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听他说。
叙述很是平淡，但他当时的无助与迷茫显而易见，经卿有些心疼。虽然他没说原因，但她大概知道，和杨子琪说的那件事有关。
她几乎想穿越回那天摸摸他的头。
那么巧，那也是她比较难熬的一段时间。但人生就是这么奇怪，当事情过去之后，只记得一点当时的情绪，却对引发情绪的事件忘得一干二净。
听完整个故事，经卿也依稀对当时的那个人有点印象。并不光荣的酒醉，自己的小小顽皮，和生活的一次叛逃，竟然被覃来狠狠记在心里。
倒是他们俩，彼此都见过对方喝醉的样子，现在1:1平。
“你是说，第一次见我，就看见我卸妆？”
覃来点头。
“那你惨了，见过我素颜的人，都该被杀掉。”
“我早就惨了。”
覃来抬眼看着她，又迅速垂下眼睛。他似乎换了发型，剪了个刘海，看着有点呆萌呆萌的。
经卿听懂了弦外之音。
“你那天……直接回家了？”
“我都不记得到底是谁的局，只是觉得无聊想溜。后来，我一个人跑去做夜公交，吹着小风看夜景。”
“看夜景？”
“偶尔需要放空一下嘛，也看看平时看不到的北京。”
“你果然总是给我惊喜。”
“我那天，没胡说什么吧？”
“你说得很好。你说，人不用总是赢。你说，人有时候就是想躲起来，做一个随便什么人。”
“嗯，那我倒是贯彻得不错。没怎么赢过。”
“怎么会？你那么棒。”
“我只是难过的事情从来不说而已。”
整整一个晚上，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学生时代，从小到大获奖证书贴了满墙。班里学习最好的学生因为沉迷《灌篮高手》翘课被叫家长。研究生的时候参加校园歌手比赛，在舞台上安安静静弹吉他。她呢？中学时候看金庸，爱上那份侠义心肠，自己动手写搞笑版的武侠小说竟然被全校传阅。高年级学长的情书塞在书包夹层，却不小心被小偷连着零花钱一起偷了……
他从小就是学霸，而她，却是个调皮鬼。
人生理想怎么从科学家变成做一个普通人的，难过时听什么歌？第一次经历失望……她的问题多多，他不觉得时间过得快。
还是他先开口说谢谢。
如果不是她，他也许还要在那种情绪里沉浸更长时间。
“我谢谢你才是，真的没想到这钱包还能找回来。”
“你一直这么粗心吗？”
“有一点儿。但只丢人，不常丢东西。”
她脸上又出现那种俏皮的笑。
覃来的脑子昏昏沉沉的，一瞬间无数的话想说，他要感谢经卿的粗心，感谢那天让她小小沮丧的人，感谢一连串奇妙的运气让她出现在他眼前，他甚至想赞美宇宙，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神奇的安排。
神奇到，如果他辜负，都觉得是罪过。
那天吃的是川菜，鲜香热辣，嘴巴红红。吃过饭，两人在路边走了走。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不太信。”
“可是，如果有一个人对你一见钟情两次呢？如果他，见你一次，喜欢你一次呢？”
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说完这话的覃来在经卿面前已经完全透明。他的心就是最后的底牌，等着经卿接住，或者，不屑一顾。
感觉到覃来一双下垂眼恳切地看着她，眼神里是热烈和天真，像是期待她说什么。
才认识他几天，却好像完成了电视剧二十集的内容。经卿想。
这情真意切的时刻，当下的欢喜。热情可爱到无法拒绝的男孩子任由自己处置，你怎么办？
都市女性都太累，观望、盘算、测评、比较，最后又如何呢？为什么？会怎样？这些问题，她不想思考。她知道，思考不出来答案。女人在这方面，的确要向男人学习一下。
经卿停下脚步，踮起脚抱了抱他。覃来的手在她身后悬空着，只敢轻轻拍她的背。
他没懂，他大概以为这个拥抱意味着礼貌、安慰和……告别？
这怎么行？
经卿是个急性子，她轻轻拍了拍覃来的肩。
“喂，见过我的素颜两次，就想这么走了？”
这时再听不懂就是傻瓜，脸上的笑容和手上的动作不知道哪个更快。经卿还没反应，就觉得脚下悬空，整个人被覃来抱了起来。
三圈？四周半？覃来竟然抱着自己大庭广众转圈圈？经卿大概是被冲昏了头脑，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突然害羞到头都抬不起来。
当年陪徐晨曦看了那么多偶像剧剧本，也没有这种情节！
终于被放下了，她还觉得天旋地转。身边有人来来往往，她不敢看周围，还好已是傍晚，天色够暗，看不清楚。她羞得恨不得要钻进墙里，暗自祈祷刚才那些人都失了忆。
身边却没有墙，只有一只大狗看着自己。
为什么每次调戏他，最后都以自己害羞结束？不敢了不敢了，她，再也不敢了。
两人拖着手走了好一段路，那时候看什么都是好的。灰灰暗暗的天也是好的，PM2.5略微超标的空气也是好的，连迎面走来的路人都要比平时美上三分。经卿心头的小鹿正没头没脑地撞着，覃来突然蹲了下来。
经卿奇怪，这是脚扭了？
覃来两只手捂着脸，指缝中露出一只眼睛：小姐姐，你的东西掉了。
原来，不是只有徐晨曦那样的桃花眼才好看，单眼皮竟然也可以这么帅。
经卿心中一荡，却没懂他的意思：什么？
覃来的声音压得很低，小心翼翼的：你低头看看，地上那个，像不像你的……男朋友？
原来，他是想再确认一下他们的关系。这个没有安全感的家伙啊！
一米八五的大个子蹲在地上，眉头蹙着，嘴巴嘟起，眼巴巴地看着她。
她能怎么办呢？
经卿装模作样四处环顾，配合他演戏，揪了揪他的头发。
“诶？地上怎么长出了这么可爱的一个小朋友呀？我数三个数，没人认领的话，我就要了。”
覃来腾地站起来：谁是小朋友？你重说！
他一把揽过经卿的腰，整个人压了上来。还好，经卿柔韧性尚佳，整个人向后仰了至少75度，接住了这个带着掠夺性的吻。
嗬，真看不出覃来也能这么霸道，她需要两只手用力抓住他的外套才勉强站得稳。
覃来松开手，硬朗的五官逼到眼前，眼睛用力盯着她：现在认识了吗？我是谁？
经卿被他圈住，动弹不得，不得不屈服。
“男……朋友。”
她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胁迫了。
“经卿小姐，请你记住这个称呼，因为，你要叫很久。”
覃来放开了经卿，明明，已经站直站稳了，怎么还是心跳砰砰，天旋地转？
覃来又凑了过来，这一次，温柔了许多。经卿也顺势把手穿过他的外套，环着他的腰。
他的毛衣，真暖。
背上的力量越来越重，她也偷偷摊开手，好像接触面积越大，两个人就能贴得更紧一些。
这一次，全然忘记，他们正站在人来人往的地铁口。全然不顾，过路人投来窃笑或者嫌弃的目光。
这是传说中的，甜甜的恋爱轮到我吗？
她问了自己两个问题：覃来可爱吗？自己开心吗？
答案都是肯定，双重肯定在此处表示非常肯定。
那就行了！
后来覃来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成年人不要没事去夜店，你会捡到男朋友的。
他可不想别人再用同样的方法“上位”，他要牢牢掌握住他的小小政权。
经卿回答他很满意：我的运气大概都用来捡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