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那么一瞬觉得这或许是幻觉,她怎么会主动见自己。若是没有料错的话,她恨不得避而远之对自己。
他的眼中藏不住的喜出望外,心跳的加快,可是他晓得他什么也不能做,只是坐在位置上凝视着她。
苏曼上车之前还是笑脸盈盈的,此刻没有预料地起身上车却发现车中人居然是荣轩之后,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是大脑一片空白。
很是尴尬,她垂眸,荣玥那家伙还说什么她派人驾车在北街牌坊下等候,她二话不说便上来了。
苏曼怎么都没有想到,荣玥居然骗自己。
说什么一同去纸鸢会看纸鸢,原来她是想撮合自己与她大哥。
气氛十分尴尬,空气中都透着股凝滞,身子一僵,苏曼正错愕着,心里也是慌乱的不晓得怎么做。
下车吗?这岂不是不给面子,坐下她只觉如坐针毡。
两难选择之际,车把式挥着鞭子抽打着马儿,马车走了起来,苏曼一个惯性朝前冲。
荣轩本能地伸手将她一把拉过坐在自己旁边,许是意识到男女授受不亲,他适才松开她的手,那温软的手瞬间从他手心抽走,没有一丝犹豫。
苏曼闭上眼睛别过头不敢看,径直坐在他的侧边避免更加尴尬。
“我长得很吓人吗?”荣轩看向她的眸子不由得多了一片灼热,可是他也清楚她触碰着自己的手都是微凉的。
苏曼没有抬头看向他,他就坐在自己旁边,这气场实在压抑,她当初答应了他要做三件事情,她不想让他以后让自己难堪。
她的手指无处安放,正用力地擦拭着马车坐垫,那坐垫是蜀锦褥子做的,摸上去很柔软。
苏曼摇了摇头,依旧避开着他的目光笑道:“世子貌比潘安,多少女子都不知多么爱慕世子。”
荣轩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说假话,也不打断。他怎会不知她心里的算盘,她很想逃离这个狭小的空间,因为自己的存在。
可是他很欢喜她在他身旁,他的眸子仿佛射出一道火焰,他不想熄灭。
然则她全身上下都抗拒着与自己同乘一车,原来自己当初给她带来的伤害是如此巨大的。
荣轩凝视着她有一会儿了,苏曼回答着见对方没有搭理自己,便抬起头,却不料他的目光一直望着她。
她紧绷着心弦,有些难为情。她自认为自己的脸皮比寻常女子厚些,总能装作若无其事地应对。
可她不是傻子,她能感受到来自世子炽热的目光,就像自己曾经喜欢一个人时也会那样痴情望着。
但是她对他没有一丝爱意,这成了一种负担。
“最近你过得好吗?”荣轩看得出神,立即偏过头,不想再让她觉得尴尬。
苏曼觉得自己在城河山庄的日子虽然有些枯燥乏味,但是比在世子府自由多了。即便有时候易寒与幽若总是跟着自己,但他们都是出自好心。
荣轩见她点头之后便陷入了沉默,心中虽有失落但更多的是见到她的喜悦:“荣玥说城北有纸鸢会,她要我一定前来陪她观看。我应允了,只是没想到今日能够见到你。”
苏曼面色淡然回答:“是啊,没想到世子这样一个大忙人,竟也抽出时间只为了陪郡主,果然是个好哥哥。”
额,再度空气很安静,苏曼打破沉寂道:“世子最近过得还好吗?”
她只是打算寒暄一下,以表示自己的礼貌。
荣轩将脸一扬看着车外,深深吸了口气:“我很好,多谢你的关心。”
眸底是暗暗藏起来的悲戚,他闻着车厢内散发的淡淡幽香,这是她独有的。
既然不喜欢就别勉强,占有的爱只会令人更厌恶。这是芸娘告诉自己的,这是苏曼告诉她的。
荣轩努力让自己内心保持平静,余光掠见她额前的碎发贴着鬓角,白皙的脸颊因为逆光而散发着光芒。
他骤然间抿了抿嘴,他征战沙场无数,从未输过。
可是在她面前,他不得不认输。
良久,马车停在了城北。
二人一同下了车,突然有些起风了,她的黑发被风吹散,苏曼赶忙伸手将头发理顺,环视四周,这有一座金黄琉璃瓦覆盖的建筑物,上头那黑底金字的匾额上写着什么,她有些认不全。
毕竟字体不一样,苏曼虽然有幽若执教,可是进度并不快,她仰着脑袋一直念着,月,月,月。
“月老庙。”荣轩脱口而出。
月老庙,苏曼骤然间声音加重,面上浮现一抹难色。
那个荣玥,居然使诈。
突然间她听到了马儿嘶鸣的声音,转头一看,那马车早已离了十多米开外。
愣凭她如何叫唤,车把式都是一个劲地朝前走。
荣轩镇定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面上不禁逸出一丝笑意,在她转身之际消散。
“什么纸鸢会,根本就没有,你瞅瞅这里,前面是一座座山,旁边是一条蜿蜒的河流。”苏曼双手插在腰间,荣玥学坏了,这个妮子。
待到下次见着她,苏曼必定要好好数落她一番。
上回见面说得好好的,她怎么还是这样执拗。
苏曼觉得自己有时候遇到很多事情,没法子可以勉强的将就一下,可这感情哪里能够如此糊弄。
和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这是耽误两个人的一生。
一生不长,她不想混沌过去。
纵然这个时代婚姻不能自主,可是她苏曼不想被束缚。
她若真的要与一个人相守一生,她只想选择自己喜欢的人。
她的拳头紧紧握着,没处发泄,一颗小心脏受伤了。
荣玥啊荣玥,你辜负了自己的信任。
“世子,若是突发什么急事,想必南风也难以联系你,不知世子待会打算如何通知南风你在此处。”苏曼忙不迭询问,这坐马车也有许久的时间,若是步行必然走的双腿发酸也要许久。
苏曼环视一圈,一旁的竹林随风摇曳发出了窸窣声。
这里风景如画,可是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居然是世子,还没得选择。
“虽然许多次远远都见着月老庙,但今日却是我第一次踏足,我今日没有什么急事。若是你不介意,咱们一起去看看。”
世子提出了这个建议,苏曼不想反驳,怕自己得罪他。
苏曼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白皙如玉的脸上却拧着柳眉。
她如今对这位世子是又惧惮又有些惶恐,从前只是担心他随时会了结自己的性命。
可现在知道他对自己的情意,苏曼实在觉得很有压力。
他不是旁人,是荣轩世子,一个自己不能得罪的人。
这朝堂上下,就没有谁敢与他正面硬碰硬,她一个人即便现在仗着天枢阁阁主身份,也不能与他树敌。
她魂穿至此便再没有退路,只能顶着这个身份活下去。
她满目都是怅然,低着头朝前走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前方的人已经转身停下。
一个不经意间,苏曼撞到了他的怀里,顿时抬眸看着他。
荣轩本在同她说着这月老庙的历史,见她没有回答便转身,只见她有些失魂的样子便停下来,谁料她一个劲朝前走,不偏不倚撞进了他的怀中,她抬眸与自己四目相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