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夕山,广场的人渐渐少了,肆月一整个下午就只为同一人物的脸不断重复着,因为总是不像不像,她一张画的比一张时间长,而那个参照物也一直坐在她正前方的不远处纹丝不动,任由从不抬头的她画着。
最后一张画所用掉的时间几乎是前面所有画的总和,那是一副全身像的素描。
季夜白接过画,没有再说像不像,只是走近了,抬手摸上肆月冒汗的脸。
肆月不知在想些什么,竟然没有拒绝他的动作,一双眼像是期盼着什么似的盯着季夜白,眼睛里还有一丝焦灼。
季夜白笑笑,“每一幅画都很像,形神兼备”
“那你说不像……”肆月着急起来。
季夜白看了她一阵子,柔声说,“只是不像今天的我,我并没皱眉也没微笑”
心颤了下,肆月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头顶噗嗤噗嗤作响,只听季夜白又说。
“只凭印象能把我画的这么好这么像,我很高兴”
肆月慌了,慌的手足无措,两耳嗡鸣,心里有个声音不停反驳,他在胡说!他在胡说!……
正巧,此时季夜白的手机响了起来,看到来电显示,他不由看了肆月一眼。
“喂,妈……”
“找到月月了吗?”
“嗯,找到了,她挺好的,没出什么事”
“那她在哪?”
“她就在我身边,等下,我让你们通话”
“好……”
季夜白把手机递向肆月,肆月自从听到他喊出的那个“妈”字后,整个人就从刚才的慌乱心跳加剧中清醒过来,由此进入了更加六神无主的世界,此时看到递向眼前的手机,受了惊吓似的,撒腿就跑。
季夜白立刻就去追她,然后把她逮住,紧拥在怀里。
“只是接下妈的电话,你慌什么?”
肆月低着头,一言不发。
“要是不想通话,我来跟妈解释就好,你跑什么?”
“……”
“我放开你,但你不许再跑”顿了顿,补充了一句,“禹柔还在等着”
好一会儿,喘息渐匀时,肆月低低“嗯”了一声。
晚上,季夜白要带两人吃饭,肆月沉默的拒绝,没办法,只能把人送回去。
肆月这次没忘拿画板画架,匆忙道谢,就溜了。
留下禹柔跟季夜白二人,气氛颇为尴尬。
禹柔做了一下午的免费观众,真心想说点什么,却又无从说起,半天干笑着挤出一句,“那什么,呃……肆月以前在家被宠坏了吧……”
季夜白一愣,哑然失笑,轻点着头,“还好,难得发回脾气”
“呃……”
禹柔无言,胡乱点点头,说了声再见,也跟着溜了。
肆月躺在床上,连灯都没开,当初离开季家,或许有一时冲动的原因,可她并没后悔。
季父的话冷漠残忍的让她整个血液都凝固了,原来,她是那么可有可无。
不管季夜白现在告诉她是不是误会一场,肆月始终觉得那晚书房外的场景如电影按了循环播放键般,在她眼前不断闪现。
即使她愿意相信真的是误会,季父不是本意,可要让她怎么遗忘书房里的另一人是如何从头到尾沉默不语、一言不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