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是三十五具狂尸，伴随着水与灰的入账。一连三次都没握稳元素瓶的他终于喝到了元素汤，那糟糕的味道在此刻也变得美好起来，一连将五口全部喝完，又补充了五口进元素瓶。他仍旧感觉到了异常的疲倦，这种感觉来自心头——物理上和心灵上的双重意义。
他跌坐在尸体与血泊之中，非常狼狈。他将滑腻的臂铠脱了下来，倒出里面的血液，又将黏在身上的衣服裤子给脱下来。看着那柄一直没用的手斧，他毫无征兆地开始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双手按在剑柄上，将头靠了上去，笑到无声，心头是相当的愉悦。劫后余生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在死斗厮杀的辛辣之后的安全与轻松是那么甘甜。
「持剑战斗（娴熟）。
战斗经验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
「体质」、「力量」、「敏捷」也得到了提升。
「体质」提升了：一点。
「力量」提升了：一点。
「敏捷」提升了：一点。」
「等级得到了提升。」
「等级得到了提升。」
「等级得到了提升。」
一连三次，他的等级已经来到了八级，待分配点数也有了七点。
“手斧也没用，点数也没有分配。这次的胜利，只能有侥幸来形容吧。而且是非常侥幸。”余无自语道，在这次战斗中他的确做出了果断的判断，也犯下了很低级的错误，这一点是绝对需要注意和反思的。
手斧和点数分配是可靠、稳定对战斗力的提升，呼吸法则是完全的意外性，要不是他运气好的话，或许他早就被狂尸们撕碎了。
现在体质和敏捷分别是六点，力量是七点，加上待分配的点数是七点。该怎么分配呢？
之前，余无的战斗都相对的轻松和简单所以一直忽略了使用点数增强属性。经过了刚才的那一场极度危险的战斗后，这就成为了一个他急需面对的状况了。
体质、力量和敏捷是三个指向性的概念（属性），囊括的范围都很广阔，甚至有一些地方有相互重叠的地方，不过总的来说体质影响着他的体力，力量则是挥砍、突刺、拳击、脚踹等出手强度，敏捷大概是反应速度和身体的灵活性。
在刚才的一战中，狂尸们的动作猛烈，实际上力量还是比余无较弱一些，没有理智只凭着疯狂行动的动作也体现不出什么敏捷来，相对很好应对。只是它们的数量太多，让他疲于奔命，体力跟不上。
那么，要将点数全部分配到体质上吗？
余无一边休息一边思考，最终放弃了这个打算。在思考过程中他意识到，既然他会遇到一大群相对较弱的敌人，能在未来也有可能会出现一个，甚至是一群很强大的敌人。
盲目的将点数全部增加在体质上会让自己相当的被动，加上已经有了战斗呼吸法的存在，体力的问题就更不着急了。
“最稳妥的方法就是三项全部都增加吧。”
想着，他将三项数据全部都提升到了八点，一共花掉了六个点数，只剩下一点。
感受着身体发生的变化，三个指向性的属性具体对应那些内容，在他脑海里已经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在这一战中，臂铠帮了他很多，抵挡住了很多的攻击，让他的行动多出了许多进取的选择项目，这让余无非常庆幸。他想如果可以的话，他还需要更多的具有防御性质的装备。
还有很多的思绪没办法一一阐述，在休息了一番后他继续朝着火光进发，他发誓如果那里也有砰砰声的话，那么他宁愿滚回到这个充满了鲜血的房子里来。
在此之前之前他照例摸了一下尸体，也把血屋探索了一番，并没有找到有价值的东西，到是有两套还算能穿的衣服，不怎么合适也能凑合。他尝试过寻找水缸之类的东西，最后只找到了一个流干了的大瓦瓮。
往火光处继续走，他又回到了路上，那栋建筑似乎和周遭的木屋不一样，它所处的位置比较高，当他轮廓尽显时，余无忽然间知道了它称之为「教堂」。
泥土路中多出了鹅卵石，越靠近路边就越平整稳固，当脚下踩着石板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教堂五十步以内。
没有奇怪的声音。
他这样想着的时候，教堂的大门竟缓缓打开，明亮的火光一下子就从门内透出，习惯了黑暗的余无下意识还用手臂遮掩了一下。眼角的余光中，他看到两个矮小的东西在推开门之后迅速躲藏了回去。
他停下了脚步不在前进，并且将臂铠重新装备，这次他选择了右臂。之前他认为自己惯用左手，将它带在了左臂上，经过实战后他发现这是个错误的选择。因为他很多时候需要靠臂铠来格挡伤害、进行冲撞，这种情况下就需要用右手持剑。
格挡与冲撞的动作简单，持剑战斗则需要灵巧，因此以左手持剑右臂佩戴臂铠才是正确的选择。
逐渐的，他适应了光亮，朝着门户大开的教堂深处看去，余无发现道路竟仍一直往前延伸，甚至已经笔直了的道路在进入教堂内部时，还出现了带有蛇形的弯曲。
继续前进，教堂内部就越发清晰，在道路的左边有着一排排的座椅，其墙壁上更有着各种雕像，在雕像左右则插满了蜡烛，碍于视野和光线的缘故他还看无法一窥全貌。直达教堂深处，一尊极为怪异的黑色雕像悬挂在教堂的左侧。
道路的另一边则极为简陋，地面上并不是石板而是黑色的土壤，在道路中段左右的位置上，有一团旺盛的火焰，火焰中似乎斜插着一柄细长的剑，在火焰后则有着一个人影。
走到门口时，余无这才看到在雕像下面正坐着一位被黑袍遮掩了大部分身形的老者，他靠在一根细长的白色节杖上，目光也正朝自己看来。火堆背后的人影也走向正面，是一位穿着黑色长裙的女性，它有着一头长直的白发，额上配着银色的额冕，眼睛蒙着一层灰色的蕾丝。
“大人。”
她开口了，口中的「大人」所指似乎是余无。
后者没有放低警戒心，他对于那才两个矮东西还是很在意。不过，他仍向前走去，那火堆和细剑让他不禁想起了那枚给与了他温暖与力量的银币。
“大人，请再靠近一点。”
步入教堂，他左顾右盼，发现果然有两个黑峻峻的矮小身影正蜷缩在靠门的角落中，看他们的姿势，该是背朝着他。
还…真是古怪。
他能看清女性的脸了，没了火与影的遮拦，她看起来还很年轻，声音也是如此。他提着剑朝女性走去时，无论是她还是墙角的两只都没有做出额外的动作。
“这位大人，请您再靠近一点。”
少女伸出手臂，微微扬起，那动作像是准备抚摸某人的脸庞。
或许是她的样貌，或者是她的声音，又或者余无终于碰到了一个能够说话的活人，亦或者是那堆火焰的亲切感，他真的朝少女走去。只是，他握剑的手仍没有松懈。
“来者。请您小心前方的道路，不要偏离了方向。”
就当他要走出道路时，那个老者终于开口了，他的语速很缓慢，有点虚弱，却足够吸引人继续听下去，为他停下脚步。
余无果真听了下来，少女的动作也继续保持着。
过了一会，余无反问道：“你是在暗示我不要走向这位少女并接受她的抚摸吗？换而言之，你认为她对我怀有恶意，你才是对我有帮助的人？”
此话一出，别说是老者了，就连少女也有些错愕。不过后者的表情动作很轻微，余无的眼角余光并没能捕捉到。
老者没想到余无是个如此直接的人，后者完全没有和活人打交道的经验，所以才问出了这种问题来。这倒是把难题交给了老者，他思索了一番后，回答道：“你说的没错，我是打算叫你停下走往她的脚步。不过，我并不认为她对你怀有恶意，我对你或许也没有帮助。”
“我阻止你的原因，是因为我和她的立场不同，而你是一位非常特别的人，我是希望你能选择我所坚持的道路，所以才阻止的你。”
“起码，不要选择她的。”
好像是被余无感染了，那位老者也诚实的惊人，他丝毫没有进行任何反驳，反而是把阻止余无靠近少女的理由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从私心而言，我认为即使她对你没有恶意，最终却还是会导致你发生不好的事情。”
余无并不觉得这番答话有什么问题，反而是抓住了老者话里的一个重点，继续追问道：“也就是说，我可以既不亲近她，也不亲近你。更深一步，我同时接受你们两个的帮助与善意，这样的行为是可以的吗？”
说罢，他更进一步说道：“如果她帮助了我而你没有的话，我会倒向她的可能性会大一点，是吧。”反问句形式的陈述句。
老者抿着嘴想了一下，肯定道：“是的。不过这种情况以前并没有发生过，我甚至连这种可能性也没有设想过。所以，我并不确定你同时接受我们两个的善意会发生什么事情。”
好是迟疑了一下，他这才最后补充道：“听起来你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这样办吧。只要你有可能不选择她的立场，即使保持中立也好。”
一场极为坦诚且赤果的交易被达成后，余无踩在了泥土上，少女往前走了一步，将手轻抚在他的两旁上。
少女感应着些什么，微微侧着脸对余无说道：“大人，您果然是一位特别的来者。您既不是能够熊熊燃烧的柴薪，也不是流落世界的余火；既不是暗淡将灭的余烬，也不是全然熄灭的残渣。”
“您的身体里有着一股微弱但崭新的火焰，它还非常非常微弱，但我相信它会随着您逐渐旺盛起来。”
“如果您愿意的话，就请让我为您提供帮助吧。为你在未来的道路上收集到残渣、余烬，甚至是余火和柴薪时，能够使用它们为你的新火燃烧。”
少女的手指很冰凉，掌心却有余温，触感很舒服，远比那些恶心的腐尸来的要好。他比起双眼感受到了一种轻松，开口说道：“我愿意接受你的帮助。”
“如此便好。”
少女另一只手捧在心间，原本摸着余无脸庞的手掌轻轻按在他的面目之上，一道火焰自火堆中飞出，从少女的后背涌入，经由她的心、她的臂、她的手、她的掌心流入余无体内。
那，也是一股温暖的力量。
感觉像是要熄灭了，可还是努力燃烧着。与第一股火稍微不一样，这把火除了温暖外，好像还有着信念，像是无数人的祈祷与心生汇合到了一起，伴随着火焰燃烧发出了声响。
「薪火相传。
接受了防火女的帮助。
现在除了通过战斗获得经验自动升级外，现在可以消耗「魂」进行升级。
必须通过防火女才能使用「魂」进行升级。
这种升级方式并不能提升位阶。
这种升级方式没有等级上限。」
「魂（完整与碎片）。
生者与不死者消亡时掉落。
掉落后它们会持续一段时间。
靠近时能够将它们搜集起来。
完整度与强度会影响它们的功效。
具体强度可以参考「价值估额」。」
「价值估额。
对「魂」等物件的估额。
往往代表了它们的价值。
具有参考价值。
并不是绝对的。
有些东西无法用价值来数额来估计。」
「等级获得了提升。」
力量停止注入了，知识余无也接收完毕。经过刚才的「帮助」，他来到了九级，获得了额外的一点属性点数分配，「魂」的数量目前是零。
“那么，我再需要你的帮助是时，也是来这里找你吗？”余无问道。
少女放下了双手，十指交织在一起垂直放在身前，对着余无说道：“任何一位防火女都可以为您提供帮助。”一顿，她用继续用空灵的声音继续说道：“不过，如果大人还需要我的帮助的话，可以请您稍微低一下头吗？这样会比较方便。”
余无不知道自己多高，大概比防火女高一个头。
他点头答应，说道：“好的。对了，我叫余无。你呢？”
少女回答道：“我是防火女。”
“你刚才说任何防火女都可以帮助我，那么我要怎么将你与她们区分开来呢？”
防火女回答道：“防火女们都是一体的，我们拥有同样的目标与信念，所以大人您无需将我们区分，我们都能为您提供帮助。”
余无张了张嘴，还是选择了放弃。
“那么好吧，一号防火女小姐。”
防火女没有拒绝，朝他微微鞠了一躬。
转身向老者走去，走了几步之后他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问防火女道：“请问一号防火女小姐，魂掉落之后一般可以维持多久呢？”
防火女行了一礼，回答道：“大概可以维持一个小时，之后便会慢慢消散。”余无恍然，那么他还有时间可以回到血屋将它们收集起来。
“谢谢。”
防火女又很客气了行礼。
走到老者面前，他终于看清了那尊雕像的全貌。
那是一个极为怪异的雕像，它有着一颗骷髅头与颈椎，身体却是孕妇状，两只硕长的特征，肚子也高高鼓起来，一双手臂轻轻按在肚子上，也是成骨相状。肚皮中间有一道十字的裂痕，里面似乎有东西想要挣脱出来。双脚极为短小，正垂吊着，也是骨相状。
虽然是骷髅头，可却透出一副慈祥，明明像是安抚的手掌却是想要撕裂、杀死肚子里的孕育的东西。
怪异，实在是非常非常的怪异。
他看的入神了，老者也没有打扰，当他捕捉到余无要回过神来时，他才用自己独特且吸引人的声线说道：“祂就是我信奉的神明，败葬之母。祂代表着生死之间微妙的差别，也代表着无穷的可能性与变化。就像这个世界的所有事情一样。”
说起这个，余无倒是忘记问防火女她们的名号到底是什么意思了。防止火焰熄灭的女人们，所以，这里的火焰具有特别的意涵吗？就像是面前这尊败葬之母一样？
“那么，你打算怎么帮助我呢？”
“对我而言，劝阻来着接受防火女的帮助，阻止你们往她们的道路上前进就是我的「帮助」最主要的部分。不过，一般来到这里的人通常都已经决定了自己的道路，我的劝说一般也没有作用。”
“对于那些选择了和我一样道路的人，我会为他们提供一个证明，这样无论它们去到哪一个败葬教堂都可以得到帮助。一个干净且暂时可以休息的房间，一套干净的衣服并提供一些食物与书籍。”
“那么，你还需要我的帮助吗？”
为什么不呢，余无接受了。
他的表现的确如他所说的一样，同时接受了两个人的帮助，并且暂时没有表露出有任何倾向。老者这时说道：“这些日子里，生存总是个问题。所以，我也会为来者们准备一些工具。我刚才所说的那一切都在后面的房间里了，你自行去就好了。”
余无点点头，那老者招了招手，那两个矮小的东西就被呼唤了过来。
难道它们背后也有眼睛？还是…那就是他们的正面？
两个小东西前进的方式也很有趣，即使有一条道路它们也不走，而是跳过了那条道路，两个相互跳踩在自己的头上循环前进。
“阿老，阿少，带客人去房间里去吧。”
矮东西们看起来像是两颗巨大的蛋，铁黑铁黑的，手臂又短又细，双腿像鸟类一样曲折，大腿异常粗壮。
“请稍等一下，我还有一些魂需要收集。”
看着往教堂外跑的余无，老者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对着逐渐远去的身影淡淡说道：“来者啊，我是亡角村落败葬教堂的牧师，寇思迈。”声音太弱了，应该是听不见才对。
等余无跑没影之后，寇思迈对防火女说道：“这位来者可真是特别，无论是性格还是…他所代表的力量。”
防火女没有接话，只是沉默。
“你知道火终将会熄灭的…”
寇思迈继续说道，这回防火女有了反应，她回道：“或许有一天火会熄灭，但不在今天，也不再明天。而且…那位大人的出现似乎预示着，即使旧的火焰熄灭了，还是会有新的火焰诞生。”
“如同旧火还是新火时那样。”
老者抿着嘴，抬头看向那尊拜葬之母，满是沟壑的脸庞让人难以看出情绪，他带着疑问的语气说道：“如今的柴薪还足够两团火焰燃烧吗？一团都不够了吧，这才是你们存在的最初目的，不是吗。”
“那么当新的火焰茁壮时，你们会选择守护旧火继续燃烧，还是助长新火成长呢？”
说罢他低下了头颅，闭起双眼开始默语祈祷。
火，终将会熄灭。
不是今天，不是明天。
但，总有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