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人不由分说,就将芸娘与苏曼关在柴房一天一夜,没人送吃喝,更别谈有谁来看望。
芸娘听着苏曼肚子不时发出咕咕叫的声音,心里很是自责,低下头想了一会儿抱歉道:“对不起,我就是个不祥的人,因为我害的你这样。”
苏曼正饶有兴致地盯着地上那只试图钻进地洞中的小老鼠,听后一笑:“这话应该我告诉你,多谢你没有同那些人一样。人前人后是怎样议论我的,我很清楚。可纵然这样,你还是愿意同我交好,我该开心。”
“可是这次的事情到底是因我而起。”
苏曼堵住她的话,眸底缓缓升起笑意,抬头看了看这昏暗的屋子,嗅着空气中有些发霉的味道,纵然不满却没法子,直截了当道:“在这个地方想要害我的的人不少,即便没有黄管事,还有更多的令我想不到的人和事。走一步算一步,再者那黄管事实在可恶,我一点都不后悔自己的作为。”
空气有些沉寂,苏曼坐在秸秆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周围。唉,自打来到这里,她做什么说什么,永远都在被人挑刺。或许她来到这里,在旁人眼中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一只蟑螂从她脚边快速爬过,然后消失不见。苏曼暗暗咬牙,那些人越发讨厌自己,那她越要活得潇洒自在,若是自己低迷颓废,岂不正是中了别人的道。
苏曼面色神色淡然,拳头紧紧握着,她一定不能轻易就认输。
“苏曼,我真觉得在我所认识的人当中,你很特别。”芸娘诺诺地点点头,若有所思后说着。
苏曼虽然身为婢女,却总能有许多奇特的想法。面对旁人的冷言冷语甚至使绊子,她不是选择隐忍,而是直面迎击甚至反抗。
换做自己,芸娘不知为何根本就没有那种底气。
有时候,芸娘面对那些不公的事情,她也想说不字。可每每都是话到嘴边,吞到心底。
只因她觉着自己是一个最最低贱的婢女,她没有说话的权利。她还记得当初那个叫做草儿的婢女,只因不满佩蓉姑姑交代她的任务繁重,背后与人嚼舌根说了几句抱怨的话,结果第二日她的尸首便漂浮在后院池水中。
想到这,芸娘嘴角满满浮现一抹落寞无助,勇敢两个字离她太遥远了。她惧怕自己若是出头,便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苏曼所言所做,都是她心底所想的。
“我倒宁愿我很特别,但是我就是一个普通人。”苏曼听着外头传来的动静,似乎有人来了,转头看向芸娘,“到时候无论谁问你,你只说一切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本来,我就不愿意待在这个地方,若是死了,也是解脱。”
芸娘一愣,多少人恨不得立马将幺蛾子甩手转给别人,她却凡事都揽着,那娇小的身躯却又不一样的光彩。她没有回答,她很清楚苏曼是个怎样的人,她也知道自己该成为怎样的人。
苏曼公然袭击黄管事的事情在世子府传开了,一个小小的婢子不安分守己,竟然害人。
明羽按照惯例来世子府禀报近些日子以来朝廷上的事情,本来正要离开世子府,听说了这等事觉着有些好奇便留了下来,想要看看世子会如何处置。
岂料世子竟让自己亲自审问苏曼,明羽自然不能拒绝。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上次世子饶了她。没想到才不过几日,这又出事了。
明羽端坐在沉香木圈椅上,交叠着二郎腿,一只手拿着一颗葡萄放进口中,姿态悠闲地看着苏曼二人被侍卫押进来,另一只手把玩着一把上好的冰玉骨扇。
芸娘跪在地上,虽然恢复了气色,但是想到自己的身份卑贱,只怕此事不能周全还害了苏曼,立刻磕了磕头道:“奴婢见过大人,还请大人开恩,此事都是因为奴婢一人引起,和苏曼没有关系。打伤黄管事的人,是奴婢,还请大人放了苏曼。”
明羽惊讶地看了看苏曼,才这些日子,就学会笼络人心,已经有人愿意替她承担责任,真是厉害,面上丝毫不露声色道:“住口,我还没有询问,你一个婢女就擅自说话,按着府上的规矩,该如何罚?”
苏曼还记得在怡红院的时候,这个明羽就是一个小兵卒子,可就是一个小兵卒子也比自己的位分高许多真是气人。
“明大人,你自诩高人一等,那么我倒想要问问你,我们两个丝毫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关押我们?”苏曼不愿任人欺侮,率先表态。
明羽愕然了一下,适才回过神,站起身道:“所有人都看见,那个房间里只有黄管事和你们,黄管事受了重伤,你们难辞其咎。”
“那是他咎由自取。”苏曼迎着明羽的目光,淡淡一笑。
“黄管事如今不省人事,你们红口白牙想说什么便是什么,不过是非曲直自在人心。我想那黄管事必定不会糊涂到自己伤了自己,说吧苏曼,你为何要害人?”明羽煞有介事地看着苏曼。
“再说一次,我没有害人。”苏曼从容应对,自打来了这里,自己这张嘴似乎总在替自己辩解,可又有多少次成功了。唉,这个身份实在尴尬。苍天啊,她想回家。
芸娘啜泣地看着周围,情绪努力克制着,鼻尖满是酸涩道:“启禀大人,那黄管事欲对奴婢图谋不轨,苏曼是为了救奴婢,所以才失手伤了她,您若怪罪请责罚奴婢。”说完,她磕了磕头。
这样的事情说出口,对于苏曼而言没什么。可是苏曼知道这个时代,许多观念还是陈旧。如今芸娘肯如此说,也是真心对待自己。
这明羽还咄咄逼人不肯罢休,苏曼径直站起身子,眸中清明道:“明大人听说你也是有姐姐的人,如果一日你姐姐被人给羞辱,你会怎么做?”
“住口,我长姐乃是当今贵妃,你区区贱婢怎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说完,明羽甚是愤怒,丝毫不顾及自己昔日平和的模样,拔刀瞬间横在苏曼脖际,“你当真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