,却原来个杀猪的腌泼才!”说着挥动马鞭,一人一鞭就将两个泼皮抽倒在地,开口道:“既然遇上了,那便是他倒霉,这事某家给你管了!此间状元桥下是吧?”
一听这话,妇人喜不自胜,连忙磕头称是,还重复着“多谢恩公”的话语。
柳菲也扔了几十两银子过去,像是想起了什么,扑哧一笑,笑靥如花。
“笑什么?”柳烟有些不解,两人继续边骑边讲。
“这屠夫是不是都喜欢欺良霸女?郭威当年也是宰了个恶屠夫,扬了一段威名。没想到师兄今儿居然也要惩治恶屠夫?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我怎记不得?”
“当年郭威在潞州颇有声名,一日在街市遇上了一个恶屠夫,便坐下道:‘要十斤精肉,切作臊子,不要见半点肥的在上面。’屠夫道:‘使得,你们快选好的切十斤去。’郭威道:‘不要那等腌瓒厮们动手,你自与我切。’屠夫道:‘说得是,小人自切便了。’赶忙自去肉案上拣了十斤精肉,细细切做臊子。
这屠夫整整的自切了半个时辰,才用荷叶包了。郭威又道:‘且住,再要十斤都是肥的,不能见半点精的在上面,也要切做臊子。’屠夫又选了十斤实膘的肥肉,也细细的切做臊子,把荷叶包了。整弄了一早辰,却得饭罢时候。
屠夫道:‘着人拿了,送将府里去?’郭威道:‘再要十斤寸金软骨,也要细细地剁做臊子,不要见些肉在上面。’屠夫笑道:‘却不是特地来消遣我?’郭威听得直接跳起身来,拿着那两包臊子在手,睁着眼,看着屠夫道:‘洒家却是特地要消遣你!’把两包臊子劈面打将去,却似下了一阵的‘肉雨’。屠夫大怒,两条忿气从脚底下直冲到顶门,心头那一把无明火腾腾的按捺不住,从肉案上抢了一把剔骨尖刀,托地跳将下来。郭威早拔步在当街上,然而屠夫并没有动手砍人,而是敞开怀,把刀递给了郭威曰:‘威能死,刺我,不能死,出我胯下。’郭威仰天长笑,于是接过刀,一刀刺死,干净利落。”
“蠢屠夫罢了,郭威岂能比拟韩信?”柳烟显然对郭威也没啥好感。
“咱们和柴容真是孽缘!”柳菲感慨道。
“人家早已认贼作父,改名郭荣!”柳烟非常不屑道:“汉时,郭威因战功显赫,被刘知远任命为枢密副使,掌握重兵。刘知远死后,汉隐帝刘承祐继位,封郭威为枢密使兼宰相。郭威便开始独揽军政大权,又在北伐契丹时屡立大功,负责镇守边关。此时汉隐帝觉得郭威功高盖主,遂起杀心,杀了郭威和柴荣留居在京城开封的所有亲属,郭威盛怒之下发动兵变杀了刘承祐,立刘赞(刘崇的儿子)继位,假借北伐之名调出重兵又身披黄旗折返开封杀了刘赞,立周。柴荣亦成了郭威皇位的唯一继承人。”
“得罪了师父,管他郭荣、柴荣、皇子、平民,都要死!”柳菲完全没有忘记自己一行的目的。
“那我今日先学学郭威!”柳烟刚说完,就已经到了武屠夫的肉摊前。武屠夫开着两间门面,两副肉案,悬挂着三五片猪肉。武屠正在门前柜身内坐定,看那十来个刀手卖肉。
柳烟也懒得下马,坐在马上喊道:“要十斤精肉,切作臊子,不要见半点肥的在上面。”
武屠夫道:“使得,一你们快选好的切十斤去。”
柳烟道:“不要那等腌臏厮们动手,你自与我切。”
武屠夫道:“说得是,小人自切便了。”
亲自去肉案上拣了十斤精肉,细细切做臊子。
这屠夫整整的自切了半个时辰,才用荷叶包了。柳烟又道:“且住,再要十斤都是肥的,不要见些精的在上面,也要切做臊子。”屠夫又选了十斤实膘的肥肉,也细细的切做臊子,把荷叶包了。整弄了一早辰,却得饭罢时候。
武屠夫道:“着人拿了,送将府里去?”
柳烟道:“再要十斤寸金软骨,也要细细地剁做臊子,不要见些肉在上面。”
武屠夫笑道:“却不是特地来消遣我?”
柳烟听得,睁着眼,一甩马鞭看着屠夫道:“洒家特地要消遣你!”
武屠夫大怒,两条忿气从脚底下直冲到顶门,心头那一把无明火腾腾的按捺不住,从肉案上抢了一把剔骨尖刀,托地跳将下来,然后被柳烟连抽几鞭,躲闪不能,脸上多了几条红鞭痕。
十来个刀手见武屠吃了亏,肉也不卖了,一个个提刀冲了出来,还没等他们冲到跟前,柳烟就一鞭子卷住武屠夫的脖子,硬拖到自己马前,顺势弯腰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
柳烟顺手拔刀一甩,血就撒在了刀手们跟前,吓得他们也不敢再进一步,再一抖鞭子,留下武屠夫的尸体趴在马前,让刀手们遍体生寒。
有些胆小的,直接扔下刀撒腿就跑,有些胆大的,赶紧跑进肉店,赶紧瓜分生肉和银钱,更多的是木楞在原地,不知所措。
懒得再看一眼,两人骑出了李县,也无人敢拦,留下了雌雄双煞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