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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邂逅

说完这些,凌易峰觉得自己已经用完了一辈子的气力,他虚脱般坐在和陆小曼一起做过的青石板上,静静地看着远处崖壁上的两棵松树,紧紧相连。

一阵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凌易峰转过头看到一个女子牵着一个女孩走了过来,女子脸上已经流满泪水。

凌易峰只见眼前的女人已经褪去了少女的青涩与稚嫩,在经过风风雨雨的洗礼后,显得更加的成熟和美丽,她眼中含着泪,胸口挂着一个琥珀吊坠,吊坠中两棵松树紧紧相连。

“是你……小曼!”凌易峰突然觉得胸口发热,心跳加快,说话都不利索了。

“易峰,好久不见了。”陆小曼哽咽地说道。

“我……,你怎么来了?”凌易峰口吃道,他的脑袋一时转不过弯来。

“我来找你。”陆小曼抹掉眼泪,笑着道。

“找我?”凌易峰终于知道陈浩故意走慢点是为什么了,他扭头看去,这小子已经不知所踪。

“你的孩子几岁了?”凌易峰指着可爱的小女孩道。

“五岁了,快要上学了。”陆小曼盯着凌易峰的眼睛,然后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其实她也是你的孩子。”

凌易峰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响,他木然地看着这个女孩,她的眉眼真的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我的孩子……”凌易峰喃喃道。

“是的,我们分手后没多久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我当时就决定要为你生下这个孩子,所以一毕业就和他举行了婚礼,我难么快结婚就是想保住我们的孩子,这也是我这辈子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陆小曼说着泪水又簌簌而下。

“本想等孩子大了再告诉她,让她去找你,可是你……”陆小曼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妈妈,你为什么哭了?”小女孩急得直摇着陆小曼的胳膊。

“小曼”凌易峰泪水啪嗒啪嗒滴在青石板上“你受苦了。”

凌易峰感到突然、震惊,同时他也感到幸福。毕竟自己心爱的人还没有忘记自己,他们还有了爱情的结晶。

“是你欺负我妈妈,把她弄哭了。”小女孩生气地看着凌易峰。

“梦蝶,不要这样,他是你爸爸。”陆小曼终于决定不再隐瞒孩子了。

“我爸爸不是他。”易初撅着小嘴道。

“梦蝶?”凌易峰想起了蝶恋花酒店那疯狂的一夜。

他突然走上前去,搂住了陆小曼,陆小曼的泪水很快打湿了他的肩头。

“妈妈,妈妈。”梦蝶拽着陆小曼的衣服快要哭了。

陆小曼蹲下身子,搂住易初道“梦蝶,你长这么大妈妈骗过你吗?”

“没有,妈妈说骗人不是好孩子。”梦蝶一本正经道。

“那现在妈妈告诉你,他就是你的亲爸爸。”

梦蝶抬头看向凌易峰,凌易峰蹲下身体,看着可爱的女儿。

可能是血浓于水,梦蝶忽然觉得眼前的男子并不讨厌,她问道“你真的是我的爸爸吗?”

“是的,梦蝶,我就是你的爸爸。”凌易峰握着女儿的小手道。

“快叫爸爸。”陆小曼知道凌易峰时间不多,不知道下次还能否相见。

小姑娘看着凌易峰眼中的慈爱,小声叫道“爸爸。”

凌易峰眼泪如决堤的河水般奔涌而出,他感到自己死而无憾了,因为他有自己的女儿了。

凌易峰搂住梦蝶,竟然无法控制地哭出了声,陆小曼也抱着二人,跟着哭泣起来。

远处的大石后,一男一女看着眼前的情景,也都是热泪盈眶。

这时老天似乎也被被感动了,飘起了毛毛细雨。

凌易峰脱下外套挡在女儿的头顶,然后抱起女儿,和陆小曼搀扶着往山下走去。

本来想和过去做个告别,没想到才刚刚开始,凌易峰看着怀中女儿恬静的小脸,忽然开始留恋起了人生。

一路上的交谈凌易峰才知道陆小曼过得并不幸福。官二代本就是个纨绔子弟,结婚后不久就厌烦了陆小曼,整日花天酒地,有一次甚至把女子带回家中,陆小曼抗议,官二代喝多了居然动手打她,说她们是残花败柳,还说陆小曼家的生意都是靠的他老爸。

凌易峰没想到这些年陆小曼的生活竟然这么苦,他歉意地对陆小曼说“小曼,都怪我当时没有勇气把你抢过来,我知道你离开我是怕我受到伤害。”

“易峰,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不该屈从于父亲的安排。我和他的结合一开始是错误的,我们是利益的结合。自从爱上你我的心里已经无法装下第二个人,可惜那时的我太懦弱,没有为自己的命运抗争,你不要再自责了。”

“总之这么多年对你们不闻不问,我心里很愧疚。”凌易峰只恨自己明白的太晚了。

“我当时真的怕我父亲会伤害到你,梦蝶的事我也不敢告诉你,我是怕你知道了会去和他们拼命,你是斗不过他们的,他们是黑社会。”

顿了顿陆小曼又道“当琳琳告诉我你还有七天生命,我就顾不了那么多了,我要在最后这几天留给你更多的快乐。”陆小曼眼中露出坚定的神色。

凌易峰忽然发现陆小曼的头上已经有了几根白发,他一阵心酸,眼睛已经雾气蒙蒙。

凌易峰右手抱着梦蝶,左手搂住陆小曼的腰,慢慢地行走在毛毛细雨中。

他们背后不远处,陈浩和蒋琳琳则相视一下,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其实蒋琳琳很早就知道梦蝶是凌易峰的孩子,但是陆小曼让她发誓不要告诉凌易峰,所以这些年每当看到凌易峰落寞的表情,她都忍不住想告诉他。

那晚得知凌易峰的生命只有几天了,她再也忍不住了,就跑去告诉了陆小曼,陆小曼听后悲伤万分,就毅然要带着孩子和他相认。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凌易峰的手机响了。

“你还在用这个铃声?”陆小曼头靠着凌易峰的肩膀,幸福地问道。

“是的,是你喜欢的这辈子我都不会换了。”

陆小曼听到这辈子,想到凌易峰还有几天生命,就心如刀割。

凌易峰放开陆小曼,掏出电话一看是杨绍刚打来的。

“疯子,你快回来了吧?我在你家等你。”

“快了,我正有事找你呢?你等着别走。”凌易峰忽然有了女儿,他当然要留一些钱给梦蝶。

“去我家里坐坐吧。”凌易峰道。

陆小曼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这时陈浩和蒋琳琳赶上前来。

“你们俩是吃水忘了挖井人,不管我们就自己跑了。”蒋琳琳笑道。

陆小曼脸色绯红,凌易峰笑着说:“你们居然瞒着我。”

“这叫做惊喜好吧,真是没良心。”蒋琳琳翻着白眼道。

几人打车回到家里,下了车,梦蝶已经醒了,凌易峰抱着她往小区走去,梦蝶居然没有反对。陆小曼看着父女俩,露出欣慰的笑容。

开门后周芸接过梦蝶道“易峰,这是谁家的孩子,长得这么可爱。”

“妈,这是您的孙女。”凌易峰道。

看到陆小曼疑惑的神色道“小曼这是周姨,也是我的妈。”

“伯母你好。”陆小曼说“梦蝶这么沉,叫她下来吧。”

“没事没事,我的小孙女这么可爱,我得多抱一会。”周芸也不问缘由,只是和梦蝶聊着天。

“疯子,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女儿,我都不知道。”杨绍刚道。

凌易峰看到陆小曼羞红的脸道“你就别打破砂锅问到底了,我得减少对你的投资,我要给我女儿留点生活费。”

“那好说,你自己定呗。”

“拿回两百万加上我这里剩的一百万留给女儿。”凌易峰冲陆小曼道。

“易峰,你哪来这么多钱?”陆小曼惊奇地问。

“我中了彩票,”凌易峰道“你如果再晚来两天,这八百万就花光了。”

“我不要你的钱。”陆小曼道。

“我又不是给你的,是给我女儿的。”凌易峰看着梦蝶道。

“小曼,你就别推辞了,易峰这么做他心里也好受些。”蒋琳琳还是比较了解凌易峰的。

“嗯。”陆小曼不再坚持。

“你就是陆小曼,我儿子经常给我念叨你,整天说你的好。”周芸笑道。

“我哪里好了。”陆小曼红着脸脸低下头。

“小曼,以后要带着梦蝶来我家玩,好让我这个奶奶多疼疼自己的孙女。”周芸摸着梦蝶的头道。

“梦蝶,快叫奶奶。”陆小曼说到。

“奶奶。”梦蝶高兴地说。

陆小曼知道她的公公婆婆都重男轻女,对小梦蝶不管不问,因此她才辞掉工作,在家里做全职妈妈。

她的公公婆婆一直想让她生个男孩,但是一直没怀上,其实他们哪里知道,陆小曼在偷偷地吃药。

因为生不出男孩,公公婆婆对她态度也越来越差,最后连梦蝶也懒得管了。所以梦蝶今天看到这个奶奶对她这么好,当然很高兴了。

陆小曼等人吃了晚饭才由凌易峰把她们送回去,分别时依依不舍,小梦蝶离开时亲切地喊着“爸爸再见!”

凌易峰一直等到看不见她们的身影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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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亚军,现为北京武警总部某文学杂志主编。著有长篇小说伪生活等六部,小说集硬雪、驮水的日子等七部。获第三届鲁迅文学奖,第十一届庄重文文学奖,《小说选刊》《中国作家》和《上海文学》等刊物奖,入选中国小说学会排行榜。中国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