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听见这声音,回头看着苏曼,想要起身作揖。
苏曼立马摇头道:“芸娘,你病了,我早说过咱们之间不必如此生分的。”
芸娘连忙谢恩,只是这话里没了往日的平淡,倒是多了份生疏。
“奴婢身染咳疾,虽有神医的药服下,可到底是病体,还请世子妃赶紧离开这里。”芸娘一道说着,嗓子眼有些酥痒,再度咳了起来,她连忙偏过身子用袖子挡着。
苏曼看着她对自己的样子,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将茶碗放在一侧,面上浮起一丝忧伤,眸底有些黯然道:“芸娘,你是我在这世子府第一个认识的人,也是对我最好的人。我一直将你视为姐妹,昨日那番话,我并非是针对你。你对我而言很重要,你早已不是奴籍,若想离开,我不拦你。只是有些话我必须告诉你,我不想你被人蒙骗。”
芸娘听着她这一段诚挚的话,不由得忆起了当年她们一同在后院浣洗衣物的场景,十分欢乐。
如今她们似乎因为凌王,多了几分生疏。
芸娘眼眶有些发红,泪水渐渐蓄积,她背过身子,右手护在心口,因为激动再度咳嗽。
“芸娘,喝口热茶。”苏曼再度将瓷碗递上,一边帮她轻轻拍打着芸娘的背部。
芸娘此刻心里有些难受,看着她真挚的关切,接过她手中的碗,喝了几口热茶,嗓子清润了点,睁大了眼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犹豫了很久还是艰难地说出口:“我知道你对我的好,昨儿个我有错。我不该因为一份毫无找落的情愫,而迁怒于你。当初我在人前被众人白眼,是凌王给了我尊严,所以我对他从此改观,也不知什么时候起,心里渐渐有了他。我是知道的,我这样的人,不配去想这样的事情。你有顾虑在情理之中,我昨夜仔细想了许多,他一个王爷,做了一件事在他眼里兴许就是信手拈来都可以做的一件事,但我却妄想他或许对我有那么一份情意。”
“芸娘,你是个好人。”苏曼听着她这番话,第一次听着令人心伤。
她憋了这样久,而她却没发现多久,苏曼有些恼怒,自己没有顾及她的心思,一把抱着她啜泣道:“芸娘,你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这世上有更好的人值得你托付。凌王,从我第一眼看他,便对他心生猜疑,我总觉着他身上有什么我们所察觉不到的事情,他藏得很深。我不希望你牵扯进去,只希望你好好的。”
“苏曼,我心里很难受,我知道自己不该心存妄想,居然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对你。”芸娘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忍不住大哭了一场。
“没事,哭出来心里会好过的。无论如何,我都不该擅自作主张,你有你的想法,我不该强加自己的想法。”苏曼瞧着她情绪有些决堤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脸颊之上也逸出了泪水,顿时屋子里哭声渐渐大了。
幽若站在外头,自然听得清楚里头的动静,她瞧见了一侧平安那满目震惊的眼神,俯下身子道:“你个小家伙,自打来了这雅居,总是冷冰冰一张脸,仿佛谁都欠你钱似的。你是不是以为咱们世子妃和别的主子一样,都是对下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平安醒了醒鼻子,转过头,思绪也有点乱。
幽若双手环抱,眉头紧皱,叹了口气道:“世子妃是我见过最不把自己当主子的主子。”
平安剑眉一跳,略感诧异地再扫了扫屋子里头,目光渐渐失去了焦距。
隔了一会儿,木门推开咯吱一声,苏曼缓缓走了出来,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狐裘,秾丽的大眼睛中透着一股锐利,将木门关上之后,她冲幽若道了一句备车。
幽若整个人都没提防,倒吸了口气,冲平安递了个眼神:“瞧着吧,今日该有一出好戏了。”
平安听着她声音里的话外音,伸手指了指自己,示意自己也可以跟去吗?
幽若拧了拧眉头,转而一笑道:“那自然不行,若是丢了我可要负责任的。”
平安听罢身子有过片刻的僵硬,随即一路小跑着跟了上去。
马车一路急行通往怡红院,苏曼已然换了一身行头,幽若与她皆。
“世子妃,咱们真的要去那种地方吗?”幽若身子顿了顿,毕竟世子妃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这要去烟花之地,若是被世子知道了,还不晓得会捅出什么篓子。
“听闻凌王素来喜欢在怡红院喝花酒,我若想见他,只能这般了。”苏曼头上戴着绛紫色纱帽,想着芸娘被他这般吊着,心里十分不快。
这家伙,居然下手下到在身边的人来了。
他真的当自己盛世美颜,苏曼微微咬着下唇,柳眉紧皱着:“无碍,一切都由我承担后果。”
马车停在北街门牌下,苏曼自是不会让人认出自己乃是从世子府的马车下去的。
越过人群,苏曼带着幽若朝里走,心里压根就没有别的想法,一度只想如何怨怼凌王。
幽若紧跟在她身后,听着周遭人声鼎沸,忽而抬头一眼便瞧见了前方一座偌大的房屋,外头富丽堂皇,正中央挂着红底金字一块匾额,上头写着怡红院三个字。还未靠近,便嗅着一股浓重的脂粉味,只听着一阵莺莺燕燕的声音传来,一群妙容娇艳的女子站在那里招揽客人。
苏曼挺直腰杆,大步流星走了进去,不多时几个身子袅娜的女子一左一右拉着她的手。
幽若警觉地伸手一挥,将苏曼护在身后挑眉视。
那些个女人被唬住了,纷纷觉着没有趣味,翻了个白眼,各自站回了之前的位置。
“公子,小心点。”幽若下意识地拉着她朝前走。苏曼瞧着迎上来的老鸨,一眼就认出了她,当年自己就是被她从别人手中买下的。
可是今日事出有因,苏曼朝幽若努了努嘴,幽若便将一袋碎银子朝那老鸨身前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