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舒柳笑了一下:“不会。”
杨舒柳拥有让向阳晚嫉妒的自信。
他也有这样的自信,所以才能成为首屈一指的美食家,但是如果在其他人身上看到同样的自信,他就会有点不舒服。
杨舒柳又问:“你知道那个厨师是谁吗?”
向阳晚立刻就明白,杨舒柳说的厨师是指谁,缓缓摇了摇头。
“以前,能够对灵魂进行烹饪的,只有圣女一人。他还是第一次出现,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
杨舒柳沉思良久,说道:“离落天跟圣女决裂,是因为找到了圣女的代替者。也就是说,他有充分的把握,这个代替者不会背叛自己,他对这个代替者必定非常信任。”
“你是说,这个代替者,就是潜在我们之间的那个人,也是他偷取了饕餮蛋。”
向阳晚被这个猜测下了一跳,却下意识接受了这种想法。实在是太合理了。
向阳晚又道:“可是,他的声音我并不熟悉。”
杨舒柳道:“既然参加者能用面具隐藏容貌,自然也能用储音海螺隐藏声音。如果他一开始,并不想被我认出来,加上储音海螺也可以理解。”
向阳晚倒是不明白了:“除非你们有特殊的交情,要不然,他没必要这么做。”
杨舒柳一笑:“又或者,他非常有名气,不想被在场的其他长老认出呢!”
向阳晚点头:“若是说名气,易春民和高奉行都很符合。至于交情,那个余厨师和你不是老相识吗?那个徐多盐,既没有名气,跟你也谈不上交情,可能性倒是最小。不过,光凭这一点猜测可不行,体型也是一点。
“那人身形适中,余厨师似乎可以排除;从身高上看,易春民显矮;高奉行和徐多盐倒是差不多。”
杨舒柳道:“身形也是可以伪装的,余胖子未必真胖,易先生换一双鞋,也未必就不能高起来。”
好不容易有了个眉头,被杨舒柳两句话又给掐灭了。向阳晚叹气:“那你说怎么找?”
“当然是故技重施,引蛇出洞了。”
他们能够揭开魂宴的存在,就是以灵魂为诱饵,引诱他们控制杨舒柳,最后召开魂宴。向阳晚觉得,这一招确实不错,甚至是唯一的方法。
“他又不傻,同样的招数连使两次,肯定会避开。”
杨舒柳摇摇头:“有用的招数,不论什么时候,都是有用的。”
联盟很快开始了行动,以离魂教为最终目标,队伍在和离魂教不过两百里的米族汇合。
一支队伍骑着流马,去往天下各处,联络各地的势力。
大部队在后面,有条不紊地前进。
还有一小支队伍,则要去麦族的青沫之森,迎接圣女,再保护圣女,前去米族。
流马如风,一日千里。
杨舒柳步入青沫之森时,远远地看到了几枝梅花,猛然意识到,冬天已经过去,春天到来了。
因为冬天几乎没有下雪,他甚至没有冬天的感觉。
无论外面是和平还是动荡,荒芜还是生机勃勃,青沫之森都显得非常静谧。
呼吸着青沫之森的空气,杨舒柳觉得身心舒畅,前尘种种,历历在目,很多当时没有看清、无法明白的事情,忽然就豁然开朗了。
走了一段距离,就能看到一片朦朦胧胧的雾气,形成了一道宽阔的屏障,将几座山峦,几片森林,包裹了进去。
山瘴本无色,可是杨舒柳见过的两道山林中的山瘴壁,都是有颜色的,和普通的林间雾气很像,但是又有所区别。
山瘴将它降临之地的生机吞噬殆尽,山瘴内和山瘴外,也就变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那是世界的沟壑。
杨舒柳将手覆在山瘴壁上时,又觉得,山瘴比人还要亲切。
山瘴以直白的态度,向人们宣示,它是世上最可怕的东西,让所有人远离。可是人却不会,离落天那般,吞噬的生命远胜山瘴,聚集在他身边的人却还有那么多。
山瘴流窜进杨舒柳的体内,他感觉有得到了新的力量,精神一振。
山障壁上出现了一个大洞,露出了里面的花花草草。
进入黍离天以来,杨舒柳四处奔走,少有安歇的时候,在这个地方,他倒是好好地休息了一段时间,每天舒舒服服地养伤,还有两位佳人伴在身旁,可谓十分惬意。
神思飞游间,杨舒柳看到远处袅袅炊烟升腾而起。
沿着一条他很熟悉的山间小路,杨舒柳走到半山腰,看到了那个洞穴。
洞穴外面,有两个俏丽的女子,和这片树林一样宁静、和谐,一个人在处理蔬菜,一个人在烹制菜肴,很有默契地配合着。她们的身上,人间的气息已经消尽,令人觉得无比舒适。
杨舒柳不禁觉得,从这片山林形成的时候,两人就生活在这里,又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好像从她们出现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已经注视着她们了一样。
黄莺先意识到了外人的降临,一抬头,看到杨舒柳,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喜悦的神情也浮在脸庞上,不过她又立刻掩饰下去了。
离兮也觉察了黄莺的视线,转过头来,笑容一瞬间绽放开来。
杨舒柳一笑,离兮可比黄莺坦率多了。
离兮放下铲子,撇开正在火上烧的食材,来到了杨舒柳身边。
“夫君,你回来啦。”
离兮的口气实在太过自然,杨舒柳不禁觉得,自己真的和她结为了夫妻,在这里生活了十几载。
“菜还在炒呢,一会儿糊了。”
离兮一笑:“如果我的菜糊了,你就不吃了吗?”
“当然吃,就算它跟柴一样干,我也能能吃下去!”
黄莺在后面接下了离兮的铲子,继续离兮未完成的菜肴。
杨舒柳笑道:“小莺,你们配合地挺好啊。”
“圣女才不会做出像柴一样干的菜。”
没过多久,几道香喷喷的菜就上桌了。
杨舒柳看着自己的进餐环境,笑道:“我们在这里用餐,可是跟向长老提出的美食理论背道而驰。让那群美食家看到,肯定要气死。”
离兮抿嘴一笑:“夫君,你有所不知,许久之前,有美食家提出,用餐环境最重要的身心舒畅。这个理论得到了众多美食家的认可,他们为了完善身心舒畅这个环境,又提出了很多新理论。只是这些理论太过繁琐复杂,反倒把最基本的理论给掩盖了。”
“那我们在这里用餐,倒是很完美了啊。”
杨舒柳尝了一口,忍不住长长舒了一口气。在神农教,他品尝了许多二星、三星,还有一道四星菜肴,不过这道菜肴带给他的体验,还是非常奇特。
“这道菜肴虽然还不到三星品质,但是里面蕴藏的可能性,却超越了三星。”
离兮抿嘴一笑:“夫君,你可不要像向长老那样,吃什么菜肴都要品评一番。而且,小莺可能会伤心的。”
黄莺脸色一红:“我才没有。只是我厨艺不精,破坏了菜肴的品质。”
杨舒柳尴尬一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让你们知道,我现在已经能够知道你们做的菜有多了不起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就知道吃的吃货了。现在我才发现,以前我浪费了多少美食。”
“看来,我们要好好谢谢向长老才对。”
等吃过饭,离兮终于问起了外面的情形。杨舒柳就详略得当的,把自己的丰功伟绩讲了出来,对于打开密室,将药王的图画公之于众,还有揭发魂宴,手持神农令得到天下响应,他自然是浓墨重彩,大肆渲染,对于他打开密室花了好几次,对药王图画做了手脚,还有灵魂差点被吃这些,他自然是轻描淡写。
两个女子听得非常认真,没有对杨舒柳的故事抱有疑惑。听到最后,她们得知了目前的状况,表情不一。
离兮问:“他就那样走了,没有说什么吗?”
杨舒柳把“红雪”略去了,离兮则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
杨舒柳没有证明回应,说道:“现在全天下的势力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他能说什么?无论他说什么,也都是没用的了。”
离兮又道:“你为什么不把计划告诉我们,如果向长老没有被你打动,或者计划被他们猜到,你就危险了。你怎么能以身犯险?”
离兮的担忧情真意切,杨舒柳心头一暖,笑道:“我当然是有十足的还把握了。我不是说了吗,无论什么处境,我都绝不会死。”
离兮凝望着杨舒柳,久久没有言语。
杨舒柳来这里,自然是要带她们离去。
两人皆有些不舍。对黄莺而言,能够在圣女身边,是非常难得的机会。离开了这里,就再也不会有了。对离兮而言,离开这里,就将回归自己的命运。
待离兮去收拾东西的时候,杨舒柳趁机问道:“小莺,我走的这几天,你们俩的关系好像好了很多啊。”
黄莺脸色轻轻一红:“你说什么呢?”
“你看,之前我吃过你们俩做的菜,但从来都是你做你的,她做她的,从来没有合作过。因为你觉得,你们的厨艺不匹配。这一顿,我吃的可是你们两个一起做的菜肴。”
“……”黄莺低头不语。
杨舒柳猛然想到了离兮曾对黄莺做过的事情,试探问道:“她没有再轻薄过你吧?”
黄莺脸色通红:“你胡说什么呢!”气愤地走远了。
杨舒柳立在原地,不知这代表什么,只好无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