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父亲派爷爷和奶奶来强制母亲离婚，只不过很不巧，姥姥姥爷今天也来了。
既然来了，不可避免的就是两家老人的谈话。
一般，都不是友好的对话。
“亲家公，你们这样来势汹汹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姥爷开口，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亲家公，我们只是来带孙子回家。”奶奶不甘示弱地回答，“这小娃也在你们那里待了很久了，也该去爷爷奶奶家了，毕竟是小家的人。”
弟弟还不知道抱着他的是谁，他左瞅瞅右瞅瞅。
姥爷发出质问：“哦？小家？那小小不是？”
“她？谁知道呢。”
姥姥叫道：“亲家母你不要过分好吧！小小不是私生女！”
“她也没说。”爷爷反驳。
母亲开口：“叫他来。”
“他有事，出差去了。”奶奶回答。
弟弟哭了，他冰激淋吃完了，其二他不知道抱着他的人到底是谁，是不是要劫持的人贩子？！
“不哭不哭……”奶奶像哄一位小婴儿一样哄着他。
他都11岁了……
我跑到奶奶身边示意我来抱。她把弟弟给我，我待着他到房间去，关上门不想继续观战。
我当然抱不起，只是想让他从她身上下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是，母亲签下了离婚协议书，选择结束感情。父亲也没有回来，但是也没有传出他的再婚消息。姥姥姥爷和我们住在一起，弟弟呢被爷爷奶奶带走了。
可能通过这次，我弟就会知道他还有爷爷奶奶了。
我们就这样终于风平浪静过了一段生活，还是在14岁时被打破了。
14岁，我初二。
有一天我放学回到家，发现意外我父亲的回来了——被人打伤，狼狈不堪地躺在床上。
母亲和姥姥在帮他敷药，这也是两年他第一次回家。
姥爷呢，在厨房为他们炒菜准备晚饭。
对于父亲忽然的回来，我自然是疑惑的，我好奇地问姥爷，姥爷说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他说，他只知道在我放学前几个小时，有位人敲门，当他们打开门时，发现有一位中年男子躺在地上，而周围都是血迹，而那个男人就是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身上都是伤口，头发十分的凌乱，不知道的他是一位流浪的汉子，无家可归，受到天下的不公。
然而不知道的人却不知道，他曾经是一位多么嚣张而又盛气凌人。
所以，可怜人自有可恨之处。
原来，他终于也落得如此下场，他终于也这么狼狈不堪。
他到我们家的第二天，他醒来了已经是八九点多。
第二天是周六，因为是双休日，我正好也在家里，碰上了他的道歉。
姥姥姥爷与母亲已经准备好早餐，并且我们已经洗漱完毕早早地坐在餐桌前等他起床。
他醒来了，不过他还是有点迷糊，他跌跌撞撞地走到客厅，看见母亲、姥姥、姥爷以及我的时候，不知道怎么了的，突然跪在我们面前。
“对不起，对不起……”他低着头大声哭着说。
他又抬挪到母亲身前，抱住母亲的大腿，向母亲哭着道歉：“老婆，对不起……”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了一大堆，不过，出现最多的是他的“对不起”。
我心里在暗笑，他还称我母亲还老婆？当初是谁先要提出的离婚，还让爷爷奶奶来，呵，男人。
他后来终于说出原因了，他跪着抱怨不停抽泣说：“……那个女人把我的所有东西都拿走了，我才知道她有男朋友……”
果然，是那个女人抛弃了他，他流离失所，最后想起了他原来还有个家。
现在的大人都是怎么了，都是有老婆有老公的人，还在外面风骚和别人的老公老婆共处一室，做出一些下贱的行为。
“……那个男人还带着一帮人把我打了一顿，把我打得身上都是伤……”
哦？我记得我的父亲不是很强势的吗？怎么？遇见外人就怕了？对自己的家人又打又骂的，在外面就怂了？
“……所以我真的错了，我不会像以前那样了……老婆，原谅我吧……”他说出了他的目的，“老婆，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姥姥姥爷包括我一同看向母亲，看她的选择。
母亲离开位子，扶他起来，用柔和的语气对他说：“好了好了，起来吧，吃早饭吧。”
这么一说，看来母亲再一次原谅了父亲。
“谢谢老婆！”父亲一把抱住母亲，他喜出望外，感谢母亲的包容。
我的母亲哪里是只能用包容形容，正确的是一种更高境界的宽宏……
在来得几天，他抢的家务什么都做。可是几个月，他的确履行了他的承诺，后来，又一次好吃懒做。
不过他倒是没有实施极端行为了。
而且父亲还带着母亲去办理复婚手续，真好，就这样其实安稳地过着朴实无华的生活就好了。
然后，好景不长……
我15岁，也就是一年前，他认识了一位比他年纪稍微大的男人：万国明。
这个男人就是我同学的父亲，也就是，被我父亲现在（主人公小小现在16岁）杀死的人。
这个也很偶然，周末我带我朋友——万雄志来我家里玩，后来万雄志可能是忘记了他与他父母的承诺，玩得忘记了时间。
所以，他的父亲特地登门接他回家，这一巧，是我母亲开得门，母亲被吓着了，一脸吃惊地看着他。
母亲像是在哪里见过他，而且他对我母亲做过什么的。
父亲也过来，看着母亲呆若木鸡的样子。
父亲指着那个男人，问他：“你是？”
“不好意思，我是来接我儿子的。”男人解释道。
“哦——”父亲明白了，把我和万雄志从房间里叫了出来。
万雄志看到他的父亲，一脸惭愧地走过去，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他，他怕自己的父亲。
看来，万雄志的父亲也是一位很严厉的父亲。
他抓住万雄志的手，拉着万雄志对我们鞠躬致歉：“实在不好意思，为你们家添乱了。”
“没关系。”
“那我们走了。”
他带着万雄志走了，一点一点消失在我们视线里。
我跑到母亲身旁，摇着她的身子：“你怎么了，妈妈？”
她终于晃过神来，惶恐地看着我：“没……没什……没什么。”
父亲盯着她，也在思考什么。
母亲也注意到了，她迅速而又慌乱地跑到厨房继续做菜，接下来她一直回避父亲的眼睛。
吃饭时，我们三个人坐在桌子旁吃饭，父亲终于想问他要问的了，向母亲发出质问：“你，认识那个男的？”
“没……不认识……”母亲吞吞吐吐地回答，她紧张地手抖，筷子都掉了。
她急忙弯下身子捡筷子，我抢着拿到了躺在地上的筷子，跑到厨房冲洗了之后递给她。
我看到母亲的手还在抖啊抖。
“真的？”父亲逼问，瞪着她。
母亲刻意回避他的视线：“嗯……吃饭吧……”
父亲发飙了，用力地拍起桌子：“那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
我吓到了，急忙退到一旁。
本性难改地他最终还是回来了，终是有这么一天他会重启他的攻击机制去伤害我们家庭的每一个人——
“是不是那个男人！那个玷污你的男人！”他气的脸红脖子粗。
母亲还坐在位子上小口小口不安地吃饭，只想躲着回答。
越躲着心里就越有*******亲走到她面前，一手夺过她手中的饭碗和筷子，甩手扔在地上：“你回答我！”
碗是陶瓷做的，落在地上粉身碎骨。
白净的米饭失去了碗的保护，身子一下子多了令人厌倦的黑色。
刚洗的筷子，也瞬间失去了他洁净的身材，它在地上滚啊滚，滚到了我的面前。
我蹲下身儿拾起筷子，又扫了扫地上的米饭和碎裂的碗。
我捡起一粒米饭，看着失去了光鲜的它，想想它会被人厌恶对吧？
同情它，表示哀悼。
米饭的一生，也只有两种去处——要么，进入人的胃，被消化；要么，进入垃圾桶，被氧化……都是死路一条。
那次之后，那个熟悉的父亲又回来了。还是喜欢找茬，还是对我的母亲实施暴力。果然，本性难移。
同时，我的父亲也要我去问我的朋友——万雄志，问他父亲万国明的电话。
那时的我根本不知道父亲的目的，只是认为，父亲想要结交个朋友。而且，是个男人，不是女人。
父亲与万国明逐渐熟悉，来往密切，有时还在一起喝酒。似乎有一次，喝酒喝到了半夜凌晨多。
我问我的母亲为什么上次看到万国明很吃惊，母亲只是几句言语，显然是逃避我的问题。
如今，我终于知道了父亲的最终目的，是要杀了他。
杀掉我最好朋友的父亲，因为当年侵犯我母亲的男人，就是我朋友的父亲。
这就像是电视剧情节一样，发生在我的身上。
作为目击者，我亲眼所见了行凶的整个过程，父亲把万国明骗到家，灌他酒，让他喝醉。
再然后，父亲用刀将他刺死，我不敢发出声音，屏住呼吸，我曾今认为父亲已经非常恐怖了，不温柔对待我的母亲……然而，当看到这一幕发现，人还可以更坏。
我还记得法院审判的这件案子的时候，父亲供认不讳，承认他所犯下的一切罪过，愿意为他的行为买单。
我的爷爷奶奶哭的伤心欲绝，他们也不相信，自己的儿子性了如此大忌，让他们备受打击。
弟弟也在嚎啕大哭，他心中的父亲不是这样的，他认为，父亲是正直的，富有正义感的大男人，然而，却出乎意料……
姥姥姥爷抱着他，拍着他的背，试图控制他的情绪。
母亲泣不成声，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丈夫会有这么一天，我抓住她的手，靠在她身上，安慰她。
我看到了坐在我们对面的他——万雄志，与他年迈的爷爷奶奶坐在一起。
他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他的爷爷奶奶同我的爷爷奶奶一样，哭得不行。
与我的爷爷奶奶比起，他的爷爷奶奶就是高龄，70来岁了，他的父亲是最小的儿子，30多岁就丧命于他人极具仇恨的刀下。
他们一家人在被警察派来验尸时，万雄志搀扶着他家的两个老人，然而，他的爷爷奶奶在确认尸体是自己亲生之子的时候，他们就崩溃了，宛如五雷轰顶他们不相信，白发人送黑发人竟然也沦落到自己头上来。
他的姑姑，他的伯伯……他们也不敢相信会有这么一天……
法院判决：无期徒刑
审判结束时，他的奶奶突然昏倒了，被紧急送往医院。
万雄志从我的身边跑过，我很想，很想和他说声对不起，但是，他没有时间去理会一位杀人犯的女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