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纷扬扬下了许久,外面院子里已无景可看,唯有华清宫后院处栽了几株红梅,闲暇时观赏一番,倒是风雅。另有凌香苑那处是种了四时时节的花,原也不比旁的多多少,只这一下雪便衬得这园子里梅花遗世独立,傲然绽放。
丹若与瑾娘同南鸢相比是畏寒的,许是多年习武的缘故,身子总是温热的。瑾娘端来一碗羊肉羹让南鸢吃下,南鸢闻着香气扑鼻也是嘴馋,很是听话。
华清宫只有南鸢一人住,除了每日的请安外,也独独有磬芫殿的熙昭仪常来坐坐。南鸢看着外面如鹅毛般的雪花肆意飞舞,心里总是痒痒的,若是在山上她也该在此刻持着忘泽舞上一舞。
可叹这宫中礼教森严,这样的行为是不允许的。忘泽被南鸢擦得锃亮,却无甚机会出鞘,展现它的威武,甚是可惜。
不一会,一碗羊肉羹和一碟点心被南鸢吃了干净,丹若似是有些担忧,瑾娘却十分开心。
虽说车肃文同华清宫多少有些交情,不说别的,便是从前在山上那几日车公公便特意照顾了一番。南鸢宫中也有大太监,名唤余智。这位余公公也是了不得,很是会为人,同别的太监宫女私交都不错。
这时,余智急急忙忙跑进院子里,头上的帽子都差点掉下来,他忙慌扶了扶帽子,南鸢见他如此慌张,便好奇道:“余智,你这是作甚?”
余智定了神,南鸢才注意到他头上的几滴汗珠子,“娘娘,娘娘,对头来了。”
瑾娘她们也是一脸疑惑,对头?哪里来的对头?南鸢继续道:“对头?本宫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罪过人啊。”
余智呼了口气,道:“正是,娘娘并未得罪过他,只是,只是他的到来怕是这后宫要掀起不小的风波来。”
南鸢听着似乎是没见过的人,可瑾娘脸色却沉重了许多。南鸢又拿了一块点心咬了一小口,道:“他的本事不小嘛。”
余智见南鸢并未明白他的意思,只好直接道:“娘娘,扶阳宫那位遇喜了。”
扶阳宫,南鸢凭着记忆才想到,那正是王美人的住所。她竟要当娘亲了,若她没记错这可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实在是大喜。
南鸢面上掩盖不住的喜悦,道:“这宫里终于要诞生一位小娃娃了。”
瑾娘却没有南鸢那样开心,丹若亦然。南鸢见她们一个一个都怅然若失的模样,不知是她哪里做错了,便连余智也是将担忧挂在脸上。
午后瑾娘给坐在妆台前的南鸢梳头,一边梳一边同南鸢说了几句。
“娘娘,娘娘的诞辰已过,已经是十七岁了。”瑾娘仔细看着梳过的头发,眼睛里尽是慈爱的目光。
南鸢对着铜镜里的瑾娘笑,“对啊,我已经十七岁了。”
“今日奴婢瞧您听闻那王美人有了身孕很是欢喜,娘娘是喜欢小孩子的。”瑾娘道。
“喜欢,瑾娘,你不晓得我从前都只是看到别的小娃娃还在他娘亲的肚子里,他娘亲肚子颇为圆滚,却不晓得什么过程,这回可叫我给碰到了。”
“那,娘娘何不自己生一个?日后会唤你娘亲娘亲的叫,不好吗。”
“瑾娘,这话倒挺羞人的。”
瑾娘放下梳子,叹了口气,道:“娘娘还小,从前也未曾有人教过你什么,奴婢也只得干着急。”
南鸢不解,瑾娘在着急什么,是想她也同王美人那般?可王美人是皇上的人自然做得娘亲,她却不然,实是同辰苏演了场戏,怎的当得了娘亲呢。
南鸢同丹若一起去瞧了瞧那王美人,备的礼都是瑾娘选的,说王美人会喜欢,南鸢觉得大抵是吧。
谁知一进扶阳宫的宫门便听到一些声音,原来王美人害喜害得厉害,吃了两口便吐的胆汁都快出来了,也真真是不幸。
扶阳宫的宫女见是南鸢亲临,谢了恩收了礼,南鸢却不想进去了。外面已是乱作一团,里面便更不用提。既如此,南鸢识趣地将礼留下便回了宫,她可不想将刚吃过的饭菜全吐出来。
自打王美人遇了喜,便再没有人说过南鸢如何如何的话,只只一味地调侃王美人福气薄,受不住龙胎折腾。也是,她已经从开始的丰腴到如今的干瘦羸弱,也是实在可怜。
今晨,王美人有一次迟了,南鸢见她这样也不忍心说什么,倒是座上人不依不饶。
“哟,这不是王美人吗,今晨又吐了多少?我今儿打那路过听到不小动静呢。”柳采女端着一盏茶细细品着。
平才人捂嘴偷笑,道:“妹妹说的是,这王美人怀胎辛苦,我们这些做姐妹的自然不能体会,只是看王美人最近渐渐消瘦,真真是招人疼。”
孟昭仪只是不屑的看了王美人一眼,双手抚着汤婆子一下又一下。熙昭仪更是不理会这些人,只是看着南鸢。
南鸢因已看惯了这景,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说,只道:“给王美人赐座。”
这时,王美人含着眼泪谢了恩。她也是可怜又可叹,消息刚出来时已经有几人坐不住了,一个个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谁。可眼看着王美人一天一天肚子大了起来,咱们陛下并未有何表示,可见便是有了皇子,这嫔妃不得宠也是无法。
每每至此,南鸢总是怅然,这宫里无聊极了,一堆女人对着一个好欺负的言语上一句一句地攻击,而那受欺负的便是给了她最好防敌的盾甲也是无用。
辰苏最近几日去南鸢那里去的更加勤了,且每每都似是想表达什么,却又未说出口。
南鸢终于忍不住,问道:“皇上有什么话要对臣妾说吗?”
辰苏下棋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南鸢,道:“无事。”
南鸢这方想起来,作为扶阳宫那位孩子的父君,他似乎还未表态。
“皇上,这宫里您可是有一位未出世的皇子啊。”南鸢睁着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辰苏。
辰苏嗯了一声,继续下棋。南鸢吃瘪,见并没问出什么来,也只好继续下棋。
占星宫中有个总管名唤李承恩,他对星象有很大研究,今日他前来同辰苏禀报,西北角有一处方向,大吉,大喜。此人可助我朝达到盛世,是天生的帝王。顺着这个方向,辰苏只想到一处,扶阳宫。
不知何时,这个消息散播开来,众人皆是议论纷纷。有些不明消息的小宫女从宫里的老人那处听来,说这是天赐的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