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真的,当秦诺看着讲台上正在自我介绍的男孩,薄唇轻启吐出“许蔚风”三个字的时候,脑海中有一根弦“嘎嘣”断了。三年了,许蔚风已然高了她半个头,脸上的线条也越加坚毅。秦诺将嘴唇咬的发白,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三年前的一幕:
“许蔚风,你爸死了,你妈也不要你了,你就是个没人要的野种!”
“梁勇你疯了,为什么要跟许蔚风打架?”
“诺诺,他昨天惹你生气了,你看我今天怎么替你教训他。”
“我不用你多管闲事”她一把推开梁勇,想要上前安慰许蔚风,却只换回他的五个字。
他说:“秦诺,我恨你。”
这三年,秦诺对许蔚风的记忆就定格在那个夏日的傍晚,定格在那个少年决然的背影身上。
上课铃声响起,讲台上的许蔚风结束了他的自我介绍。“既然你跟秦诺认识,那就先坐她旁边吧”班主任冲许蔚风笑眯眯地说。
秦诺猛地回过神,却见许蔚风已经搬过椅子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老师,我......”秦诺腾的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却见全班同学都在好奇的打量她,王老师更是不悦地看着她“怎么了?秦诺”
秦诺抿了抿嘴角,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尴尬之际,许蔚风的手不知何时攀上了她的手腕,拽着她坐了下来。
“开始上课,同学们把书翻到第67页”老师话音刚落,教室里立刻响起刷刷的翻书声。秦诺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地翻开课本,眼角的余光却不自觉地落在旁边的许蔚风身上。
这一天,秦诺过得浑浑噩噩,不知今夕是何年。好不容易等到放学,秦诺抓起书包冲出教室,仿佛下一秒身后的许蔚风就会化身洪水猛兽将她吞噬一般。然而没走几步,许蔚风的声音便在背后响起: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在这儿吗?”磁性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的意味夹杂着从窗户吹进的细风在空荡荡的教室回响。
秦诺不知所措地转过身来就见许蔚风背着黑色的帆布书包向她走了过来。
秦诺突然发现这个小她两岁的男孩在那她所不知的三年里长到了她需要抬头才能看清他的脸的地步。这个小时候喜欢跟在她后面喊她姐姐的小男孩用一种玩笑的口吻在她耳边轻声道:“你放心,天不塌,地不陷,我许蔚风绝不入你秦家贱地。”
“轰”秦诺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仿佛刹那间回到了那个热的人眼睛都流泪的夏天,许蔚风站在操场中央对她说:“秦诺,我恨你。”记忆中许蔚风的脸和她面前面对的面孔渐渐重合,秦诺的脸色变的苍白。
半晌,秦诺用近乎沙哑的声音,告诉他,“别说了,我们回家吧。”
当秦诺脱口而出这句话时,她竟发现许蔚风白净的颧骨不自主的抖动了一下。
看着秦诺盯着他的目光,许蔚风的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转身消失在了教室门口。
“我们回家吧。”“我们回家吧。”许蔚风已经不知多久没有听过这句话了,时隔三年,秦诺这句话带给他的冲击太大了。大到他差点放下所有防备,像儿时一样对她说一句“好”。
许蔚风想丢了魂一样走在路上,以至于一个拿着冰激凌的小男孩撞到了他的身上,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小男孩看起来也就四五岁,看了看掉到地上的冰激凌,扁了扁嘴,“哇”的哭了起来。许蔚风连忙弯下腰一边用手帮小男孩擦眼泪,一边安慰他说:“别哭,哥哥再给你买一个冰激凌好不好?”
“别哭了,是你自己乱跑撞到大哥哥身上的,你看都把哥哥的衣服弄脏了。”这时,一个小女孩突然走过来娇声呵斥道。小女孩八九岁的模样,脸上带着浅浅的酒窝,小大人般的呵斥完正在哭泣的小男孩又冲许蔚风说:“哥哥,对不起,我弟弟把你衣服弄脏了,我替他向你道歉。”
小男孩止了哭声,看了看许蔚风身上的污渍,也糯糯说:“大哥哥,对不起。”许蔚风笑了笑说“没事,哥哥再给你买一个冰激凌好不好。”
小男孩惊喜的点了点头,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身旁的姐姐。“还不快谢谢哥哥?”小女孩无奈道。
“谢谢哥哥”
“不客气”
......
许蔚风站在买冰激凌的柜台前看着拿着冰激凌手牵手的姐弟俩,心底涌起了一抹难以言说的情绪。好像曾经他也和秦诺手牵手吃过冰激凌。
那时候他们两家是邻居,住在一个院子里。从四岁到六岁,每到夏天他和秦诺总会跑去巷口的小卖部买冰激凌。
四五岁的许蔚风皮肤白皙,有着淡棕色的眼睛,漂亮的像一个小女孩以至于小卖部的阿姨总会说:“你看着姐妹俩长的多像啊!”
每当这时,许蔚风总会一脸窘迫,白净的脸上浮满红云,而秦诺总会拿着冰激凌高兴地手舞足蹈,揶揄的说:“妹妹,蔚风妹妹,快叫声姐姐我听听。”
如此情形三四次后,许蔚风再也不肯和秦诺一起去买冰激凌了,只是在巷子中等着秦诺一个人买俩个冰激凌回来。两个人蹲在巷子中央的青石台阶上,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中吃完一个甜腻腻的冰激凌,再一起手牵着手回到他们住着的院子。
大概真的是儿时的回忆太过美好,许蔚风的脸上也浮现出了清浅的笑容。鬼事神差的说了句:“老板,再要一个草莓味的冰激凌。”
说完又后悔了,想对老板说“算了,我不要了”,可是看着老板已经拿出的冰激凌,又默默的把话咽了回去。
接过冰激凌付了钱,向老板道了谢。许蔚风又向家里走去。
......
“风儿回来了,快过来吃饭吧!”一个老人颤巍巍地从厨房端出一碗鱼汤看着回来的孙子欣喜道,步履蹒跚的步伐让人怀疑下一秒她就会摔倒。
许蔚风连忙上前一手接过她手里的鱼汤,一手扶住老人的胳膊,“我不是说了吗?以后您不要做饭了,等我回来做饭就好”
“你上学那么累,哪能再让你忙活这些,我没事的”
许蔚风也知道拗不过奶奶,只想着下次早点放学回来做饭就好。毕竟他现在只有奶奶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