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齐言觉得陈佚疯了。
从前陈佚做事特别规矩，不打游戏不胡说八道不抽烟不喝酒，没有一点点叛逆的苗头，是个年纪轻轻的老古董，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陈佚突然宣布，要和妹妹一起去街边卖艺。
“我之前跟你说让你去卖笑，那是开玩笑的。”吕齐言被吓到了，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你冷静一点。”
“是卖艺，不是卖笑。”陈佚完全没有抓住重点，“现在街头艺人很多的，你不要看不起这个职业。”
“天地良心，我可没有看不起这个职业，我是看不起你。”吕齐言差点要抓狂，“你卖什么玩儿，跳火圈吗？”
“我不会跳火圈，”陈佚被骂了也没发现，“我只会唱歌。”
“你唱歌，”吕齐言不信，“人家是看在你这张脸的份儿上才没有捂住耳朵吧。”
这可让陈佚不服气了，“我和小冶分工不一样，她是主唱，我是点歌才唱。”
言下之意，点歌懂吗，很高级的。
吕齐言头一次见着陈佚露出这种牛逼轰轰的表情，乐不可支。陈佚还一本正经地跟他道别，“我走了。过一会儿小冶要开工了。”
吕齐言挥挥手让他赶紧跪安。
陈佚可没撒谎。他去的主要目的还是保证小冶的安全，轻易不开口，站在旁边装高深。转坑那些人傻钱多的小姑娘。
小冶本来经营的是正经营生，可每次陈佚一脸冷漠的跟人讨价还价的时候，她时常会觉得惨不忍睹。然而这样增加收入是真的，清高如小冶，也只能拜倒在罪恶的金钱脚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看不见。
今天，陈佚的生意来的格外快，天都没黒透呢，就有一个女孩吆喝着要陈佚唱一首舒逢的《夙怨》。
“二十。”陈佚说。
“凭什么？！”女孩儿拖着腔，显然是喝醉了，“十块，不能再多了。”
“这里面有两段高音。”陈佚不买账，“你要点这首歌，就二十。”
没商量。
小冶实在觉得丢份儿，偷偷拽了拽他的袖子。
“十五。”女孩伸出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唱不唱，不唱我走了。”
陈佚憋了一会儿，“十八。”
女孩醉眼朦胧，恶狠狠地说：“十六。”
“啊好好好，”小冶尬笑，咬牙切齿地拉过陈佚，“哥你差不多得了，一杯奶茶才二十，你狮子大开口啊。这姐姐喝多了你看不出来？她想听这个歌，肯定是心情不好，唱就唱嘛。”
陈佚哼了一声。
“那个音你上不去就别唱了，我来。”小冶又说。
陈佚瞥了她一眼，“当然上的去。”
小冶怒目而视，上的去你在这瞎逼逼什么呢？！
兄妹俩合作了些日子，唱歌上已经默契了很多。在小冶的指导下，他们甚至还能分出声部来，唱什么都很好听。
女孩听着听着就跟着开始哼哼，哼哼就算了，还要旋转跳跃闭着眼，一个猛虎飞扑，直接给自己放翻到地上。
陈佚和小冶都吓得忘了词。
半天，小冶才想起来要过去扶一扶，可是她身板太小，基本上就是把这女孩拖着擦地，只好气急败坏地使唤没眼色的哥哥：“过来帮忙！”
陈佚这才不情不愿地过去。
女孩身上一股洋酒味，陈佚嫌弃地抽了抽鼻子，生怕她一下憋不住吐出来。他用了个巧劲，让女孩靠进他怀里。
这个姿势两人正好脸对脸。陈佚能看到她的脸颊透出一点红，只是一点，不浓也不淡。她应该是化了妆，可是哭过，黑色的眼线被擦出去一小截，反而有几分媚态。
陈佚家的基因非常强大，不止他长得人模人样，妹妹更是女孩中间一等一的好样貌。所以陈佚眼里的女生只有两种，一种名叫“小冶”，还有一种，就是“没有小冶好看的”。
可是这个女孩的出现，似乎要更新他的数据库了。
陈佚的心思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不太能理解世界上怎么会有人长得如此令他觉得顺眼。
然而下一秒钟，他这片刻的心动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姑娘叼住他的脖子，咬了他一口！
劲儿还挺大！陈佚不用看就知道见血了！
这么折腾了一阵，女孩似乎有了点意识，用力挤了挤眼睛，再睁开时，之前眸子里的醉意已经一扫而空。
她的瞳孔在看到陈佚的一瞬间就迅速放大，好像受到了惊吓一样，一把推开了他。
“姐姐……”小冶刚想说点什么，这女孩就双手插兜，头也不回地走了。
脚步稳当而迅速。看不出一点喝醉的样子。
“咦？”小冶弯腰把那东西捡起来，发现是个小本子，“是刚刚那个姐姐的吗？”
陈佚哪儿知道，“翻开看看。”
“这……不太好吧，”话是这么说，不过小冶也明白，如果是很重要的本子，主人一般会在首页写上名字和联系方式。不翻开是看不到的。
她纠结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
哦，翻错了。
不过这写的是什么？
陈佚眼疾手快，按住那一页，“等一下。”
小冶当然没有动，她已经被上面的内容吓得僵住了：“……我的天。”
巴掌大的纸上，每一页都详细记录着杀死一只小动物的全过程。还标注了准确的日期和时间。
后面总是跟着一个郑重其事的“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随便翻一翻，这本子上通篇都是“对不起”。虽然在道歉，可是道歉完了还是杀，杀完了再道歉……充满了不知悔过的冷漠和残忍。
小冶偷偷观察着哥哥，发现陈佚的手缓缓攥成了拳头。
翻到最前面，首页上有本子本身印好的一句“如果捡到，请联系我”。下方留出的空白里，规规整整地列着一个名叫“宋知原”的人的联系方式，从电话到QQ，从微信到邮箱，甚至学号、地址……应有尽有。
“这么全，”小冶咋舌，“得有多害怕丢这本子？”
陈佚只顾盯着本子发呆。
“咋办啊哥？”小冶戳了戳他，“我们试着联系一下？”
陈佚回过神来，“哦，好。”
小冶得到应允，正准备打电话，就被陈佚一把拦住了，“她刚走，而且醉了，接到电话也没用。我改天当面给她。”
他反常的周全让小冶啧啧称奇，“哥，你不会是看刚刚那个姐姐好看，故意找茬要撩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