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家不合格的酒吧,周研昧经营的unknown从来没有像她的邻居们那样,用一些腌臜的东西吸引顾客,要是有喝醉了闹事的,周研昧也不会听之任之,必然亲自出马把人撵走,相当得罪人。
照她的那些竞争对手们的话来说,周研昧根本就是开了家咖啡馆,只不过不卖咖啡,卖酒,仅此而已。
因此,虽然喜欢这儿的人都是真心喜欢,但营业额永远不会有所突破。业界清流没那么好做,unknown大多数时候都是勉力支撑。
更不用说前些天又贪心不足地收留了一个陈佚,周研昧每回记账的时候,自己把自己的头发都要薅突一半,就是后悔自己当时没有做到无奸不商,居然一来就给陈佚那么稳定的待遇。自己就应该效仿其他的大企业,弄个什么实习期,转正了再发工资,发多少还要看表现的那种。
没想到时来运转,周研昧在街上随便捡回来的陈佚,居然还真的挺有财神相,分分钟就打开了新市场。周研昧心花怒放地偷偷数着店里比平时多出来的几桌人数,觉得自己都佩服自己的眼光。
这个季节一般八点多天黑,距离酒吧打烊的凌晨两点还有六个小时。周研昧家一共有三个歌手,一人分管一个时间段,陈佚从天黑开始唱满两个小时就可以下班了。
可是今天时间一到,他却几乎下不来台,几个专门跑来给他捧场的小姑娘围着他转圈圈,非闹着要他的联系方式,看他不知道怎么应付,立刻觉得更好玩了,言语里多有调戏之意。
周研昧害怕陈佚落几个客人的面子,也想帮他解个围,走过来提醒道:“人家问你联系方式呢,留个微信呗。”
“.…..我没有微信。”
外人肯定觉得陈佚是不愿意给所以故意这么说,周研昧却一眼就看出来,这货是真没有。
“不加微信也行,”有个小姑娘不依不饶,“QQ或者电话呢?”
这下肯定不能再说“没有”了。周研昧却通过陈佚不耐烦的态度,鬼使神差地意识到情况不妙,要是这货嘴一快,说什么“有是有但我不想加你们”之类的鬼话,今天这个局就要凉凉。于是她抢在陈佚开口之前打开了自己的二维码名片:“害,他这个人就是个老古董,社交软件什么的啥也不会。你们加店里的微信吧,要是有什么活动,或者他的演出有什么新闻了,我都会通知你们的,”她凑到几个女孩儿耳边,“下回来他表演的时候,来找我,酒水八折哦。”
几个女孩儿能够蒙蔽女人智商的,除了爱情,估计也就是促销了。
“要是都八折,你会亏钱的。”陈佚好心提醒。
“你懂什么,”周研昧点了支烟,“这叫舍小保大。给她们几个打了折,她们就会以为在我这里得到了特殊待遇,对酒吧的印象整体会变好。再给别人推荐推荐,早把那些折扣挣回来了。”
她打量了一下陈佚,这家伙,一副随时打算通过胡说八道来闯祸的样子,看着实在是让人来气,周研昧不耐烦地挥手:“回台上唱你的歌去。”
缭绕的烟雾加上昏暗的灯光,让周围的一切都有些失真。周研昧闭上眼,听着陈佚安静的歌声,正觉得享受的时候,吕齐言的声音突然闯进了她的耳朵:
“这么多女生是什么鬼,”他问,“陈佚的小迷妹啊?”
“昂。”周研昧无奈地回答,“但是估计黑粉更多,只是没来而已。你的roommate不太让人省心。”
吕齐言摇了摇头,“他就该少说话,多唱歌。”
周研昧大笑。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吕齐言端了杯清水坐在周研昧身边,眼睛看着台上,压低声音问:“之前那两个人……”
“查了,”周研昧摁灭烟头,“都是不重要的人,街头混混而已,肯定是有人花钱雇他们来的。”
“背后的人没线索?”
“没有。”
吕齐言半晌没说话,最后叹了一声:“麻烦你了。”
“还好啦。”周研昧耸耸肩,“你不来找我我也会查的,店里惹上什么麻烦,我还能不管吗。”她看了吕齐言一眼,“倒是你,安抚了陈佚,自己一直悬着心,私下找我帮忙,你也不怕他知道了,想的更多。”
“我就是觉得他应该从那些负面情绪里出来一些,”吕齐言苦笑,“但万一真有什么问题呢,他什么都不说,我也没法放心。该提防的时候还是要提防……”
看出他好像有什么话没说完,周研昧主动问:“还有什么事吗?”
“有,”吕齐言也不绕弯子了,“这个人。”
周研昧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点开一看,吕齐言发给了她一张照片,上面是陈佚和一个女生并肩走在路上。
“怎么?新的可疑人物出现了?”
吕齐言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个女生这两天老是和陈佚在一块儿……”
“嗯,我懂了,”周研昧善解人意地点点头,“抓情敌嘛,这个我最擅长了。”
吕齐言:“……”
“开玩笑啦。”周研昧又一次成功逗到了这个一本正经的小男生,乐不可支,“不过你老是像个小媳妇一样小心陈佚,真的很容易让人想多哎。”
“这不是我拍的,”吕齐言没好气地翻出自己的消息记录给她看,“看到没,是陈冶,陈佚他妹妹,非要问我认不认识这个人。”
“所以你想让我顺便查查?”
“也不用特别仔细,我觉得陈冶就是吃醋,觉得哥哥都没陪她看过电影,凭什么陪别人看。但是陈佚好不容易来点桃花运,总有一天是要嫁人的啊。随便查点啥回去应付陈冶一下,她自己慢慢会想通的。”
“那不用查了,”周研昧放大图片看了看,“我认识她。”
“嗯?”
“之前有个朋友家里有点医疗纠纷,警局派了个法医过来,可能觉得不是什么大事,来的是个年轻的女法医,”周研昧端起酒杯,“这家人当时就不干了,因为他们家有个孩子和这个女法医是初中同学,说知道她有案底。”
吕齐言皱起了眉头。
“今年年初的事儿,我应该没认错。就是这个女孩,叫宋知原的。”周研昧给出了结论。
“案底?”吕齐言问,“什么意思?”
“她曾经是个少年犯。不过当时年龄没到,不负刑事责任。”
吕齐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罪名是什么?”
“杀人。”周研昧轻轻地说,“故意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