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抬起眼眸,迎着对方那深邃如星河的眼眸,隔了片刻缓缓道:“质子,我说过的,我一直都把你当朋友,只是而今倾城公主的事情,我不知该如何插手,所以心里有些难以接纳。”
至少曾经,她是真心对待自己,并不是假意逢迎。
良久,墨染见她有些松口,心里有了些暖意,眼眶却微微透着些红,看着眼前明眸善睐的女子,微微拱手作揖道:“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最重要的。你要小心身边的人和事,无论日后发生了什么,你都可以来找我。我说过的,只要你拿着玉埙来找我,我都会鼎力相助。”
他说的那么决然,看在苏曼眼中,却是一份无法承受的重量。
“不必了,多谢质子。”
还未容苏曼说完,墨染已经离去。
望着他修长的身影离开,苏曼不由得环视四周,极目望去,只见群山萧索,寒鸦飞过。
她的手臂不由得紧贴着身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幽若走了上来,笑容一紧终于还是问道:“世子妃,这位质子到底因何事找你?眼下大殷使臣要来帝都,他这个节骨眼要见你,只怕并非善事。”
“也没什么事情,我与他从前也是相识。”苏曼微微皱了皱眉头,看向幽若道,“咱们该回去了。”
因是冬日,天灰蒙蒙的早便黑了,远近都已经陆陆续续掌灯了。
待到马车回府,周遭已是鲜少人影。
幽若掀起了绣帘,苏曼跳下马车,定睛一看,便发现了荣府两座石狮子中央,有一个颀长的身影立在那里,手里提着一盏纱灯。
这世子府处在繁华与宁静交界的地段,白日的喧嚣不复存在。
苏曼定定地看着那距自己不过三米开外的地方,她抿了抿下唇,水润的眸子泛着光泽。
她抬着头,看着那个人,俊朗无双的脸上透露着一股关切。
他直直看着自己,微抿的嘴角,让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
他的眸光微微闪动着,苏曼回过神走上前,双手紧了紧,心里渐渐没了马车之上的波澜,而是镇定。
她本是魂穿至此的一缕孤魂,从来都没有踏实的日子,只能过着看人眼色的日子。
而今他坚定的站在那里,仿佛给了她莫大的支撑。
她亦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渐渐成了她心底最柔软的一部分。
“饿了么?”温润的声音传来。
苏曼走到他身旁停下,一脸微笑凝视着他。
荣轩宽大温暖的手将她的手包裹在手心,转身双双朝里走。
苏曼嗯了一声,在这种时候,他给了自己依靠,她不由得身子朝他靠近,嗅着那淡淡的沉香。
荣轩面上脸色不变,只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身后的下人一个个见着都低下头。
本来奉了太妃命令去花房去兰花的玄月,在走道拐角处见着这一幕,下意识地身子往后一缩,直至看着他们一双身影从自己跟前彻底消失。
她尖细的手指甲,用力抠着一旁栏杆,上头已然出现了细痕。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躲避,难道荣轩上回那番话真的令她心里生怕?
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可以依仗长姐恩情的玄月,而是一株浮萍,风波刮过无人在意。
她立在那里良久,心里莫名萦绕着一股凉意,那凉意从脚底渗透至全身,良久她竟浑身打了个寒战。
他如此薄情寡义,她也不必再记挂心上。
深夜,屋子铜炉里的炭火燃烧得正旺,苏曼看着站在窗前看着夜色的荣轩,径直上前,脑袋贴在他的背部,双手从后环抱着他。
荣轩下意识地伸手拢住他的手,眉心有所舒展:“怎么还没睡?”
“你不是也没睡吗?”苏曼声音有些娇嗔,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后背,“我知道这些日子朝堂之上,有许多事情都需要你去做,为何今日还要等我?。”
荣轩脸上带着笑,转过身子,将她抱在胸前轻声道:“余生很长,我都会等你。”
苏曼仰起头,看着他眸中清晰可见的笃定,面上也是一阵喜悦。
可想到今日墨染突然的相见,她还是心中有些不踏实,笑容微微有些敛住,视线里流露出疑惑嘴角稍稍一勾道:“夫君,明日你要接见大殷使臣,我这心里总是有些不安,你凡事都要小心。”
荣轩眼神微微一动,依旧是搂着怀中人,神色不变道:“无碍,我可是你的夫君。”
苏曼听罢,颔首点头不语,心里虽有些着急,却也晓得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臆想。
走一步算一步,万事都会顺其自然。
翌日,天格外的晴朗,荣轩早已晨起,他低头看着还窝在衾被中的人,身形纤细,臻首娥眉,眉眼之间俱是温婉,不由得低头朝她额头轻啄了一口。
苏曼被这突然的举动给惊醒了,她睁开有些惺忪的眼眸,看见已经换了一身朝服的荣轩,瞬时坐起身子道:“你就要走了吗?”
荣轩点了点头,站起身子交代:“你还可以再多睡会,届时宴会我会派人来接你。”
苏曼仔细看了看他,一身绛紫色锦袍,腰间束着一条宽大的腰带,正中央镶嵌着一颗蓝宝石,那用明黄绦子系着一块通透的玉佩。
这样一张俊美无比的脸,刀削的眉,狭长眼眸彷如星露,鼻若悬胆,薄唇微抿透着笑意。
苏曼仰着脑袋注视着他,不由得脱口道:“你长得可真好看。”
荣轩听她这样说,只当她还在昏睡中,意识不太清醒,不禁轻轻伸手触了触她额头道:“等着我。”
苏曼点了点头,有些软糯的声音回答着,随即目送着他离开。
用了早膳,苏曼换了一身浅紫色宫装,外头披着一件狐裘大衣,荣玥有些耐不住寻了过来,拉着她的手笑道:“嫂嫂,听闻今日使团进帝都,那可是浩浩荡荡许多人。我听紫萝说,围观的百姓也是摩肩接踵。要不,咱们也去观赏观赏?”
苏曼摇了摇头道:“这人多虽热闹,危险也不少,咱们还是静下心来,等着你大哥派人来接。”
“嫂嫂,你身边的幽若不是功夫了得吗?”荣玥心里有些雀跃,还是止住性子,“我自打出生,每每有热闹场面都只能呆在府上,今儿个大殷使臣来访,我也好想见见那场面。”
耐不住被荣玥说了几番,苏曼点了点头,示意同她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