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在三人吃完饭后,将桌子整理干净。
苏结缡忽然想到一个事情,问道:“你昨天穿的衣服洗了吗?”
周盈缶楞了一下,有些尴尬道:“还没有,本来想今天接着穿的,天太热了。早上忙着赶到学校迎新,换下那身衣服还在家扔着,没时间洗。”
“那件长袖T恤袖口有椿象留下的印记。”苏结缡蹙眉道。
“椿象?”苏玄问道:“它见过盈缶哥?”
“应该是在他昨天来学校的路上,椿象在他的袖口留下印记。”苏结缡道:“昨天晚上许多椿象出现在他家的窗前,被我处理干净了。”昨天周盈缶遇到奶茶店老板时,椿象也在那里,只是周盈缶没有察觉。大概是奶茶店老板,用某种方式遮掩了椿象出现的时刻。所以,昨天周盈缶才会耽搁那么久才到学校。
“昨天晚上?”周盈缶迟疑道:“你在我家楼下吗?”
“昨天下午我们见面时,我就发现你袖口的印记了。”苏结缡柔声道:“晚上你走后,我有些不放心。”
“昨天晚上很冷。”周盈缶柔声道:“你在楼下待了很久吗?”
苏结缡轻声道:“不久。”
苏玄扶着额头,无奈道:“我说你们两个吃完饭还要矫情吗?既然印记还在,还不赶快回去处理!那只椿象没有脑子,司命却不傻。”
“我回去该怎么处理那件衣服?”周盈缶问道。
“最好烧掉。”苏结缡轻声道:“我跟你一块回去吧。”
周盈缶和苏结缡离开奶茶店。
苏玄躺在椅子上,闭目沉思着两天来发生的事情,一切仿佛正在向着预测的方向前进。她凝视着手腕上的黑色吊坠,青丘濡尾不知何时才能在魂匣中养足魂魄。如果进入南山,面对司命时,青丘濡尾也是不可或缺的一环。不管是青丘濡尾的战力,还是他对于南山的了解,都是对付司命有力的武器。
如果进入北境,最好能找到宰玉,她的目的是杀死折仙,正好可以作为助力。如果进入西海,可能会有些麻烦,小艾现在还没有能力面对黄昏,倒是还要想些其他办法。不过,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重新回到东极。
唯一值得担心的,应该只有周盈缶觉醒能力的时间,是否能赶在命运回东极之前。苏玄现在最不愿面对的就是命运,她将苏结缡放在周盈缶的身边十五年,到底在计划些什么?
休息室中。
小艾伸着懒腰,用手揉揉睡眼,慢慢睁开眼睛,小声说:“查拉图斯特拉。”
“喵……”小黑猫轻声叫着,舔着小艾的小脸。
小艾揉揉小猫的头,小声问:“大哥哥呢?”
“喵……”小黑猫跳到金色的影之书上,转头注视着休息室的门口。
“出去了?”小艾拿起影之书,小声问:“他看,完了吗?”
“喵……”小黑猫摇摇头。
小艾小声念着咒语,将影之书收起。她小脸有些羞赧,小声说:“写的,太乱,看不懂吗?”
“喵……”小黑猫摇摇头,猫爪抹抹自己的猫眼。
“大哥哥……”小艾小声说,“很难过?”小艾低下头,小手攥着她破旧的裙摆一角,小脸上神色黯然。
“喵……”小黑猫轻轻跳到小艾的腿上,舔着她的小手,安慰着她。
小艾摸摸小黑猫的头,露出笑容,小声说:“我,没事。我们,出去,找大哥哥。”
奶茶店中只剩下苏玄一人。
小艾有些失望地小声问:“大哥哥,走了?”
苏玄回头看着小艾,露出戏谑的笑容:“怎么?盈缶哥这么受欢迎吗?小艾也喜欢盈缶哥?”
“喜欢。”小艾点点头,小声说:“大哥哥,很好。”
苏玄走到小艾身边,伸手捏捏她的小脸,取笑道:“你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小艾退后一步,小声说:“喜欢,安心。”
“喜欢就是见到他,就感觉安心吗?”苏玄不知道什么叫做安心,自她降生在东极,十七年来无时不刻不在担心。担心自己永远无法逃离东极,无法离开神湮之地。她轻笑一声,摸摸小艾的头,柔声道:“小艾,你该洗个澡,换身衣服了。”
小艾小手绞着残破的裙边,小声说:“没有,衣服。”
苏玄柔声道:“以后跟着姐姐,姐姐帮你买好多好多漂亮的衣服。”
眷北村中。
周盈缶和苏结缡走在路上。苏结缡侧首看着周盈缶,印象中好像有很久没有与他像这样并肩而行了。记得小时候,两人常常手牵着手一起上学、回家,那时候苏结缡的心中一直记挂着命运的安排,没能好好珍惜儿时的天真烂漫。
“你还记得小时候,你常常捡到零花钱吗?”苏结缡柔声问道。
“记得。”周盈缶回忆片刻,露出怀念的神色,笑说:“我每次跟你一起回家,好像都能捡到几分钱。”
“我记得小时候去你家玩儿。阿姨常跟我说,我就像她的女儿一样。”苏结缡沉默片刻,笑道:“阿姨说长大后要让我做她的儿媳妇。”
周盈缶尴尬道:“我妈就喜欢乱说。你那时候可瞧不上我。我还记得小时候你总说我呆。不过也是,从小你就好像什么都懂,学习比我好,也乖巧听话,大人们都喜欢你。我就像你后面的跟屁虫一样,总是粘着你。因为和你在一起,好像我做什么事情,都会变得容易一些。”
“其实,我都是装的。”苏结缡轻声笑道:“我经常偷偷跟着你,看你跑到田里放风筝,跑到河里游泳。每次你偷偷跑到河里游泳,阿姨都会追着你打。你就会跑到我家,躲在我的身后。”
“因为我妈喜欢你。”周盈缶挠挠头,笑道:“她在你面前,就显得特别温柔,其实在家里很凶的。”
时间如水般悄然而逝,悄然间儿时的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苏结缡和周盈缶离开家乡,来到石市上学。宰玉突然出现,苏结缡才幡然醒悟,原来周盈缶已经成为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宰玉,是自己给他带来的幸运吗?亦或者,自己带给他的只有小时候回家路上捡到的几分钱?
苏结缡不知道,她只知道,周盈缶早已不属于她。她用手遮着太阳,眺望着远方,轻声道:“多想回到那时候,重新开始。”
周盈缶折一支柳枝,将柳枝的树皮轻轻拧松,把柳骨抽出,制成笛子。他将柳笛放在口中,吹着不知名的调子。
蝮虺从睡梦中醒来,蛇目眯着,盯着树下的男女。幸运女神?她的身边是谁?蝮虺一动不动地观察着两人。吹着柳笛的男子看起来和幸运女神很熟悉的样子,他们来眷北村做什么?听说幸运女神十五年来,几乎从未过问过东极的事务。椿象来东极时,也是跟厄运女神交接知觉之石。或许,只是碰巧遇上。蝮虺想着,决定还是不要现身与幸运女神相见。它闭上眼睛继续自己的美梦。
梦中蝮虺成为南山的主人,吞噬着眼中可以见到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