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个状态有一点傻，但也许是因为翻起来的领子真的起到了保暖作用，蒸腾起来的温度让宋知原的春心不易察觉地荡漾了一下。
有些时候，只要知道对方是从照顾你的角度出发，这才做出了这样那样的傻事，无论多么笨拙甚至可笑，都还是会不禁让人觉得：雾草，被萌了一脸。
宋知原以为自己早就不会被异性打动了。她一向和善好说话，长得也不赖，从小就不缺人献殷勤。在这方面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连那些精心设计过的场景，宋知原都只觉得虚假。像是咯吱非让人笑一样，逼着她感动，尴尬的要死。
然而，可能是出于对陈佚有限的了解，也可能是凭借单纯的直觉，此刻，宋知原却相信陈佚的举动是真诚的。
恰恰是这份真诚令她感到熨帖。
陈佚也是第一次对除了妹妹以外的女生主动做出这么亲昵的举动，加之宋知原半天没什么反应，他只好自己帮自己解围：“不管用吗？我妹小时候好像经常这样......”
宋知原黑线：“你妹那时候多大啊？”
陈佚：“记不清了，五六岁吧。”
宋知原顿时觉得自己作为老阿姨的尊严受到了侮辱。扭头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陈佚只能默默跟上。
“你妹五六岁时候的事儿你居然还有印象？”路上，宋知原没好气地对陈佚表示质疑，“听小冶的意思，我还以为你们是最近才相认的呢。”
怎么有种“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万里寻亲”的既视感？
这熊孩子。陈佚无语，“怎么可能，她幼儿园都是我接送的，因为我上学正好可以路过。”
一直持续到他离开。
原来陈佚接送小冶的习惯是这么来的。宋知原恍然大悟。研究院的那七年，对陈佚来说就好像被偷走了一样。等再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只有他对这个世界的记忆还停留在小时候。
停留在那个，小冶必须要他亲自牵着手送到老师那儿的时光里。
这让宋知原觉得有点触动。
“你和你妹妹……”她欲言又止。
“亲生的，在同一个户口本上，同父同母，没有血缘纠纷。”陈佚好像已经被问出条件反射了，想都不想就知道宋知原要说什么。“怎么总有人问这个？我看起来很不像亲哥吗？”
光看长相当然是很像的。宋知原腹诽，但是看你那爱答不理的态度，足够脑补出八十集以上的伦理大戏来。
“没有。就是……”宋知原组织了一下语言，“所有索尔实验室的孩子，不是独生子女，就是兄弟姐妹都一起去登记过。但小冶好像自始至终不知道这件事，对吗？”
“有这个说法？”陈佚懵了。
宋知原不想说自己看过他档案的事，只是点了点头。
“当时你们还小，应该是你父母联系的索尔洛文斯宾，他们……没提过吗？”宋知原问。
看陈佚一副费解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没有了。而且陈佚应该也不想再回去找他们。
想起陈佚总是哭穷，又四海为家的状态，宋知原免不了要对他的家庭产生好奇：“对了，听吕齐言说，你是上大学才来的这边？为什么跑这么远？”
宋知原还以为他会说说跟家里闹了什么矛盾之类的，没想到陈佚不假思索地回答：
“因为小冶想来。”他说的很坦然，“因为小冶想学音乐。”
等了半天没等出下文，宋知原诧异道：“没啦？只因为这个？”
陈佚：“嗯。”
“那你自己呢？”宋知原觉得这孩子实在太可爱了，“你就没有什么理想之类的？”
理想？这个词让陈佚怔忡了一下，他好像没想过。
宋知原不买账：“你别装，这不都要去比赛了吗？你就不想出名，不想红吗？”
“想是想，”陈佚承认，“但我理解的‘理想’好像不是这种想。而且我觉得我也红不了。”
主要是陈佚长得太傲娇了，从他嘴里冒出这种消极的自卑，还真是让人耳目一新。宋知原扑哧一笑，“为什么这么想啊？”
“因为我什么都不会。”陈佚耸耸肩，“我唱歌全凭爱好，没接受过专业训练，也不会乐器，不会编曲。老板跟我说过，我也就是……长得还凑活。”
但是娱乐圈风起云涌，多少比他好看的人还比他有才，他们尚且浮浮沉沉，半吊子出身的陈佚凭什么？
“凭周研昧看了那么多人，偏偏挑中你啊，”宋知原鼓励他，“她会帮你规划的。最近她就没让你做点什么？”
“她找了本乐理书让我背。让小冶每天带着我一起开嗓。”陈佚想了想，“再就是……练习回答问题。”
就像那天在酒吧里上演的一样。
陈佚站在舞台上不知所措的样子顿时浮现在了宋知原的脑海里，实在是好玩极了。正好他们要的麻辣烫还没煮好，宋知原临时决定给他加练：
“我也想和你玩这个，”她两眼放光，“你也可以问我。”
陈佚当然是一百个不情愿。
“哎呀没事，在我这儿又没有对错，我才不懂周研昧的那一套呢。”宋知原央求，“配合一下呗。”
“就接着我们前面的话题。”她也没打算太为难他，“你说成名不算理想，那你的理想是什么？什么都行，现编都行。”
问题都抛出来了，陈佚也不好拒绝，只能转动脑筋开始思考。片刻后，他慢慢地说：
“不要挨饿，不要没处去。还有……”陈佚顿了顿，“不要做坏事。”
宋知原刚才还一直觉得陈佚“可爱”“挺好玩”，听了这段简单到有点幼稚的表达，陈佚在她眼里，却反而成熟起来了。
因为她知道他在说什么。
一个再也洗不干净手的人，除了后悔，他还能做些什么？
懊恼。埋怨。憎恨这个逼自己走上绝路的世界。
或者提醒自己，再也再也，不要犯同样的错误。
不要再变坏。
“下一个问题，”宋知原看着他的眼睛，“你的理想型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