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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你必须心怀梦想

我并非出生在德州。

这是个难以改变的事实,为此前德州州长杰斯特先生曾发生了一次短暂的尴尬。当时杰斯特州长提议要封给我“德州名人”的荣誉。我便高兴地接受了这一荣誉。这件事马上被新闻界披露出去。于是,宾客纷至,大家聚集在传统式的贺宴上。

宴会举行到11点,尴尬的事情便出现了。好多人在议论中肯定:我购买的第一所旅馆在德州的席斯可,达拉斯那座才是我亲手建造的。因此没有人敢断言我是出生在德州。

这令我出乎意料:出生地点成了确定这一荣誉的先决条件。如此说来,不论能否出名,所谓“德州佬”是天生的,而决非后来努力所致。

在加州我的寓所接到气急败坏的德州州长的电话。

“唐尼,”他说,“你是出生在圣·安东尼粤的吗?”

“没错。”我自豪地答道:“在新墨西哥地方的圣·安东尼奥。”

电话那边一阵寂静。过了一会儿,州长先生说了一句话:“你将是唯一的‘荣誉德州名人’。”但在那个宴会上州长先生说过——在德州,大家仅承认一个圣·安东尼奥。

既然德州名人荣誉已属于我,我便轻声温和地反驳他道:“但是,你我都清楚有两个,其中一个是我真实的出生地。”(注:在当时的美国,有两个地方叫圣·安东尼奥。一个在德州,一个在新墨西哥地方。)

“不过,几个月前,在我重返故乡时,我禁不住怀疑,那次宴会上州长先生所说的话,好象预言,而并非随口乱谈。因为,按实际情况来看,这世上好象真的仅剩一个圣·安东尼奥了。”(注:作者的意思是他出生的地方,由于没落,好象真不存在了,所以只剩下德州的圣·安东尼奥了。)

但是,当初我并非为州长的那句话而重返故乡的,我真没想到自己的故乡会在地球上消失啊!因为包括我出生地在内的阿尔布格市对我太重视尊重了,他们确定了一个“唐拉德·希尔顿日”。所以我才去新墨西哥州。

我并不是那种鼓吹维持现状的人。当我的飞机在机场着陆之际,我感到十分高兴,阿尔布格与我都发生了很大变化——可以想象,是在好的方面。

在我记忆中,阿尔布格是第一个大城市。我第一次去阿尔布格乘坐着一摇一晃的老爷火车,去那儿的一所小军校学习。一个比我稍大的男孩接待我,对于接待毫不起眼的新生,他带着一脸的不悦之情。

这回,我却坐的是银白色的大型飞机,在天际间飞越,翩翩然在克克兰平原降落。每次见到这种糅合力与美、缩短时与空的文明进步时,一股浓烈的激情从心中涌起。记得第一次见到的克克兰平原是一片广阔的荒地,到处野兔、野狗及飞禽出没,这里是它们的生活天地。而现在,原子能设施一望无际,成为人类跨入新时代的里程碑,换个角度说,成为警惕人荣陷入战争危机的墓碑。

第一次游览阿尔布格是在学生时代——也就是那位满脸极不情愿的学生带我入校的那次,一路尽是留有车痕的泥土味、立着一堆歪斜的泥土房,仅有一个“年轻的”小镇,镇上拥挤不堪,有近6000名勤劳的拓荒者、铁路上人、探险的枪手及低贱女子。

现在这次旅程,陪伴我的则是一位警员,车子急驶过马路的声音,以及一个万人的现代化的都市。最后,在希尔顿旅馆门口,车子停住了。

这些巨变和我的亲历感受,我都痛快地讲述给姐姐费莉丝,老友威尔,还有我孩童时任沙卡洛郡神父的裴尔瑟德。

“这里的发展,真是非同寻常。”我说。

他们不约而同地问我:“是否继续到圣·安东尼奥看看。”

姐姐说:“这次旅行或许会使你收益匪浅的。”姐姐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总是费尽心机地提醒我,要珍惜这些难以用金钱量度的价值。我还记得在1955年当我们为座落在比佛利山的希尔顿旅馆举行开馆典礼时,我邀请费莉丝姐姐来加州和我共享盛典。

姐姐只寄了一张明信卡,上面写着:“亲爱的唐尼,感谢你的邀请,可是你却忘了,罐装桃子的农忙季节到了。”

如今,“唐拉德·希尔顿日”将成为事实,我的事业如此顺利,在我自得其乐之时,姐姐却出来运用她的机智来杀我的威风。

我告诉她,“那时候,我做梦也未想到”——这里我指我与阿尔布格的第一次照面,以及今天彼此的巨变——“有天阿尔布格的希尔顿旅馆会高高地矗立于市中心,火车站都被阴影所遮掩。”

“我想想看,”费莉丝真能看透我的心思,“你那时才十一二岁,是不可能注意到旅馆的。那时你非常厌烦学校的寄宿生活,心中只想回家;也许,你还希望自己尽快长成大人呢?”

这一阵,我又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我好象又成为以前那个害羞的小男孩,被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拖着穿行小镇,一双与身体好象不配套的大脚,时不时地碰到一起。

费莉丝把我带到现实中来。“好啦!你的身影已留在阿尔布格了。我们全家的指纹已沾满了沙卡洛。但是,圣·安东尼奥并未留下我们的任何痕迹,你该去那儿瞧瞧。”

威尔也这么想,但他并不是担心我能否留些东西在圣·安东尼奥。他想到了我的父亲,他对我说:“唐尼,你父亲已不在这个世界了,他亲手建立的那个地方也随之衰落下去,现在,已经没有能够再现当年情景的事情了。”

火车不再在圣·安东尼奥停靠,这对裴尔瑟神父是难以承受的打击。他的感受我很了解。当他还是圣·马歇尔市的神父时,常常徒步或骑马去走访教堂,后来,阿肯色、托皮卡两地的铁路工人同情他,让他坐在最后一节车箱里,这样,他就可以拜访沿圣大非铁路的所有城市的教堂。

“火车不在圣·安东尼奥停,我实在无法想象。”裴尔瑟神父说着,不停地摇着悲哀的头。

我也有同感,只不过我早从一位老同学口中得到了这些令人懊丧的情况。高斯·安东尼奥曾沿着里奥格兰河(位于墨西哥与美国南部边境的接界处)上游,乘坐他那辆福特牌汽车漫游,老远来看望我。当我问及圣·安东尼奥情况如何时,他舒展的脸立刻变得紧锁起来,好象要流泪似地说道:“可悲啊!”

第二天早晨,我最终来到了圣·安东尼奥。这对别人来说,只是一次空间的旅行,而对我则具有时间与空间两重意义。

从阿尔布格沿着公路行进30公里,在一堆耸起象小丘似的印第安部落前我停住了。这儿是以前母亲最喜爱的踏青场地。在部落里面有座古老的小教堂,一幅画悬挂在教堂内,画上是被利箭穿透的圣像,是当年印第安人遭到侵犯,来到这里寻求庇护时留下的遗迹。第一次同母亲一起欣赏这幅画的着迷情景浮现于我眼前。

母亲告诉我,印第安人即使在尚未完全明白和接受神的旨意前,他们也感到神灵的伟大,所以到教堂内寻求保佑。

这番话给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以后,在我难以了解神的旨意时,我明白,我仍可以寻求神的庇护。

教堂外面,依然挺立着永恒的印第安部落。早在西班牙人侵入这里,寻找黄金以前,这些部落已经有了他们的文化、纪律和自治政府。

老一代人都对印第安人热诚相待。因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是爱好向往和平的,他们同所有相处的人能够分享共同耕耘的劳动果实。

如今,尽管他们的生活方式和观念有所改进,但我仍对他们怀着无比的敬意。因为,我知道,就是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他们仍会忠实地遵循自己的生活传统方式不断勇敢地生活下去。

车子跨越里奥格兰河到西岸,沿路我顺着有“绿色黄金”美誉的棉田向南行进,一直行到墨西哥边境的艾尔帕索。昔日的绿色黄金,如今已变成了一片杜松、野生南瓜和灌木蔓延的荒田;稀疏地立着几间泥土平屋,辣椒田点缀在泥屋周围。

随后,我离开了这一带的“生命源头”——里奥格兰河,展现在眼前的景观,没有任何生物存在的迹象。尚未荒废以前的这片高地荒田,假如有雨,便能长出牧草,但是,如今由于干旱和过度的使用,已经贫瘠不堪,看上去满眼荒凉,任凭狂沙肆虐了。

从这儿再往前行,顺着里奥格兰河旁的公路,距阿尔布格有75公里的路程,便到了沙卡洛城——圣·安东尼奥的居民区。

时光流逝,我又踏上了家乡——我的第一个25年就在这儿度过。在这海拔5000米的高地上,从不缺少风雨、阳光、青山、流云,年轻时的激情、梦想、诗意和轨迹好象全部重现。

这儿有一种“充沛”的美——充沛的空气、充沛的阳光、充沛的空间,甚至连人都冒昧地分沾了一份“充沛”。

空空的胃把我拉回到现实中。

我忽然发觉,人甚至可以在这里培养出一个很好的胃口。这时,我所想要的,不是纽约或好莱坞的美味佳肴,而是一块简单而实用的牛排。那种我学生时代极其熟悉的沙卡洛旅馆的牛排。

招待我的是一位面带笑容的年轻经理。当我问道:“现在吃午饭不算迟吧?”他摆开双手耸耸肩说:“您迟到10年了。”原来,这儿由于生意的萧条,有10年光景已不再供午餐了。

沙卡洛到处都是这种荒凉,好象与实际脱节了10年,甚至40年的情调。

这正如费莉丝所说:这里不再缺少希尔顿家族的指纹了。除了由一位远方亲戚主办的一家杂货店外,还有一所为纪念先母而设立的现代化学校。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学校原来是一所具有百年悠久历史的白色双塔教堂。现在,学校旁边仍有一座修道院。

埋葬我双亲的墓地,就在沙卡洛城后面。

唯一变化巨大的是我小时候读书的新墨西哥学校。当时仅有三座砖造的房子,如今成为校园广阔的沙卡洛中心——新墨西哥工业技术学院。

我来到街上,我的视线立刻被一栋两层楼的房子吸引住了,那是在母亲生下最后一个孩子时,父亲为她建造的。对于儿时的我,它简直是座皇宫;可如今,只不过是一栋极普通的水泥建筑物而已。我并没有逗留,里面住的是陌生人。

我手中拿着一束花来到墓地,久久凝视着双亲的并排墓地,它们与远处莫达拉的玛利亚山(莫达拉的玛利亚是圣经中的人物,被恶魔附身,由那酥显神灵治好)互相辉映。此山由于有个貌似跪地圣女的风蚀石而得名。童年时,我经常骑上心爱的俊马去那儿游玩。心中充满了梦想;可是当时的梦想小得可怜,谈不上高深远虑。

看着这些故居,我心里明白,即使有更多的指纹留在那儿,可当初赋予它生命力的那些手,已不复存在。

再顺河走11公里,我终于找到了圣·安东尼奥的“遗迹”——费莉丝叫我快来看;但事实上什么也看不到了。

整个城好象又被大地收回,被气层所吞没。

当然,几排泥屋还是可以看到的,稀疏的围墙和零星的鸡、狗、小孩打闹的场面展现在太阳下。可是,当初父亲亲手建造的是整齐有致的小王国:有店铺、五金行、畜圈等等建筑物,如今,随着时间、大火和收集纪念品的破坏,仅存下地基和几片残垣了。

火车站曾经是圣·安东尼奥的支柱命脉,可现在已消失了,火车再也不从这儿一天两次地飞越了。

在迦太基的煤矿也早已失去了生命力。

德州州长是正确的,除了他们的圣·安东尼奥,再也无法认出另一个圣·安东尼奥了。

我的老同学也是正确的,的确“可悲啊!”

但无论如何,故居仍留着两个链环,我童年生活被紧紧地扣着。那就是在烟尘弥漫的泥土路旁挺立着的两栋建筑物。它们提醒我当时我在这个城市的哺育下如何成长。

那两栋建筑物,一栋就是教堂,当城市渐趋没落时,它依然由一些虔诚的教徒维持着白色的外观。另外一栋是一个微小的、空空象个盒子似的建筑,它曾经是一家银行——我的银行。

他们代表着我在圣·安东尼奥从我父亲那儿学到的两件事。

我的母亲玛莉·劳佛斯威勒·希尔顿,是我所知道的最可爱、勇敢的一位女性。这位年轻的新娘,离开了当时先进的城市——衣阿华州的道奇堡,也离开了她那位出生于德国的富商父亲,一言未发,睁着一双淡褐色的大眼睛,来到了被她朋友称之为“被上帝遗忘的国度”里。她并不知道什么是阿帕奇印第安人,只知道这些人曾经有一次差点杀了自己的新郎。她也不懂西班牙语言——1880年取代新墨西哥地方的唯一语言,更丝毫没有领略到这一苦处。仅有一点是她能确信的,那就是世界上没有任何地方是真正被上帝所遗忘的。

玛莉·希尔顿是一位具有深刻而坚定信仰的人,并且她的8个子女都得到了这种信仰的言传身教。我们大多数是出生在父亲堆满了杂货的泥砖房中,屋外便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和突兀的高山。这里所说的圣·安东尼奥就位于阿尔布格的艾尔帕索中间,附近流淌着一条与它名字“大河”完全相反的小河——里奥格兰河。

从我懂事起,母亲那直挺的鼻子和可爱的嘴巴就引起了我的注意,然而她的头发在还很年轻时就变得灰白了。母亲在我记忆中总是喜欢在她娇小的身躯外套上一件宽大的围裙,手里随时都抱着小孩。那时父亲并不算穷,可是能够见到的奢侈品在新墨西哥地方实在太少,因此,生活对于玛莉·希尔顿来说,仍然是漫长而艰难的道路。

当时虽然请来了墨西哥人做帮手,但许多事他们仍不会做或不愿做。有一位叫葛戈里的帮手便是如此,他和我们一起生活直到去世。平常,他仅愿帮我们洗碗,清洗房子,但不愿侍奉我们用餐,也不会烧菜,而且他也对我们的食物不感兴趣,自己一个人在一间离住处不远的房中做吃墨西哥食物。所以尽管有一些帮手,玛莉·希尔顿要做的事也太多了,她要做饭、烤面包、为孩子们洗澡、喂饭以及照料他们;但是,不因为这些而改变母亲的礼貌、温柔的谈吐,以及沉着冷静、内向的个性——但在她兴致勃勃他讲述如何孵化小鸡时除外。

信仰成了母亲日常生活的重要组成,不论事大事小,她都用一个答案、一个处方——祷告。对于母亲来说祷告与食物、空气同等重要,难以分开。她不仅在星期天带我们到老远的教堂与裴尔瑟神父一起拜告神灵;而且平日里,每天早晚,我们都要聚集在她身边,一起作家庭礼拜。

在我9岁那年,自我会走路起一直陪伴我的那匹马——奇哥,由于年纪过大,而且受不了我过度的骑用,离我而去了。

我和母亲站在奇哥陈尸的畜栏外,我要求母亲向我解释明白,奇哥为什么不能再和我在一起了?母亲无话可说,也难以解脱我悲痛的心情。最后,母亲指着远处白色的小教堂说:“唐尼,去祷告,把你所有的想法告诉神灵,她会给你满意的答复。”

我向来相信母亲,因而去了,起初是怀着沉痛而悲愤的心情而祷告,慢慢地,教堂的幽静气氛感染了我,由于神灵的真善,我的心情因祷告而平静下来。

过了半小时,我怀着感激和平静的心情走出教堂。事后不久,阿帕奇人在放牧经过我们家时,我又选中了一匹斑纹小马取代了奇哥的地位。

1907年,父亲所经营的强大事业遭受经济危机的打击,奄奄一息,我上东部大学的愿望将变为泡影。母亲又提醒我:“神灵知道你适合干什么,儿子,去祷告吧!”

我长大后,在30年代也遇到了一次经济危机,初具规模的事业一下变成了债务、屈辱和抵押的无底洞,甚至有人从我旅馆的窗口跳楼自尽。母亲仍然镇静如昔日,她说:“祷告,唐尼,那便是你最佳的投资。”

我不清楚父亲对祷告有什么看法,但对投资他是内行。他偶尔上次教堂,但不过是交际或参加婚礼罢了。星期天他也不去教堂,因为即使星期天他也很忙。

在和祖父一起从挪威搬出时,父亲取名奥古斯都·胡威·希尔顿。但在墨西哥地方,甚至更远地方,都管父亲叫“上校”。母亲则称他为“格斯”。格斯和母亲一样,也有一把通往成功、快乐的万能钥匙,那就是“工作”,工作对父亲来说同空气、食物一样不可缺少。父亲是以大写的“W”来拼这个字的,这点我确信。

格斯身高6尺有余,有大手、大脚、大把胡须以及宏大的音量,他实实在在是个“大”人物。他依靠自己的聪明才智与资产,将原来落后、孤立而混杂着西班牙和美国影响的小村落开辟成一个具有新生命、新纪元的社会。加之圣大非铁路的延伸而来,建立了许多转运货物的站台。

他有独到的天才眼光,利用天时、地利来综合开发新墨西哥,而且还充分发挥了维京人精神(注:维京人是西元8世纪~10世纪活跃在欧洲海岸的北欧海盗,富于冒险的精神)。由于精力充沛,在其他拓荒者都失败之际,他却能立于不败之地。

那时候的人们,大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父亲总是起得比他们更早些,在他的记忆中,6点半、7点己是中午了。

他是一个工作之人——“工人”。

他是当时许多人中的幸运者之一,找到了用武之地,并将工作当成游戏,乐此不倦。我们常常看到的是:他或者在店里与买主讨价还价,或是骑马去山上收取羊毛、狐皮,同时带给矿工、牧场主和打猎的人一些金钱。他抽空到圣·安东尼奥的酒吧去喝上两杯是很少见到的事。

不论谁人只要向他提到做生意——当然是合法的生意——他就来精神了,总之,他非常喜欢工作。

世界上有一星期工作4天这回事,父亲是不知道的,就象他不知道什么是不良少年,他若知道了,他一定会说:“给他们工作就没事了。”这象母亲常说的“叫他们去祷告”一样。

他当然为我们找了许多工作,几乎从刚开始走路,就让我们做活,日后,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和父亲对许多事物的意见不一致,但工作这点,却始终相同。

我们工作并非苦役,而是在力所能及的限度内。如果工作结束了,我们在灌溉水渠里游泳,或者沿河冒险,他都不反对。

或许使得大家非常团结是由于家里有做不完的工作。每一个新工的到来,都被看作生力军来欢迎。父亲很相信利用奖励来调动积极性,就象圣经中所讲的,劳动者应得到相应的报酬的说法。当然他不会多给,每一分都是血汗换取的。有两个暑假,给我每月5元的报酬在店里工作,不过他已实行我们现在的奖金制度。

13岁那年,我暑假的薪金提高到30块,在我记忆中,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什么事能象那个暑假那么让我兴奋。

父亲,和母亲一样,把他所知道的最好事儿都教给了我们,但从不想得到我们对他的感激;也不担心我们的怨恨,而我们的确不曾这样回报。

格斯极少夸奖我们的工作,因此使我们对他的赞美越发珍惜了。相反,责备往往会导致我们一定程度的沮丧。只有一次,他公开表示对我的失望。我记得清楚,那是,因为我夜里等候货车第2天早晨睡过了时,母亲又不忍心叫醒我。7点钟,我一睁开双眼,就听到父亲在大发雷霆:“玛莉,我真不知道唐尼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恐怕他成不了大器,要把他的一生足足睡完。”

这无异对我是极大的刺激,我立刻从床上跳下来,并且从此以后,我很少再睡过时。

当然,父亲对待工作,并不是困顿劳苦,鞠躬尽瘁。死而后己。他并不认为工作象人们所说的是亚当的过错;他把工作看作一件极其愉快的事,一件充满想象与调剂的事。

18岁以前,我曾做过职员、流动售货员和小规模的投机商人。第一次我从事旅馆业也是在此期间,职位是个小徒弟。我也曾拥有一份自制自销的“事业”,仅有我一位员工,一手包揽锄草、种植和灌溉,收获后,还得我载着产品去镇上沿街叫卖。一打玉米换10分钱,我对自己的成果感到十分满意。

我也学过弹钢琴,还几次为举行婚礼司琴。母亲也弹得一手好琴,钢琴是她想法从道奇堡运来的唯一奢侈品。父亲对音乐的爱好一点不亚于母亲,他要求每一个孩子得玩一样乐器。我不但弹钢琴,后来还学吹喇叭。有一次,我又荣幸地受聘在婚礼上弹琴,可年幼无知的我不知怎么地选了一首“我在爱的花里摘了一个柠檬”。从此,没有人再请我弹琴了。

喜好冒险的我,25岁以前已经从政,开银行、经商、合资开矿及组织三人乐队等等行业。直到现在,我仍然愿在工作中寻求花样。最近,我满足了一次当电影明星的欲望,扮演了我唯一够格的角色——唐拉德·希尔顿。对于报酬,我想大概是按照普通演员同样的标准,总得246.50元。但为了拍片,牺牲了我的整个感恩节,排演3次,从早上10点到晚上8点,都在哥伦比亚广播电台的录音室里度过。并且签了一大堆合同、安全传票等文件,数目多如结算一家大旅社的文件。

我从玛莉和格斯·希尔顿那儿学到的工作和祷告这两件事,使我受益无穷。因此,我又把这些全部传给我的子女,当作生活的灵丹妙药,就好象阿里巴巴的“芝麻,开门!”

总的看来,我的孩子们都同意这种说法。不过,同样当他们年龄稍大后,又有了新的想法。大儿子尼克认为除了这些外,一定还有别的东西。

“当然啦!”我告诉他们,“你还要有热诚、才华和其他许多成功的必要条件,不过,这两点是基础的东西,若没有基本的,你还能干成啥事呢?”

“才不呢!”二儿子巴伦和他哥哥有相同想法。“一定有什么因素是不能用祷告来解释的,因为我知道好多人工作十分努力而又很用心地祷告,结果也未成什么大事。”

此刻,我也呆住了,其他因素是什么呢?毕竟,我在这份遗产中已经活了40年。

此后,我乘飞机到纽约,坐在华尔道夫的旅馆大厅的时候,答案好象忽然间找到了。几个月后的今天,当我凝视着圣·安东尼奥的遗迹时,答案被我再次肯定。

就是——你必须怀有梦想。

我想这是绝大多数人从生意人口中得出的最后一个答案,没有人会为梦而想家,但是,我认为,除这另外两个因素外,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至少可以说我是从这儿开始的。

我所说的梦想和空想是截然不同的。空想是白日做梦,永远难以实现;也不是人们所说神的启示。我所说的梦想是指人人可及,以热诚、精力、期望作为后盾,一种具有想象力的思考。

我认为,完成大事业的先导是博大的梦想,并配合以祷告、工作,否则祷告就失去意义了。这二者好象是梦想的手和足一样。或许,偶尔有些运气的成份存在,不过,我敢保证,若没有一份完美的宏伟蓝图,一切都是白费。

我的梦想比某些人的大,却也比有些人的小。有些人的梦想偏差多,往往尚未形成马上破灭;另有些人虽有充沛的精力,但缺少健全的计划,容易走入迷途,仍然难以达到目标。就象下棋一招不慎,全盘皆输,所以一步也错不得。站在父亲之城——圣·安东尼奥中,在曾经是我的银行前面,我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起步与别人并无什么差别。“梦想”——都从这儿开始。别人肯定难以相信,目前这幢因邮局刚搬走而空空的小小房子,会成为我最大的骄傲。它被叫做新墨西哥州圣·安东尼奥银行。

可是,我的第一个梦想的确是它,我曾经为了使它变为现实,历经数次困难、心碎、挣扎,尤其是经济不景气的那段日子,为了这幢不起眼的房子,我付出了多于事业中任何时期的心血。说起来,话可就长了,这又成另一段故事了。

炽热的阳光围拢着我,我定定地站在那儿思考着:是谁的梦比较大,比较勇敢?是唐尼(想从一个小银行连本带利扩展到庞大的连锁旅馆业)还是格斯(胆敢将其一生及全家大小落脚在这荒郊野地上来创造幸福)?

当初,格斯又何尝不是从一个梦想开始的。1882年的圣·安东尼奥并不比我现在1957年看到的圣·安东尼奥吸引人。对于格斯·希尔顿而言,圣·安东尼奥是他历经多次坎坷探索后的结果。在他10岁那年,从挪威移民而来的全家都定居在衣阿华州。在他们眼中,那时的爱荷华州,遍地是黄金灿灿,有无限发展的潜力。

可是,26岁的格斯却觉得,道奇堡没有发挥他才智的机会。于是,他将目标指向了更远的西部。而那时候,他已经与玛莉·劳佛斯威勒处于热恋之中。

1878年,玛莉17岁时高中同学推举她为五月皇后。在圣心教堂举行了加冕仪式,与此同时,格斯已经开始用他正式、简短、略带生涩的笔调,向玛莉展开书信攻势。他用她的教名称呼她。仍有一封用神秘的紫色墨水写成的信存放在玛莉的信箱中,信上写道——

珍妮维夫小姐:去年冬天所有参加俱乐部舞会的年轻人,都要在下星期五晚上去史威夫人家参加化装舞会。如果你不是有约在先,并愿意参加的话,我希望有此荣幸做你的舞伴。静待回音。希尔顿敬上1878年3月29日附注:如果你接受我的邀请而想化装的话,在星期二晚上我会到府上来共商其详。

母亲用她端秀的字迹,在一张画线的信纸上回道:希尔顿先生:

我非常乐意接受你好心的邀请,多谢。

玛莉·劳佛斯威勒敬上

1878年3月30日

当时格斯在道奇堡做一名职员,尽可能地积蓄。但是,他觉得到西部去求发展,将有更好的机会。只要有吃苦耐劳的精神和毅力,在西部就会成功。参加史威夫人家舞会过后两年,格斯离开了道奇堡。

他先到了因开采煤矿而设立的城镇——斗罗拉多的李德维尔,现在由于发展了金矿而更为繁荣了。金矿固然诱人,但格斯认为此地太粗野、混乱了,有令人不安的气氛,并不适合象玛莉这样的淑女生活,于是,他毫不留恋地继续前行。沿着圣大非铁路的足迹,来到当时刚收复的边陲——新墨西哥地方。

科尼将军于1846年率领密苏里军,攻占新墨西哥后,该地便开放了,但真正开放的是在1880年圣大非铁路完工后,差不多格斯也是这时候到达的。在那以前,墨西哥地方还是个不为世人所知的偏僻地带,既没有铁路,也没有能通航的河流,只能靠篷车队、快马车与远在千里之遥的最近文化中心——圣路易——互通信息。

由此可见,圣大非铁路的兴建对于这一大片土地的开发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格斯就是乘着火车来到圣大非的。在此地他发现存在着他所期望的美与实在;可惜,机会大多已由现有商人掌握着,潜力并不大,再者市容酷似道奇堡,因此,格斯仍向前探索。

他前行到达了当时新兴的铁路中心阿尔布格。在新墨西哥来说,它和沙卡洛是两个较大的城市,各据一方,互相竞争发展。但是,阿尔布格离煤矿、铜矿产地太远,于是格斯离开阿尔布格城,前往沙卡洛落脚。

沙卡洛是一个能鼓动人类血液与想象力的地方。此时,并没有铁路支线通到莫大拉的玛利亚山矿区,由集结的马和驼队向西送去补给品,同时载运回铜矿,在沙卡洛的精制冶炼厂加工。

城中开设1家银行,6家沙龙,以及许多游乐场,l家有好几层楼高的市场和1家歌剧(剧)院,酒店成天营业,歌剧院经常有“纽约原班人马”的表演。

格斯认为:沙卡洛是个希望无穷、值得考虑的地点。所以,格斯接受了一项工作机会——替一个距镇3里路,新建的精炼厂转运矿石。假如当时格斯不接受这个工作,我们全家的历史可得重写了,事情是这样的。

一天早上,在峡谷地带格斯和同伴6个人遭到阿帕奇人的突然袭击,只有格斯和另外一个人幸免于难。

尽管格斯喜欢寻求刺激,但绝不是这种刺激,况且,他还要替玛莉和自己的生命着想。另外一个安静的、较少吸引力的小村——圣·安东尼奥跃入了他的视线之中。

圣·安东尼奥尽管不比沙卡洛繁华,但是,在里奥格兰河上,有座桥可以通往3里以外的迎太基煤矿。同时,东南方偏远地区来的人常聚集在河对岸,他们在找寻着通往新铁路的捷径。那里因此成了贸易中心,八方好汉云集,有猎人、矿工及牧场主等等。在河这边的圣·安东尼奥附近,有肥沃的山谷,农民种植着谷物、蔬菜及野葡萄;在另一边的山坡上,也有可供牛、羊食用的牧草。有志之士应该是能够利用这些于出一点成果来的。

格斯购置了他能力所及的各种货物,有五金、干粮、杂货,甚至一两具棺木,然后,带上简单的行囊,定居在圣·安东尼奥,开始做买卖。就在这儿,他投下了赌注。

一开始,人们热情地称呼他“作买卖的”。当地人都是拓荒的主干力量,对于合法的交易颇为满意。

格斯有的是勇气、主动热情的态度和开创新事业的精神。他不是在店里等候顾客上门,而是主动到偏远的山区向打猎人收购狸皮、鹿皮及各种毛皮,然后,运到当时的毛皮交易中心——圣路易,将毛皮换成现金。而那些长期脱离文明社会,在山中过着寂寞无聊日子的猎人,对格斯能供给他们的任何东西:面粉、烟草、食盐甚至谈话都饥渴若狂。

格斯也将货物运到迎太基去换煤炭,或者运货到偏远的牧场,卖出五金,收回牧产品羊毛、兽皮、牛肉等。

在他不做买卖时,就给玛莉写信,这种远距离的追求,还真需要一些技巧。他对阿帕奇印第安人的事在信中很少提到,但对西部的原始美景却有大量的描绘。当然,少不了写上几句女孩子爱听的甜言密语,当时的玛莉果真被这诗情画意的话深深地打动了,每封信件她都小心地收藏起来,至今完好。可令我遗憾的是我阅读这些信件时,父亲大人己离开了这个世界,以前,我根本不知道父亲也有如此浪漫愉快的一面。

不过,父亲并未让爱情冲昏他干事业的头脑,他清楚,若没有坚实可靠的经济基础,肯定过不了岳父大人的那一关。

于是,经过两年的苦干,在圣·安东尼奥取得了一点成就后,格斯便鼓起勇气给劳佛斯威勒先生写了一封关键性的信。时间是1884年春天。格斯耐心地等待了漫长的两个月时间,最终接到了从道奇堡来的回信。信中写道:

希尔顿先生:

4月10日来信收悉。本想早些答复,但是因为工作忙,另外想对你居处的消息多了解一点。不幸的是,至今为止,尚未听说关于那儿的任何好评。对于你本人我没有另外看法,但对你的客观环境有所顾虑。只要品德好就可以,我从来不担心金钱,不过,所处的环境和社会是不容忽视的,因为那里是你只身一人兴办经营。还有宗教问题,信仰不同,可能导致许多误会——这是我亲身经历过的。因此,暂时我还不能肯定地回答你。

C·劳佛斯威勒上

1884年5月日

总而言之,他岳父的答案是“不”。不过他还是把门敞开着。

又过了一段时间,格斯写去了第二封信。他向劳佛斯威勒先生就宗教信仰问题作了保证,格斯知道,玛莉的父亲是天主教徒,而玛莉的母亲则不是。劳佛斯威勒所暗示的宗教问题,就是针对此而言。父亲向他保证,这绝对不会再成问题的。实际上,以后并未有发生过误会。格斯还坦承:他尊重玛莉本人的一切,包括宗教信仰在内,并发誓此心永不改变。生活不让他坐着等待回音,他把信寄出去后,又去继续他的山区贸易了。从山区回来,回信也到了。

亲爱的希尔顿先生:

1号来信收到。不过,我仍得说,尽管您对居住处所作的生劝描写我看了,但我的感觉仍和以前一样。我们曾就此事和玛莉详谈过。正如您所预料,她对此冒险并不反对。当然,若她自己愿承担一切后果,我们再也没什么理由可反对了。但是。我们希望你能在大城市或这附近定居,如果现在您不想考虑,将来如果玛莉过不惯那儿的生活,还希望您考虑搬回此地。我很清楚象她们现在这个年纪,最喜欢远行,而且越远越好。但生活在一个半开化区域,尤其在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中,总不是好策略。如果不是她意志坚决,我们绝对不会答应的。

劳佛斯威勒上

1884年9月15日

就这样,玛莉和格斯订了吉日——1885年林肯诞辰日。2月间,格斯乘火车去迎亲,经过艰苦的追求,总算有了好结果。他们从道奇堡直驶新奥尔良,度过了两个星期的蜜月,而后,玛莉便不计较一切后果地踏进了这半开化的荒凉地带。

第一个后果是一年后费莉丝降生,紧接着在1887年的圣诞节我也报到了。我不知道外祖父的所谓“后果”是什么?如果这些就是所谓的“后果”,母亲似乎一点不反感。

总而言之,至此我的童年时代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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