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父母还不知道,他们还没有特别重要。父母于她而言只是生育之恩。说感情深也是没有的……沐言婷从小到大就在各个亲戚家辗转,跟父母待在一起的时间屈指可数。
学校的家长会从没有人参加过;得天麻那一次,高烧不断,误食东西,病情加重,整整一星期也未见谁回来看过,奶奶一人带七八个小弟小妹,哪里能顾得过来,也是她命大抗过来了;初中被摩托车撞,父母也未曾回来看一眼,跟着老人,看不出伤痕敷个口口相传的草药草草了事,父母得知消息连嘱咐去医院做个检查都没有,被撞的左手现在仍然不能提重。其它零零散散都是小事更不要多提。若不是沐言婷自己求着读书,若不是小学校长的看重,怕是五年级她就辍学了!
说到底,这些年的经历,她已经找到了足够保证自己安全的方法: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只要自己不在乎就不会有机会伤到自己。她把真实的自己藏在心里最深处,是一个极没有安全感、是一个极度缺爱之人,好不容易能有个人把她放在心尖尖上疼着,爱着,好不容易她能把漆黑的世界打开一扇门住进来了一片阳光,她怎愿又怎舍得摒弃!
所以他对沐言婷来说真的很重要,重要到这么多年或许以后她心里只能住下他一个,家人亦很重要,父母的生,老人的养,生养之恩不能忘。两边至关重要之间的抉择要让人如何去选呢?
这些话题一聊就是许久,外边的瓢泼大雨早已停歇,漆黑的天空竟闪烁着微亮,一颗两颗错落不整,都在努力让自己成为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沐言婷和室长的聊天场地也从咖啡厅换到了沐言婷的单身公寓,桌上的酒瓶林林总总堆了十来个,大部分都罐进了沐言婷的肚子,她却依旧觉得清醒。
室长听了这些,也有许多建议“首先咱们来捋一捋,最重要的问题是距离问题。那么到如今这根本就无需顾忌了,现在高铁实施的普遍,来往很是快捷方便。再说现在你们两个都有自己的事业,找个折中的地方买套房这些也不是问题了呀!”
沐言婷摇摇头,或许是酒壮人胆,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往外跑。
“室长,你不知道,到的后来,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问题不仅仅是这个啊!”
“那个月之后,父母消停了一段时间,没再逼我做什么。是后来的那次,你还记得吗?室长,有次我请了长约两个月的假期”
室长侧头想了想,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就是这次,你请完假回来就跟谢胥印说了分手。”室长是真的有些激动了,当初大家都想不明白的事情她终于快要知道答案了……尽管知道得太晚了些。
“那次请假,起先是因为我母亲。她检查出有喉管瘤,好在后来确认是良性的肿瘤,但留在体内终究还是危险的,故而动了手术。术后,她整整五天不能讲话,却要我寸步不离守着,连接电话都不能离开她的视线……”
“这些对我来说其实都是小事,不能接受的是后来的事情。母亲术后恢复跟我说的第一句话你知道是什么吗?”
母亲的第一句话是“沐言婷,你这两天找个时间捯饬下自己,外婆给你找了个对象,你去看看。”
竟是去相亲啊……沐言婷是真的伤了“妈,你知道我有男朋友,我不想去、也不会去。”
母亲一听就怒火中烧了,忍不住吭嘶着气吼沐言婷:“好、好的很,沐言婷你是不是非要气死我才罢休”她喉咙未完全好透,说话不宜太激动,更不宜说太多话。在一旁老爸的指责声中。沐言婷不得不先答应下来:“好,相亲、我去。”
她可以答应去、但相亲后结果未必会如他们所愿,毕竟过程不是他们能左右的!
在这件事情上外婆做的效率极高,不仅如此,还把爷爷奶奶也拉进了她的阵营,几乎踏遍了周围的几个镇,沐言婷甚至怀疑他们自己都不记得到底安排了多少人,看这一、二十天里每天都能被安排上一场的饭局就知道她们是铁了心要断了他倆。
好不容易熬到母亲好的绞尽脑汁也找不出一个理由赖在医院,沐言婷终于深深吐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回学校了。已经近一个月未见那人,这段日子电话也未能好好讲两句。
不知那人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瘦。这一瞬间,忽然好想好想他……恨不能立马飞到他身边,抱抱他!”
想着想着,沐言婷收拾行李的手脚更加利索了,眼里、嘴角压抑不住的满足感几乎使她不分场合的跳起舞来……
待送母亲出院,本欲立即返校的沐言婷却被爷爷留了下来,美其名曰:陪陪他这日子不多的老爷子!
老爷子一辈子性冷薄情,故而与奶奶实在算不上亲近,自打沐言婷知事以来他们就分房而寝,听说已经十几年了!平常时候也就待几个孙儿比较上心。沐言婷永远忘不了,小学的时候台风天气老爷子冒着瓢泼大雨到学校给她们送雨伞,似乎已承受不住大风大雨的压力,佝偻起笔直的身子。少时玩性大,放学回家一路与弟弟妹妹们玩闹不停,回的稍晚些,沐言婷作为大姐总会被站在路口翘首以望的老爷子抓回去好一阵念叨,可任凭他再生气也从未动手打过她……
老爷子这些年身子愈发不健朗了,前年查出轻微脑梗,情绪不宜过激、不宜大喜大悲。
沐言婷却不知她这一次留下到底会经历些什么,会失去些什么……直到很久很久的以后她都在想若是当初她回校的速度麻溜些,或者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管住自己的臭嘴,那么这一切就不会有机会发生,也许她还能努力争取,和谢胥印还可以有以后、有未来!
可世事的发生永远不能抱着侥幸的心态,留给人们的也不可能有“如果”。没有如果当初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只有你做那件事时有没有三思而行,会不会抱憾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