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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前边说到张家渠要到镇上去得经过鸿波村,上一章节结束时并未提及更多,这里来做一次补充。

鸿波村和张家渠向来都不是很愿意有往来,传闻说是两村有世仇。这个故事年代比较久远所以我们不清楚是真是假,各位看官只当做是个坊间传闻消遣消遣就行了。

早在明嘉靖年间,张家渠和洪波村就了村民聚落。当时两个临近的山村关系十分融洽,遇了大事情两边都会互相出力帮忙。由于关系特别好,所以两个村子的老太爷就提出来,让两个村子的男女互通婚姻,首先他们就从自家开始,给两边的村民做表率。

鸿波村冯老太爷把自己的孙女嫁给了张家渠黄老太爷的孙子,这一段婚姻在当时成为了两个村子的村民津津乐道的佳话。有了老太爷做表率,往后的日子里大家都很愿意互相嫁娶通婚,两个村子的关系更加的和乐。冯老太爷的孙女婚后第四年怀了身孕,这本是一件十分欢喜的事情。但是十月怀胎后将要生产的时候,稳婆说孩子太大了,孕妇会难产,问要保大还是保小。张家渠老太爷一家一直认为保大,鸿波村那边觉得孩子没有大人重要,没了一个还可以再生,大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但是黄家人执意要保小,硬是把孩子从孕妇肚子里剖出来。孩子保住了,大人却死了,两家人至此就有了点不和睦,但是还没闹翻,村民通婚的也都继续通婚着。最后让鸿波村爆发的是黄家人在孙媳死后不到一年,又给他续弦了。冯老太爷气急败坏,连夜带着村民上张家渠理论来,并要求带走孙女生的孩子。双方争执不下,发生了械斗,鸿波村最终没能把孩子带回来,这件事之后他们的冯老太爷就开始病重,没半个月就一命呜呼了。临死前的遗言就是,今后村民和他们的后代子孙们都不允许和张家渠的人通婚。三百多年的时光过眼云烟,两村的人基本上也都一笑泯恩仇,往来也依然有,但是唯独通婚这件事是一个字都没人再提过。

庄镇隆一行人坐着车,从云寨经过,翻过了老鸦山进入了鸿波村。鸿波村的地形大体和张家渠差不多,也是三面山和一条兰水溪。但是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村中央有一个湖泊。庄镇隆只是个过路的,并不愿在此多逗留,他们沿着村道赶车到村口的石桥,从上面跨过兰水溪就到了通往镇上的道路。

往镇上的路现在叫做山旧线公路,一百年前这里还是一条大的土路,路两边都是沿线村庄的田地和山地。其实走起来就像是大一点的乡村小路,大也只大到两辆牛车行走而已。路上多是荷把锄头在肩上的庄稼人,也有人是挑着担子上镇卖货的,大多是肉贩子和面商。像庄镇隆这样拿牛车拉货的确实是很少,何况他的车上还有一位漂亮的姑娘,所以经过哪里都会有人放下手中的活伫立观望。

张慧芳被来来往往的人都这样子看着有点不自然,拉了拉庄镇隆的袖子小声问道:“庄大哥,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

庄镇隆笑着回答道:“还早着呢,现在才到了龟寨村前边就是岩前了,我们要准备把汉生丢下去咯。”

张汉生一听说要把自己扔下去了,信以为真地就紧张了一下,手紧紧握着车斗边的木板不放:“怎么又提这件事儿。”

慧芳看见这滑稽的两个人,原本紧张的她噗呲一笑,内心的那种不适应也烟消云散了。庄镇隆微微一笑,用竹条抽了一下牛屁股,牛车的速度加快了一些。他觉得再沉默不说话,一路上就太无聊了,既然现在打开了话匣子,那就开始闲聊吧。

“汉生你个臭小子,怎么之前都没听你提起过有个姐姐呢?”庄镇隆有点儿怪他的口气和他打趣:“是不是觉得我不是自己人啊。”

“哪有,我们玩的时候你又没问,你问了我当然会和你说了。”汉生争辩道。

“好好好,我信你了。”庄镇隆听他这么说,也不好再说啥,然后改问慧芳:“到现在我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能不能和我说一下。”

“我叫张慧芳,大哥叫我小芳就行了。”张慧芳轻声地回答道。

“行嘞,小芳,叫起来也蛮上口的,比叫汉生简单的多。”

汉生不服气:“我的名字哪里难叫了,你看你的名字还有宗泽哥的名字,那才难叫呢?”

“我觉得还好啊,熟悉我的人都叫我阿隆的,包括宗泽我叫他阿泽他喊我阿隆哥,都很上口。”

“呲~没新意。”张汉生不屑地说道:“人家现在都流行取外国的洋名了,那名字才上口呢。”

“欧?是吗,都有什么呢?”庄镇隆有了兴致,想听听外国人的名字怎么说。

“嗯,我想想我以前有个朋友他的外国名字叫丹尼斯,还有一个叫欧文,还有叫苏珊娜的。”张汉生努力地在回忆,因为他也不太记得他们的模样了。

“说了这么多,你有没有也给自己取一个啊?”庄镇隆问

“你这么一提我还真的得给自己取一个,不,我给你们斗取一个。”汉生属于热情派的,一想到什么就会立刻去做,还不忘惠及身边的人。

他想了想,思考了一下,说道:“我以前看过一本书,好像是个叫莎什么亚写的,里面有两个名字我很喜欢,姐姐你就叫朱丽叶吧。”

“啊?”张慧芳听到汉生给自己取了这么一个滑稽的英文名有点儿懵,笑着说道:“我才不要叫什么猪立业呢,听起来好像是男人的名字,又有点像猪。”

“不行,你就得叫朱丽叶。”张汉生故作生气的样子,鼓着腮帮子,张慧芳觉得这表情特别可爱,也不好驳回他,只能苦笑着答应了:“好吧,猪立业就猪立业了,那阿隆哥叫什么呢?”

“他当然叫罗密欧了,这两个名字就是那本书的名字,可好听了。”

“罗密欧?”庄镇隆点了点头:“这名字够洋气,我喜欢。”

“那可不,我起的名字,必定是又好听又洋气。”张汉生露出得意的神情。

“除了我的猪立业。”张慧芳还是有点儿耿耿于怀,汉生装作不搭理。

庄镇隆又问道:“哎,汉生你都给我们取了名字,你给自己取了什么呢?”

“嘿嘿。”提到这里汉生直接站起身来,车子摇摇晃晃,没站稳就一个屁股坐在了米粉上。

“你小心一点儿。”张慧芳连忙扶了一下他。

汉生这回老实地坐在车上,但是还是一脸成就感挂在脸上,似乎是要语出惊人:“我的名字,当然要和你们不一样了,我早早就想好了。”

“叫什么呢?”二人期待着听他给自己取的名字。

“听好了我的洋名,就叫麦迪!”

果然话一出口庄镇隆就大笑了起来,一手抓住牛绳,一手捧着笑痛的肚子。张慧芳也不自觉地笑了出来,只有张汉生在一旁发懵。

“有什么好笑的?”张汉生有点儿生气了。

“哈哈,我快不行了,你怎么给自己取了这么一个名字。”庄镇隆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这个名字怎么了吗?”张汉生不解。

“他的意思是让你自己用本地话念一下你的麦迪。”张慧芳提示了他一下。

张汉生自己琢磨了一下,顿时脸色大变。原来闽南语的“卖猪”与“麦迪”这个名字是谐音,庄镇隆他们不了解所谓的洋名,也难怪他们会笑成那样子。张汉生有点儿恼羞成怒,刚要发作庄镇隆就把车停下来了,说道:“我们再走一里就到镇上了。”

“那还等什么,我们继续前行啊。”张汉生一下子就忘记了刚刚的事情,看来镇上对他的诱惑力非常大。张慧芳也很激动,翘首以望好像是要提前看看镇上的样子。庄镇隆手中的竹条向牛的大腿一抽,车子又开始缓缓前进,摇摇晃晃地驶进了他们向往的城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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