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掌门死了?”
杨舒柳不禁追问了一句。
他跟谭掌门只见过一面,印象谈不上多好。他惊讶的也不是谭掌门死亡,因为谭掌门早已病入膏肓,何时死去都不意外。
但是,从断三思的话语里可以得知,谭掌门并非自然死亡,而是死于非命。
断三思冷漠道:“你以为装傻充愣,就能摆脱嫌疑吗?”
杨舒柳的思路已经运转起来,迅速接受了这个结果,说道:“你说,是我杀了谭掌门,那我为什么要杀谭掌门,现场留下了什么证据吗?”
断三思道:“掌门身患重病,没有反抗之力,以你的身手,想要神不知鬼不觉谋害他,自然没有难度。”
“也就是说没有证据了?没有证据你还信誓旦旦地说,是我杀了掌门?”
“因为你有强烈的杀人动机。掌门已经传令,待他百年之后,神农教掌门之位,由你来继承。你等不及了,就杀害了他。掌门死后,得到好处最多的人是你,你自然要接受调查!”
当看到断三思带着一大群人气势汹汹赶过来的时候,杨舒柳已然明白,真相如何并不重要,只是他不得不为自己清白,做徒劳的争辩。
“断长老,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谭掌门说,我打开了密室大门,就具备继任掌门的资格,他也愿意立刻就把掌门之位传给我。我拒绝了他的提议,他才退一步,说他死后就把掌门给我的话。我如果真的贪图掌门之位,为何不在一开始就要过来?”
断三思也好,他带来的人也好,都不会被杨舒柳的辩论说服,他们也压根没准备听杨舒柳辩论。
断三思道:“我听一些弟子说,你对掌门十分不敬,现在听你的话,已是确信无疑。你杀害掌门,有诸多原因,无需争辩。你若是不肯束手就擒,尽管开战便是,不过那时,就别怪我们无情了!”
从神农教的掌门候选人,到杀害掌门的嫌疑人,这身份的转变实在太快,即使杨舒柳,也没有一下子就接下来的心态。
他想要击败断三思,以及断三思带来的这些人,并没有难度。但是那样的话,他就会成为神农教的敌人,接下来的计划,也就没办法实施了。
他还在考虑,断三思一挥手,围观的弟子就将他围了起来。
局势一触即发之际,一个身影骤然从房梁跳下,大叫:“断师叔,且慢!”
跳下来的人,却是王轩河。
看到王轩河,杨舒柳和断三思都十分意外。
“退下!”
断三思并不准备听王轩河说话,立刻出言呵斥。
王轩河神情犹豫,目光却十分坚定:“断师叔,请原谅我的冒犯,杨公子是清白的,我能够证明!”
断三思眉头一皱,虽然一掌把王轩河拍飞,但是周围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只好耐着性子说:“你怎么证明?难不成,掌门是你杀的?”
王轩河脸色涨红,说道:“我收到了掌门的密令,他说,杨公子是我派掌门候选人,天下闻名,说不定有心怀叵测之徒,想要对杨公子不利。掌门派我来保护杨公子,这几天,我一直躲在暗处,虽然没有等到这样的人,但是也看到了杨公子的行动。他如果去暗杀了掌门,我一定能看到!”
断三思目光一敛,怒火中烧,想不到王轩河这样平素十分顺从的弟子,竟然站出来阻拦他。
杨舒柳则趁机问道:“断长老,不知道谭掌门是何时遇害的?说不定那个时候,小王恰好看到我在哪儿呢?”
“时间无法准确推断出来,想必是在昨天夜里。小王,昨天一整夜,你都看到杨舒柳了吗?”
断三思说了一个十分模糊的时间,而且也预料到了王轩河的回答。
王轩河道:“杨公子昨夜一直在房间里面,我守在外面,他绝对没有离开过!”
断三思得逞般一笑:“也就是说,你并没有直接看到他的身影吧?杨舒柳有多狡猾,相信没有人不知道,六大门派一起围捕,他尚且能逃脱,他从你的眼皮子底下溜走,谋害了掌门后再回来,不是轻而易举吗?”
王轩河辨不清楚,只能坚持道:“杨公子绝对没有离开,而且,掌门那么担心杨公子的安危,杨公子又怎么会谋害掌门呢?”
“小王,此事尚未定论,我们并没有认定,杨舒柳一定是凶手,只不过,他是凶手的可能性很高!我们决不能让杀害掌门的犯人逃之夭夭,自然要找杨舒柳问个清楚!你给我退下!”
断三思的话听起来也有几分道理,王轩河却顽固地像头牛,坚决站在杨舒柳身前。
断三思十分不解,平日唯唯诺诺的老好人,对长辈言听计从的王轩河,竟然在这种时刻,违背他的命令,站在门派的对立面?杨舒柳有这么大的魔力?
杨舒柳望着努力替自己辩解的王轩河,也有些动容。
断三思见王轩河无动于衷,怒道:“把他们两人都给抓起来!”
王轩河犹豫地看着杨舒柳。
杨舒柳无奈一笑,举起两只手,说道:“既然有人能证明我是清白的,我就没必要反抗了。小王,我倒是想问你一下,你是为了正义,还是为了掌门的命令,站出来帮我的?”
王轩河一怔,他可能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当面违背长辈的命令,内心颇为动摇。至于他这么做的动机,他自然理不清楚。
“我也不知道。”
杨舒柳哈哈一笑:“有些事情,倒是没必要弄那么清楚,谢了。”
王轩河不好意思地一笑。
神农教弟子很快就将两个人绑的牢牢的,准备押着两个人去审判。
这时,一群厨师又围了过来。
这群厨师,本来是打算在厨艺大会结束后,向长老会请愿,还圣女一个清白,现在却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带头的厨师,是刚刚烹制出四星菜肴的易春民,易春民道:“还请诸位留步。”
断三思可不是向阳晚,并不在乎和厨师间的关系,厉声道:“这是本派内部的事,还请诸位不要插手。”
易春民道:“这位杨公子,于我们有恩,我们不能袖手旁观。而且这位弟子说的很有理,杨公子没必要去杀害谭掌门,也没有杀谭掌门的机会。仅仅凭借杨公子能从中受益,就说他是凶手,未免太先入为主了!况且,杨公子能够毫不犹豫将密室中的图画传出,放弃了拥有它能带来的利益,说明杨公子并不在意这些小利,还请断长老明察!”
“你们有意见,尽管去找长老会。杨舒柳是好人坏人,到时候自然有结果。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光看外表是看不出来的,难道不是吗?”
易春民不擅长争辩,断三思的话语听起来也没有问题,易春民就被说服了,看着杨舒柳有些惭愧:“杨公子,还请你受点儿委屈,我们马上去找长老会,请他们还你清白!”
看到这么多厨师站在自己这边,杨舒柳心中一阵动容,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们了,你们也不用太勉强。清者自清,我想证明我的清白,当然没有问题。”
看到杨舒柳满不在乎的样子,众厨师也有几分安心。
就这样,杨舒柳被几名神农教弟子带进了一个黑乎乎的房间里,神农教的监狱。
而事态,也从这一刻变得严峻起来了。
神农教似乎并没有带他去见长老会,把这件事弄清楚的意思。
杨舒柳现在还能见到的,就是王轩河,以及送饭的神农教弟子了。
他不知道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直觉告诉他,他正处于危险的边缘。
如果不是旁边有王轩河陪着自己,杨舒柳甚至想一拳打穿监狱,先逃出去再说。
王轩河劝说道:“杨公子,你不用担心,那些厨师们一定会找到长老会,请长老会证明你的清白。”
杨舒柳笑了一下:“如果他们见不到呢?”
王轩河不解:“为什么见不到?”
杨舒柳不禁叹了口气,并不是为了自己的遭遇,而是为了那些厨师,还有王轩河的一无所知。
这既是幸福,也是不幸。
“小王,你为了我,违背了断三思的命令,没问题吧?”
王轩河点了点头:“这是掌门交给我的任务,我一定要完成。杨公子,我知道,掌门绝不是你杀的!”
“谭掌门已经死了。”
“……我还活着。”
杨舒柳微微点头。王轩河虽然不擅长拒绝,但他并不是一个没有原则的老好人,他有自己的判断标准。
“那你就好好保护我吧。”杨舒柳笑了起来。
王轩河有点不好意思:“杨公子实力非凡,我帮不上什么忙。”
漫长的一天过去了,傍晚时分,神农教弟子来送晚饭。
杨舒柳瞥了一眼,味道看起来似乎还不错,就准备动筷子,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心脏猛然跳了起来。
对于这个感觉,杨舒柳并不陌生,这代表着,有足以致命的危险,来到了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