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内,芸娘看着来回在屋子里踱步的世子妃,只当她是因为南风的事情而忧虑,故而宽慰道:“世子妃不必太过忧虑,奴婢相信世子的能力。”
话音刚落,只见雕花木门被咯吱一声推开,世子一脸冷霜走了进来,还有明羽大人,而幽若身着一身黑衣,嘴角逸出血渍被人架着走了进来。
芸娘见状,惊讶地捂着嘴,差点发出声音,目光有些闪烁地看向世子妃。
苏曼听着这声音,内心百般不愿相信,终究还是扭过头,在对上幽若那双有些空洞的眸子之际,她几乎是瘫坐在一旁的圈椅上头。
“为什么是你?”苏曼说着,身子有些发抖,她抬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幽若,与平时的样貌无二,只是那双眸子里多了一份自己从未见过的凄冷。
幽若听到这话,心里某个地方似是被触动了,眼眶里泛着泪,愣是没有流出来。
“难道易寒失踪那件事,真的与你有关?”苏曼见她没有搭理自己,心里越发有了猜测,瞬时站起身子,声音有些发颤。
幽若听着她话语间有些颤抖,适才抬头望着她。
提及易寒,他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天牢里头的最严密的牢房,受尽了刑罚,上次她去看过他,他已经体无完肤了。
虽然她也有不忍,可是奈何,他是公主喜欢上的人。
只要公主还未出嫁,他便绝对不可以获得自由。
可就算公主真的出嫁了,他是死是活,还尚未可知。
幽若脸上神情有些松动,这些日子以来,她心里都憋着话,不能说出口特别难受。
她清楚当年若非阁主,她或许不会活成人样。
可是皇上手握重权,他那么高高在上,他的话自己又如何能不听。天枢阁处于六部之外,直属皇上,皇上就是最高的主子。
易寒与公主的事情,那次陪同阁主入宫,阁主被太后刁难带走了,她不得已去求见了皇上。
在皇上的逼问之下,她无法隐瞒。
而皇上听闻了易寒的事情之后,更是龙颜大怒。
他将龙桌上所有的信件奏折悉数袖手一挥,摔落至地上,满宫里的宫人都吓得惊慌失措。
一个婢女不不小心将手中的茶杯跌落在地上,皇上一声令下,命小林子将她杖责八十,幽若离开之际无意间看到了那宫女因扛不住而惨死的情景,至今都刻在她的心头。
临走离开皇宫时,皇上交代,苏曼的一举一动都要告知与他。
幽若自从得了如此命令之后,总是寝食难安。
她心里有愧疚,可是皇上派来与自己交接的人,来的十分频繁。
而自己若是没有实话实说,那么自己也将如那宫女一般。
一想到世子妃对自己的恩情,她没能控制住自己,可皇上是谁,即便不是自己,也会有别人来告诉皇上世子妃的一举一动。
届时,那人藏得更深,岂不是更多危害。
再加上世子妃的举动,大部分都与那些探子所言无二,故而幽若也没有隐瞒。
幽若也有些恼怒自己,为何如此软弱。
这些日子以来,她的内心一直都在纠结着。
她也怕阁主若是知道,易寒会有如此下场是因为自己告知了皇上来龙去脉,到时候阁主该看不起自己。她也很是愧疚,自己为何当初会那样说出来。
她觉得如今的自己,越陷越深,成了皇上手中一颗棋子。
她的命是阁主给的,她却没法护住阁主。
想到这,幽若低垂着头,悄悄地轻轻地叹了口气,失声道:“对不起,奴婢让你失望了。”
芸娘侧眸看着幽若,心里一百个不相信。
苏曼听后,并不言语。
这里俱是碧瓦朱檐,房屋成列整齐。
苏曼站在纱窗处,环视着周围,抬头看着那漆黑的天空。
外头的风吹得越来越响,也越来越冷了,照样子下去,只怕没过多久又会下雪了。
公主让自己去打听易寒的下落,并让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护着他。
可是直到现在,她都没能给公主一个准信。
而且若是让公主知道,是自己手下的人,害得易寒受尽苦楚,她该如何?
苏曼静静地看着她道:“幽若,我千想万想都不会相信易寒的事情是你做的。而今南风的事情呢?南风是个顶好的人,就算从前我在世子府只是个下人的时候,他对我从不摆谱。如今他出事了,我这心里有些难受。”
幽若心思低沉,微微皱着眉头,十分歉疚附和道:“对不起,奴婢该死。”
话说出口,幽若脸上难以掩饰的悲戚,她感激世子妃,却做出了背叛她的事情。
她的手紧紧抠着手心,一点都不知已经抠出血了。
苏曼早就将她的情绪看在眼底,也知道此刻她内心或许亦是自责,只是她不敢说出口,或者她还有别的苦衷。
“幽若,到底是谁让你如此做?”苏曼轻缓地走上前,低头看着她。
幽若脸上一阵犹豫,面对着来自世子妃的责问,这比什么都难过。
荣轩站在一侧看得仔细,心中已经凛然道:“明羽将她押下去,好生看管好,不许她做出什么傻事。”
苏曼听到他这句话,心里有些暖意,纵然动怒他也没有因此而迁怒幽若。
屋中只有他们夫妻二人,苏曼有些沮丧地看着四周,心里有些坍塌道:“我今日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对不起,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幽若,直到你提醒。”
看着苏蔓脸上的愁容,他缓缓走上前,伸手拂过她紧皱的眉头,略一沉吟道:“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想遇见,可偏生就是遇上了,因为幽若是你内心值得信任的人,结果她瞒着你,所以你有些伤心,我能明白,这样的事情我早已见怪不怪。”
苏曼听着他这一番话,有些好奇地抬头道:“那夫君是时常会这样,所以你的性子才会变成这样吗?”
荣轩不动声色地笑了笑,瞧她一眼,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对,所以从前我见着谁都是绷着一张脸。”
苏曼听闻,不由得仰头多看了他几眼,紧紧地将他搂在怀中。
是啊,一个自幼便失去了父亲庇佑的孩子,在这样看重权势的时代,想要迎着众人的质疑带给荣家满门荣耀,在他很小的时候必然承受了许多不该承受的东西。
所以怡红院初见,他冷若冰霜,比那森寒的冰窖还冷,所有的强硬或许是他强势的伪装。
忽然有下人叩响雕花木门,只听得一句凤冥在书房等候。
荣轩牵着苏曼的手,二人款款走向了书房。
“见过世子和世子妃妃。”凤冥之前总是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如今倒显得有些沉稳了,骤然间令人有些无所适从。
苏曼微微点了点头,看了看荣轩,眼眸之中俱是不解。
芸娘扶着苏曼坐下,随即她站在一侧伺候。
凤冥下意识地看了看芸娘,并不打算开口。
苏曼并没有理会其中意思,芸娘素来就会察言观色,听到这话,立刻矮了矮身子道:“奴婢先行告退,世子与世子妃若再有旁的吩咐,奴婢再进来。”
“下去吧。”凤冥点了点头。
苏曼看着芸娘离去,有些纳闷。
凤冥笑道:“世子妃,咱们接下来的话,许会触及机密,芸娘不知道也是为了她好。”
说完凤冥手中放着一个褐色的药罐,荣轩看着那药罐伸手指着道:“你深夜来此所在为何?不会就是为了给本世子看一个药罐子吧?”
苏曼也是微微一怔,抬眸看向凤冥。
凤冥淡淡一笑,负手于身后解释道:“南风出事之后,怡红院被封了。但是我趁着守卫松懈之际,潜入了事发的那间屋子。隐隐地嗅到了空气之中,有一股奇怪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