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灵毓见父亲望向自己，笑，“爸，我回来啦。”
钟旭点头，“嗯，怎么样？在学校适应吗？九泮一向重本率很高，学业很紧吧？”
钟灵毓双手扯了扯自己的脸，“可不嘛，您瞧女儿这脸都瘦下来了，婴儿肥都不见了。我跟您讲呀，我们班那群同学都可变态了……”钟灵毓绘声绘色的讲着学校里的事，不想桌上气氛太尴尬。
只是，亲爱的爸爸呀，女儿在这里讲话，您老眼神怎么老往我妈那儿瞟呀。
钟灵毓坐在一旁，瞧得分明，她之前怎么没发现，这哪里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分明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呀。
钟灵毓心里小算盘打得飞起，已经脑补出了一场敲锣打鼓能唱三天三夜的大戏。
算算时间，她亲娘怀孕应该是在父亲母亲结婚前，也就是说，她亲娘和她亲爹这一对小鸳鸯完全没想到会被人棒打已至生生拆散，结果情难自禁、红帐翻滚过后，横空出现一个段家小姐对她亲爹一见钟情？诶，都是颜值惹的祸，钟灵毓摸着脸有些伤感。
母亲完全没有意识到她间接的导致了一对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怀着对与多情公子的婚姻的憧憬，她步入了洞房，结果根本没有人来挑盖头！婚后丈夫更是对她不闻不问！
向来被人奉为上宾的段家二小姐头一次被人如此忽视，而那个人竟然是母亲以为的也对她情根深种的丈夫！
一段日子后，心有不甘的母亲派人探查真相，竟然得知丈夫有个你侬我侬的小青梅，那小青梅还在她入钟家门之前就怀有丈夫的骨肉。
母亲打听到小青梅待产的医院，怒气冲冲的赶到时，正赶上小青梅生产，她瞪了丈夫一眼，便走到一边进行漫长的等待，产房内传出的叫喊声让她心碎，那个人，在为她的丈夫生儿育女，而自己甚至还没和丈夫圆过房！
母亲心里难受，心绪起伏间竟晕了过去。
众人慌乱的喊医生来，一查竟是心疾，之前因为母亲一直过得顺风顺水没什么难事儿，也就没有诱发出来。
母亲问，“可有治法？”
医生说，“无。另外有一点夫人您要清楚，您这病，子嗣艰难。”
母亲正恍惚，明姨来报，“那女人生了一个女孩儿。”
母亲赶到产房的时候，正听见有人沉痛的说了一句，“大人出血而亡。”
死了？怎么回事？
母亲见丈夫冲进产房，她犹豫着没有跟进去，转身看见下人怀里抱着的奶娃娃，粉扑扑、细嫩嫩的小脸蛋，小嘴巴一张一合的吐出了一个泡泡，满心的怒火不知何故竟然就这样消弭。
人已经走了，留下个前途未卜的襁褓婴儿，她能怎么办？
对了？刚刚那个人说她子嗣艰难，夫君反正不喜欢她，她养个孩子一辈子这样也就过去了。
母亲和父亲约法三章，她来养这个孩子。她会假装怀孕，借此给他的小青梅的女儿一个身份，她希望他不要公布女儿的真实身份，然后他们，婚姻依旧，互不干涉，如何？
父亲同意。
这么些年来看着母亲确确实实一心一意的把别人的女儿当亲生骨肉一样养，这般温柔贤惠、心地善良的妻子，天下难寻了吧？
父亲想与母亲和解，母亲一改痴情，心已死，一如既往地清冷如霜。
所以这是真相吗？
钟灵毓一边在心里琢磨着，一边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喝着碗里的羊肉汤，嗯，真好吃！
她是不会承认，她在给父亲机会撩妹儿的。
钟旭见段斐已经是第四次夹那道桃仁菠菜了，眼见小碟子已快见底儿，招手道，“这个菜，再上一碟。”
钟澄听了，本想吩咐身后的人跑一趟，只是当他顺着钟旭的目光看向菜碟的时候，他瞧见段斐正悠然的夹着那颜色甚佳的绿菜叶子，像是没听见这边的动静一样。钟澄低头一想，亲自往厨房走去。
段斐神色如常的吃尽这碟桃仁菠菜，又喝了勺碗里的羊肉汤，轻轻拿帕子拭了拭嘴，抬眼觑着钟旭，语带讽意，“我多吃了这几口菜，你就不吃了吗？”
钟旭原本是想借此缓和下与妻子的关系，没想到段斐竟然这般误会他，还出声呛他，钟旭一时也有些气闷，他说，“是又如何？”
段斐一听，也不言语，起身就走，只是钟灵毓看见，母亲分明眼睛红了。
她正待说话，钟澄亲自端了盘桃仁菠菜来了，一瞧见段斐要走，赶忙上前将菜搁在段斐面前，笑得恭敬，“夫人，菜来了。爷瞧见夫人爱吃这道菜，专门吩咐又做了道，夫人，您起来莫不是等不及了要去催？都怪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走不快，夫人您莫生气，不要错怪了爷的心意才是。”
说着，钟澄朝段斐身后的小丫头一瞪眼，“愣着干嘛？还不过来扶夫人坐下。”
段斐这才知道自己误会钟澄了，有些懊悔，只是碍着面子，到底没有说什么，只是扶着小丫头的手又坐下。
钟灵毓趁人没注意偷偷地给澄叔竖了个大拇指，澄叔慈祥的笑了笑，脸色宠辱不惊的推到了一旁。
之后的饭桌上一片沉静，没有人说话。
钟灵毓本来想说点什么，可是瞧见本来已经吃得差不多的母亲又将那碟桃仁菠菜吃得飞快，心说，得，这哪儿还有她的事儿呀。
这小两口，孩子都这么大了才开始谈恋爱，这别别扭扭的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钟旭让人上了壶酒，自己颠了酒壶往杯子里斟。
他见妻子和女儿都瞧他，将酒壶往段斐面前一伸，“要喝吗？”
段斐斜钟旭一眼，摇头，面容恰似秋菊披霜，“不喝。”
钟旭又看女儿。
钟灵毓笑，“妈有心疾，喝不得酒。女儿陪爸喝一杯如何？”
钟旭挥手，“给小姐烧一小盏桂花酿。”
他对女儿说，“爸喝的酒你喝不得，小孩子喝点桂花酿，活血益气助消化。”
烧好的酒端上桌，钟灵毓举起杯盏，笑得乖巧，“女儿祝父亲、母亲身体康泰，情意绵长。”
钟旭听见女儿如此说，没有说什么，看了段斐一眼，干了一杯。
段斐也没说什么，眼里似乎有暗潮流动，她舀了勺汤，以汤带酒，也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