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苏曼可真是有福气,无论是世子还是郡主,都对她十分关心。”凤冥微微一怔后笑着说。
荣玥面容很是淡然,紧了紧系着大氅的络子,想起自己之前对他造成的困扰,有些赧然,但随即又有些释然道:“她是我见过的女子当中,最独一无二的。话说回来,这些年,多谢你几次三番救我性命,可我却不知足,还给你带去许多烦恼,惹得你每次在世子府上逗留时间很短暂,今后这种事情再也不会有了。”
她掠过他的面容,俊朗出尘,可是那又如何。她总不能仗着自己是郡主,便将自己的情感强塞给他。
她不是傻子,怎会不知为何每次他明明有事相见大哥,却因为自己的出现,而匆匆离去。他对自己即便翩翩有礼,也不过是因为她是郡主。
府中的流言四起,俱是因为自己。
苏曼说的对,有些事情不能强求。
“夜深了,荣玥告辞了。”
偌大的院子里,除了天生一轮明月,还有那随风摇曳的大树,只剩自己。
凤冥看着荣玥消失在视线中,顿时心中一惊,良久才回过神。
听闻她上次落水是因为自己,他心中多有愧疚,可偏偏不知如何开口。
如今再相见,她清减了许多,样貌也渐渐可见清丽似水。
额,这往日她总像藤蔓般缠着自己,害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如今这般通情达理,凤冥耸了耸肩膀,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厢房内,潋滟红烛正在燃烧,不时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缭绕的檀香,充斥了整个屋子。
荣轩将所有人都屏退,径直上前,掀起垂下的青帐,清冷的月光从纱窗漏进来洒在地砖上。
他坐在卧榻之上,注视着身下的人,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一动不动地躺在自己身边,想着自己对她做的种种,他的心好似被什么撕扯着,一寸寸让他的心生疼。
心中辗转起伏,荣轩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如今唯有担忧。
眼下,他只要她醒了,他再也不计较那些身份,什么天枢阁,通通抛之脑后。
一连四五日,她都只是沉睡着,荣轩下了早朝回府径直就回屋看她。
芸娘将熬好的药端了进来,瞧见世子比昨日早些回府,连忙躬身作揖。
荣轩袖手一挥道:“无需那些礼节,凤冥来了可说了些什么?”
芸娘将青花缠枝碗放在一旁的高几上头,瞧着他一脸关切回答:“神医说苏曼身子虚弱,所以才会昏睡这些时日。至于何时醒来,他仍然没有说。”
“罢了。”荣轩见芸娘要喂药,起身腾出位置让给她。
芸娘紧挨着苏曼坐着,用勺子舀了一口吹了一下,放到苏曼嘴边,她一边轻声唤着:“苏曼,吃点药,吃点药你就会好了。”
可是她并没有任何反应,药根本就喂不进去,芸娘再试了一次,那药根本就没入她的口,反倒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芸娘惊得立马用丝巾擦拭。
“怎么了?”荣轩见芸娘动作有些不对劲问道。
“世子,昨日喂药的时候,奴婢费了好大功夫才喂了进去,可今日不知怎的,怎么都喂不了。”芸娘十分着急,额头已经涔出了细汗,这苏曼躺在卧榻之上,从未苏醒,若再不吃药,还不知会怎么样。
卧榻之上的苏曼,伸手盖着藕荷色锦被,日光投射过纱窗在她身上拢着一道浅浅的光。
时间仿佛静止了,她乖巧地躺在上头。可为何此刻他却希望她能够在自己身旁,嘀嘀咕咕说着什么,就像昔日她在背后嚼自己的舌根。
荣轩箭步上前,从芸娘手中接过药,舀了一口放到她嘴边,没有动静。
他的大脑顿时有些空白,黝黑的眸子满满都是关切。
没有片刻犹豫,他端着碗大喝了一口药,俯身下去,薄唇覆在她粉嫩的唇瓣上,一口一口亲自给她喂药。
芸娘正在一侧嘟囔着不知怎么办,眼里除了焦急还是焦灼,转头却撞见着这一幕,心中甚是慌乱。
她的一双小手无处安放,似是想到了什么,立马转过身子双手捂着眼睛,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只觉心口有些透不了气,从前她也有过一丝隐约的感觉,以为世子对苏曼有意。
不过后来苏曼经历了那些不明所以的暗算之后,芸娘以为那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然则方才亲眼瞧见那一幕,芸娘心里好似有千万根线纠缠在一起。
自己本来是后院最低等的浣洗婢女,可是世子却差人带话,让自己来照顾苏曼。还有这次世子不顾太妃的阻拦,拼死也要救活苏曼,她渐渐有些眉目了,世子喜欢苏曼。
这一切仿佛惊雷般,如此迅疾,实在不敢置信。
正沉思间,玄月走了进来。
恍惚中听到了动静,芸娘还没来得及上前阻止,玄月已经闪身进来,看到眼前那一幕,她的身子有些不能动弹,嘴角微微一抽,手中拿着的药膏跌落在地上,哐啷一声发出声响。
荣轩循声望去,只见玄月怔怔地站在水晶帘下。
芸娘的心噗通直跳,她对于玄月小姐的传闻也是晓得的,这一幕被她撞见,她心里必定十分不是滋味。可自己只是个下人,有些事情不能管。
既然世子有心护着苏曼,想来苏曼应该没有什么难处。
芸娘立刻蹲下身子,将那些碎片收拾好立马出去。
玄月傻愣愣地呆在原地,看着就在眼前的男子,俊美如玉的脸上带着一丝漠然地看向自己,空气很安静,安静地她都能听清自己的呼吸了。
可以想到方才世子居然亲自给那个贱人喂药,玄月的呼吸霎时变得有些粗重,看向苏曼的眼神多了几分寒意,放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着。
想到长姐,玄月甫一回神,强按下自己心中的嫉妒怒火,矮了矮身子作揖道:“玄月见过世子,玄月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外人,但是有些话还是想问问世子,长姐离世不过一年,世子就已经将她忘得彻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