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宁最是温润无双的太子为我一个孤女撑腰,”楼景止微微挑眉,嘴角勾起,“只怕我可以在大宁横着走了。”
洛明温定睛看着景止好一会儿才道,“你不是本就可以在京城横着走吗?还需要我替你撑腰?”
“旁人不知你何种性情,我又怎么会不知?”洛明温状似无奈,“也幸好当初你父亲念着你身子不好不愿意你出去玩闹,不然今日哪里来的什么娇弱少女。”
“京城里只会多出一个……刁蛮少女。”
“也就你会揭我的底。”楼景止不反驳,翻身躺了下去,虚虚的合着眼,一副不愿搭理洛明温的模样。
“这次你伤的怎么样?”洛明温不再遮掩,直接问她的伤势,这是他到这里来的主要目的。对于她自己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他当日早就预料到已经受伤,就是不知道伤到了哪种程度。
这几日因为打了胜仗朝堂上下一直忙碌着,直到今日这才抽出了些时间。不看看她的伤是怎么样他放不下心,“我遣人送来的药怎么样?用了吗?”
楼景止迅速的睁开眼睛,微微挑着眉毛,明媚绚烂,“这天底下谁能伤害到我?能伤害到我的人还没出生呢。”
瞧瞧,洛明温不禁乐了出来,怎么会有人这么厚颜无耻?
“疼疼疼——”还没等楼景止的眉毛放下来,便又迅速的皱在了一起。
只见她一脸痛苦样蜷着身子,幽怨的看着洛明温。
“不是没有受伤吗?”洛明温收回摁在伤口上的手,轻咳道,眉间隐隐可见一丝担忧。
“你的鼻子怎么跟大黑一样,这么灵敏。”楼景止突然凑到洛明温跟前,好奇的问道。“我受伤的事可没几个人知道。”
这个丫头!洛明温闻言脸色一黑,“你怎么这么巧言令色的?。”
“你当真不告诉我你怎么知道的?”
“正如你的话说,孤可是大宁的第一太子,这点小事孤会不知道?”
“是是是,太子殿下英明神武,景止佩服佩服。”楼景止抱拳道。“所以太子殿下鼻子是怎么跟大黑一样的。”
洛明温知道楼景止此刻故意在戏谑于他,估计是想他能够不要再担心她的伤口。
当下便佯装生气起身一挥袖子,顺势道,“孤见你这么能言善辩,估计身体是没什么大的问题。既然如此,孤就先走了,东宫还有很多事物要忙,就不陪你了。”
“洛明温?太子殿下?不再继续坐坐了?”洛明温前脚挥袖而走,楼景止在后面趴在塌上笑得停不下来,“我去找大黑陪太子殿下玩玩啊。”
“你还是好好养伤吧。”屋子外有人回应道,温润的声音里似乎掺着些许气急败坏。
楼景止头埋进被子里,乐不可支。
“汪呜。”大黑此刻正趴在景止的门口,见到洛明温出来迅速走到他身旁讨好的吐了吐舌头,一副我很乖巧的模样。
洛明温蹲下身子摸了摸它的头,一脸无奈,“你呀。”
也不知这句话究竟是对谁说的。
大黑只是自顾自的将头又往洛明温手下塞塞,眯着眼睛,一脸享受的样子。
洛明温说完便起身往外走去,大黑歪头看了看屋子里的人,又偏头盯着洛明温的背影。似是犹豫了好久又重新趴了下来,在屋檐下吐着舌头。
“大姐,你为什么这么做?”夏渊背着众人悄悄溜进了夏婉的房间,对着坐在书桌前定定看书的女子不解的问道。
虽然他们夏家与楼家关系素来亲密,可是楼家大哥已死,这些事情能够压下去就尽量压下去,毕竟他们还是活着的人,他们还有未来。
夏婉这般做法,不仅仅是让自己的名声一败涂地,他日恐怕难以找到夫家,而且……顺带连累了他们夏家的其他未出阁女子的名声。
这般所为,对自己究竟有什么好处?根本百害而无一利啊。
夏渊不明白。
夏婉也不需要夏渊明白。
“二弟。”夏婉头也不抬的指了另一旁的椅子,“站着做什么?坐下来吧。”
“大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夏渊固执的看着自己的姐姐,仿佛今日必须得到一个结果一样。
“嘘——”夏婉终于从书中抬起了头来,她眨了眨眼睛,“不要吵到姐姐看书。”
见到一如往日的夏婉,夏渊只觉得肚子有一股气怎么也发泄不出,只好气哼哼的坐了下来。
“大姐,我知道你是个素来有主意的,可是你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夏渊依旧想问个清楚明白。他们这些大家的子女们,生来就被教育了要维护家族的名声。所以夏婉这种毁了自己名声,毁了家族名声的人他怎么也不明白。
突然,夏渊似是想到了什么。
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趴在了书桌上,头紧紧挨着夏婉的书本,眼中尽是好奇。“大姐,你该不会在策划着什么吧?要来一场置死地而后生?”
夏婉伸手将凑过来的头拨到一旁,“不要打扰姐姐看书。”
“姐?”夏渊抬起头,直起了身子。心底的焦急终是憋不住,他伸出手将夏婉手上的书夺了过来,生气道,“你怎么还在这里看书啊?你知不知道爹他们想要把你送到道观里去。”
“姐,你究竟在想什么你就告诉我好不好,我们一起想办法。”夏渊将书丢到一旁,“你总不能真的进道观然后当个尼姑天天祈求吧。”
“道观?”
夏婉脸上终于将视线放在了自己弟弟身上,眼中一丝莫名迅速滑过,“爹他当真这么打算?”
“我说的话还能有假?”夏渊焦急道,“我偷听他们说话偷听了好久,听到我就迅速赶来找你了。”
夏婉嘴角微微勾起,垂下头,“爹他决定好了的事,没有人能够更改的。二弟,你就不用担忧了。”
“就算是去道观,凭我夏家小姐的身份还有人敢虐待我不成?”夏婉浅浅一笑,看着窗外的花草,眼中丝毫没有悲伤。
“姐!夏婉!”夏渊此刻非常焦急。“你在道观和在京城,能一样吗?”
在京城里,夏婉不仅是夏家的大小姐,她更是文动京城的才女。谁家女子不以她为首?谁家儿郎不恋慕她三分?
若是去了道观,无疑是处在皇宫的冷宫里。京城里人流往来繁华,新鲜事物很快就会消退,到时候谁又能够记得曾经有这么一名女子名动京城?
道观又是什么地方?他们这些大家族都一清二楚。道观就是为了处罚那些犯了事儿的家族女子,去了的话名声定然要比现在还要糟糕。就算有人记得夏婉,到时候在他们嘴里也不过是一个成为笑谈的人。
他的姐姐样貌出众,才华横溢,为什么要成为别人口中的笑谈。
他不同意。
他绝对不同意。
他也不允许自己的姐姐去那个地方。
“小渊。”夏婉柔柔道,“你不懂。”
小渊是夏婉很久以前对他的称呼,仅仅是一个称呼,夏渊口里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只能低低呜咽着。
“姐,我是不懂。”夏渊低下头。
“什么都不懂的人,有时候是最幸福的。”夏婉伸手揉了揉夏渊的头,亲自替他理了理头发,“你只比我小半岁,明年你就可以加冠了,就是一个大人了,怎么还学小孩子哭啼啼的。”
“你可是将来要扛起夏家门楣的人,不可以这样的。”
夏渊低着头不语。
“我们小渊是个大人了。”夏婉浅笑道。
“能被送到道观里,已经是父亲大人最宽容的处理方式了。”夏婉低低叹了一声,似是遗憾似是欣慰,“我已经得到了最宽容的处理方式,我又有什么不开心呢?”
“小渊,不用替姐姐难过。”
夏婉抿了抿唇,“当初父亲要我与楼景润定亲,不过是为了楼家的军权而已。如今楼景润已经死了,父亲势必要重新为我找个权重财高的夫家,我不想再像一件货物一样被父亲待价而沽。这一点,小渊你明白吗?”
“这怎么可能?”夏渊似是有点不敢相信,“难道不是因为姐姐你与楼家大哥两情相悦吗?”
“哪里来的那么多两情相悦?傻孩子。”夏婉低低笑道,“不过我不讨厌他就是了。更何况,大宁京城里贵女们都倾慕的对象是我的未婚夫,这件事说出去不是很有面子吗?”
“姐——”
“我不想被父亲待价而沽了。”夏婉制止了夏渊即将出口的话,“那种感觉,真的不好受。我是个人,不是个货物,可是父亲偏要把我当货物对待。货物,当过一次就可以了。”
“所以这次,无论是怎么样,哪怕以生命为代价,我也要改变现如今的状态。”夏婉伸出手微微搭在夏渊肩上,“夏渊,这么跟你说,你听明白了吗?这也是我知道楼景润死后想的一条路,虽然自毁三千,但是只要目地达到了,我就安心了。”
“大姐,爹他不是这种人。”
夏渊摇摇头,爹他明明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父亲他是不是这种人,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夏婉摇摇头,不欲继续解释下去。
被当做继任家主的弟弟,终究……与自己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