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鸢就这回了将军府,那后门有小厮守着,见是她回来,立即开了门。
信步走到望月馆,南鸢又突然不想进去,她沿着长廊走到那亭子,下面还有游动的红鲤鱼,这亭子并未燃灯,今夜月色极佳,若是中郎将在定会赋诗一首,将军捧场,姐姐亦会跟着吟诗作对,她会在一旁磕着瓜子,吃着蜜饯,这几个月都是这样过来的。
她突然有些想反悔,可她不傻,已经应了的事怎会说悔就悔,更何况与帝王说悔,怕不是找死。
虽到了春天,这夜里还是有些凉风吹过,她更是清醒了,脑海中还记得方才辰苏说的,只给她一天时间。南鸢折了一根柳条,趴在栏上,用那柳条拨弄水面,那红鲤鱼受了惊四处逃开。
晨暮,水月在望月馆外敲门,南鸢正坐在一旁发呆,听到敲门声起身去开。水月告诉她今日早膳会在前厅吃,中郎将来了,青修今来的这样早,南鸢笑他莫不是喜欢吃将军府的早膳,隔两天都要来一次的。
去了前厅,将军和梅见都已坐在堂上喝茶,青修坐在一旁也在喝茶。他们三人见南鸢来,皆放下茶,将军更是笑容满面,梅见姐姐亦是如此,唯青修面上稍有些不自在,看她的眼神也是左右不定,倒像是害羞。
在饭桌上,这个氛围愈浓,南鸢抬头问:“今日怎么了,是有什么好的事吗?”三人又是一齐摇头,“没有没有。”甚怪。
直至早膳撤了下去,梅见拉了南鸢到了一水榭说悄悄话。“小鸢,姐姐想问你一件事。”梅见说话仍带着笑意。“姐姐请说。”南鸢不解,“你觉着青修如何?”梅见突然说起他,南鸢迟钝地点了点头,“中郎将?他挺好的啊。”梅见又笑,“那你对他...有没有那种意思?”
这句话实时问住了她,那种意思,什么意思?
梅见见她愣着的模样,道:“就是你可对他思慕?”思慕?南鸢傻了眼,摇摇头,“不曾。”梅见见状,低头叹了口气,又抬起头微笑,“既然你不曾对他思慕,那姐姐问你,你可知他对你是思慕的?”
南鸢眨眨眼,余光处刚好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她摇头,“不知。”梅见道:“哎,他对你生了思慕之情,将军想撮合你俩,我的意思只要你愿意就好,青修是知根知底的人,我也放心。”
南鸢道:“我...”她想说其实若说与青修在一块也不错,却没说出来,因她想起了那个三年之约,三年后青修若成家了估计孩子都有了,他若是让他等她,他会吗,罢了,还是不能耽误了他。
梅见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叹口气,道:“小鸢,姐姐只愿你遵从本心,你若是对青修无意,大可同他说清楚,他也是个死心眼,这事总要说明白的。”
南鸢点点头。梅见起身离开,走到青修那时摇摇头,他虽无特别大的反应,眼神也无甚波澜,只余愈加惨白的脸,方教人看出来他的情绪起伏。
梅见又同他悄声说了几句话,他这才抬眸看向南鸢,颇为僵硬地挪了步子朝她走去。
南鸢抓紧了衣摆,往旁边挪了位子让他坐下,他略带苦笑坐了下来,许久,他伸手拿出一个玉坠子。“你不是说喜欢这个吗?我送给你。”
这是某日南鸢央求青修同她比剑,二人手持木剑比划了一番,末了,她瞧见青修领口露出一只很好看的玉坠子,那玉看着清透,阳光照着十分漂亮极了,便道:“原来青修藏了那么好看的东西,眼光不错,不错。”
南鸢推手:“这玉坠子看着这样好看,想必定是十分贵重,就这样给了我,不可不可。”
一推二去左右这玉坠子并未送出去,青修与她在那坐了许久,便离开了,这是他头回没有留下吃午饭。水月在饭桌上还疑问,南鸢垂眸只顾吃饭,吃了一半又说吃饱了便离开了。
午后将军被皇上召进宫去,梅见去了望月馆,并未看到南鸢,最后看见她在湖边投石子玩,面带忧愁。
“皇上,将军已在门外候着了。”车肃文进来禀报。
辰苏正在练字,头也没抬,道:“嗯,让他进来。”
仲冬进来时见他正在练字,车肃文亦给他一个让人看不明白的暗示,他便未曾说话。辰苏写下最后一笔,方才展开笑颜,道:“好了。”
“仲冬,坐啊。”辰苏放下笔墨,走到仲冬跟前道。
“是。”仲冬见他心情不错,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也轻松了许多。
车肃文给了底下徒弟一个眼神,接着便有茶水送上来,辰苏同仲冬坐在一旁,中间桌案上还有未曾下完的棋局。
“今日朕想同你说件事。”辰苏话未完,车肃文一行人便退下了。
“皇上请说。”仲冬道。
辰苏微微一笑,道:“你知道的,朕虽然同你表面君臣,可是这一同长大的情谊朕可都记着呢,这心中也一直将你当兄长敬着,”仲冬脸色一变,道:“臣不敢。”辰苏扶起他,继续道:“哎,别动不动行礼,朕虽登基不过三年,可这三年又有哪日是睡安稳的,前朝不见得安稳,前些日子又才平息战乱,
你知道的,有多少臣子想送女儿塞到朕的后宫,目的也是很清楚,朕尚未立后,他们逼得也紧,朕想着与其同那些人纠缠,不如...不如朕自己选。”
仲冬心中隐约有些清楚,又不得不问:“皇上的意思是...”
辰苏端起茶,温度正正好,不紧不慢道:“朕看中了那夜闯敌营的南鸢,你的义妹。”
仲冬紧紧握了拳头,压着声道:“皇上,南鸢虽是臣的义妹,可这样大的事臣,臣以为她性子散漫,当不得皇上的嫔妃。”
辰苏轻声笑了笑,道:“这个朕明白,不过南鸢同朕是情投意合,不然朕也不好开这个口。”
“情投意合?”仲冬诧异道。
夜幕星河,今晚早早地备了晚膳,可就是不见将军回来,梅见与南鸢静坐许久,等到南鸢都打了瞌睡,门外的小厮前来禀报,说将军回来了。
她二人去了前院,只见将军身后有许多羽林卫抬着数十箱木箱子抬进来,且上面系着红丝绸。
将军手上拿着的是圣旨,他睁眼展开圣旨,沉声道:“圣旨在此!”
众人皆跪下,梅见拉着有些愣南鸢跪下,只听道:“朕惟典司宫教、率九御以承休。协赞坤仪、应四星而作辅。袛膺彝典,载锡恩纶。将军仲冬义妹南氏,德蕴温柔、性娴礼教。故册封为婉妃。钦此!”
“中郎将!”一名小厮喊着已经跑出去的青修。
院中人闻言皆看去,南鸢一直低头未做声,上方传来将军的声音:“南鸢接旨。”她闻言伸出双手接过,院子里沸腾起来,个个恭贺,唯有她自己知道,今夜他们几个心里都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