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道:“是不是隐月的人很重要么?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江湖上杀人取命,多半是因为恩怨情仇,即使是这一纸催命符,也是为了诛杀不沉浮于朝廷的人。而当柳重云看见催命符上赫然写着自己的名字时候,心中就有这个疑问,便问道:“我柳某人,做事光明磊落,自认为坦坦荡荡,不知道是犯了何事,如何得罪了你,竟然要加害于我?”
黑衣人右脚后撤半步,手中宝剑跃跃欲试,似乎也不想多说,“草芥性命,无须多问。”
柳重云毕竟贵为一派之首,也是群雄之一,江湖中人见了无不恭恭敬敬的称一声,柳掌门。而听他的语气全然不把自己当回事,勃然大怒道:“好大的口气,我到是想知道你究竟有何能耐,看看你今天,能不能走出我们王屋派的剑阵。”
话音刚落,那二十名弟子站位有序,剑阵已布成。
王屋派剑阵,只需要一名轻剑弟子和一名重剑弟子就可成阵,轻剑和重剑自是一脉相成,天成相克,又天生互补,形成剑阵威力无穷,现在场更是有二十名弟子,可以说是布下了天罗地网。
只听一名弟子高声喊道:“上!”便见得二十道剑光,凌厉而出。
那黑衣人到是不疾不徐,在剑锋包围之中,缓慢挥剑,只听见叮叮当当的剑鸣,二十位王屋派的弟子的剑,竟然皆被他拦住,无一人可以近身。
咸有名心中称奇,再定睛一看,那人使得竟然是重剑剑诀中的横扫六合,只是他舞的极慢,转眼看向师傅和师叔,他们两个也是满脸诧异,三人的心中此时都不约而同的想道:“莫非这人是我们王屋派的人?”
柳重云见势不妙,亲自指挥剑阵,嘹亮喊道:“变阵,雁翎还巢。”
号令一出,二十名弟子前八后十二,阵型之中又有八卦玄机,顷刻剑如归雁,蜂蛹而动。
包围之中,黑衣人的剑越出越快,剑势越发强劲,那二十名弟子久攻不成,反而是是由攻转守,竟然抵不住黑衣人一个人。
咸有名在旁边看的心急,心道:这黑衣人哪里是一个刺客,分明是要以一己之力胜我王屋山上下。
黑衣人剑势更强,突然内力爆发,强大的内力涌出,震出一阵强风,竟然将二十名弟子统统振飞出去,具受内伤。
蒙面之下,看的见他冰冷的双眸,似乎可以穿过人心,令人绝望,黑衣人盯着柳重云冷冷的说道:“堂堂一派掌门,却像一只缩头乌龟,呸!”
“休得在我们王屋派放肆!看剑。”见师兄弟都倒在了地上,咸有名心中怒火万一压制不住,欲上前一较高下,刚踏出一步,便被师傅按住。
柳重云低声道:“这黑衣人内力远在你之上,绝不是一二十年功夫,有名你不是他的对手,这是为师的事。”说着将一个锦囊暗暗塞进了他的手中。
咸有名看见手中锦囊,颇为惊讶,低声问道:“师傅,这……”
柳重云已经来不及回答。
黑衣人的剑已至。
催命符上的人绝无存活,这句话柳重云也晓得,他行走江湖一辈子,从未想此时这样,握剑的手竟然有些许汗滴。
生死之战,一出招便是竭尽全力。
而黑衣人用的这招,没有人比柳重云更熟悉,他和萧乾师弟争了一辈子,这也是王屋派的功夫,正是轻剑剑诀。
柳重云更为惊讶,如何也猜不出这个是谁?这个人到底和王屋派有什么关系?
当世王屋派弟子,除了自己的弟子咸有名外,再没有人同时学过重剑和轻剑两个宗门的剑诀,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余光扫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咸有名,确认自己没有花了眼,惊讶的问道:“你到底是谁?竟然偷学到我们两个宗门的剑诀!”
惊讶之际,柳重云的剑稍有迟缓,但高手过招已经是致命的破绽。
“师兄小心!”萧乾掷出手中折扇。
若不是萧乾扔出的折扇,黑衣人的剑已经刺穿了柳重云的左肩。
黑衣人嘲笑道:“你还有心思问这么多问题?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活下去!”
黑衣人对于他们的这些疑问,没有一点兴趣回答,他的兴趣只有一个,那就是立刻带走柳重云,他的轻剑功夫,要比萧乾强的绝不是一星半点。
柳重云心想,此人年纪虽轻,但内里澎湃雄厚,和自己比起来只强不弱。
面对如此高手,柳重云用出毕生的本事,剑招如带强风惊雷,脚下所踏过青石板,脆声震裂,一一皲裂,在场之人不无感觉身侧有强风吹过,这重剑功力已经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每一招没一式都给人泰山压顶的感觉,但这黑衣人却能以弱克强,避强击弱。柳重云身上被刺伤多处,鲜血直流。
看情况不妙萧乾拔剑入战,大声喊道:“师兄我来助你!”
一人轻剑一人重剑,柳萧二人已成剑阵,却仍不敌黑衣人,反而黑衣人以一敌二似乎越战越强。
看着局势,咸有名莫名心中寒颤,心惊道:“杀人诛心,这黑衣人竟然像是将他师父和师叔玩弄于股掌之中,逐渐蚕食。”
咸有名心中急切,已经按不住手中的剑,看着黑衣人剑招的一个破绽,提剑杀入,心想此剑若中,必定能杀了他。
想不到的是,这个破绽竟然是黑衣人故意为之,咸有名出剑之时,黑衣人不可思议的闪开了,翻身一脚将他踹飞。
黑衣人功夫已入化境,以脚带掌,打中咸有名时,他感觉身上如被火焰灼,倒在地上忽冷忽热,感觉眼前阵阵黑光,待他勉强起身时,听见萧乾一声痛喊:“师兄。”
萧乾舍命为柳重云挡剑,奈何黑衣人这一剑太快,太狠,太准,竟然透过萧乾的右肩,刺穿了柳重云的颈部。
血光溅出,似乎有凉风吹过,柳重云的眼睛透着惊讶,恐惧,他不敢闭上,只觉全身骤冷,怕着一闭上,就在也睁不开。
黑衣人拔剑,拂身而去。
咸有名怒吼道:“你给我站住!”他眼眶已遍布血丝和泪水,见那黑衣人飞快离开,他拼命起身追赶。
风雨骤起,坠下硕大的雨滴,雨中两个飞快的脚步,在水中哒哒哒。
咸有名自知武功修为远不如这个黑衣人,但师傅如父,此等血海深仇,即使拼死也要报,一追数十里。
黑衣人未曾停一步,一步踏出十丈,越快越急。
追到了一片竹林,咸有名已经看不见黑衣人的踪影。
黑衣人身如轻燕一个脚印又没留下,发现已经不可能找到,咸有名扬天长啸,“你给我出来,我要杀了你,你到底是谁?”
咸有名拔剑狂舞,竹子纷纷拦腰截断,瞬间砍出一片圆形的空地,他这四周只有阵阵的竹叶,随雨飘摇。
他仰着倒在地上,看着天空一片片飘落的竹叶,冷雨疯狂的拍打在他的脸上。
他曾以为自己天赋超群,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没想到今天竟然如此不堪,师傅竟然在自己面前死亡,他却无能为力。
而那个人是谁,是谁派他来的,他到底为了什么?……
无数的疑问都在咸有名的脑海里回荡,他竟然一个也不知道。
“催命符?七月十八,叶剑南。”咸有名忽然自言自语道:“第二张催命符正是沧海派掌门叶剑南。”
那个人一定会在七月十八去沧浪派,想到这里咸有名猛然起身,他看着远边西斜的太阳,发誓道:“这仇我一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