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擒苍此举,正是:
仙峰山上好神仙,一番佳骨立世间,从来不是凡中物,哪肯踟蹰仙门前。修身炼物八十九,独辟蹊径闯死关。化虚境前有进步,也把尸魔心中藏。岂是老翁好屠戮,乃为神龙现世间。
不待众人有何行动,李擒苍便化作一道黑色旋风,向姜小白俯冲而去。鲍叔牙作法命那巨兽前去阻挡。那巨兽来历非凡,在鲍叔牙的控制下和李擒苍打得不可开交。诗曰:
原为土里穿行兽,千劫万练铸金身。登霄功败遗玉骨,便宜散人鲍叔牙。能工巧匠费思量,鼎炉炼成傀儡兽。张口喷出三昧火,展翼掀翻凤凰台。冲行犹如山海裂,扬爪好似天地摧。今日激斗修罗魔,声至九天落至黄泉。这一个怒发犹如雷电交加;那一个万年来地里称霸。这一个人面兽身黑气绕;那一个天道铸就不灭体。这一个蓬莱海底斩巨鲸;那一个无尽黑渊定乾坤。这一个仙峰山上拜名师;这一个天地造就无敌物。这一个一身修为浪迹红尘;那一个留守黑渊专攻仙道。这一个零落红尘立地为魔;那一个梦碎黑渊今为傀儡。自古几多风和雨,难见今日刀与剑。
兽魔相斗,直杀得红云残雾,白雾霏霏。亭云君见到鲍叔牙竟有如此大运,得到这土行兽的尸骨,大为嫉妒。看这土行兽不破不灭,定为土行兽中的霸主,心中骤起夺宝之念。
眼见傀儡兽与李擒苍斗得难解难分,众人惊慌之心顿消,驻足观看。但是那巨兽虽是金刚之骨,却乏灵性。虽是刚猛非常,却无法造成伤害。不到三十回合,便被李擒苍打得体内控制阵法失了效力,坠落在地,任鲍叔牙如何驱使,一动不动。
众人再度惊出一身冷汗。
天征此刻昏迷,奄奄一息,就算吞食了还魂丹,仍旧需要急切的调息。地烈,阴白和阳凤三人对视一眼,便作了决断,背起天征,匆匆逃离了望海坡。他们知道无论是龙谷一众,还是通天道教一众,此时绝不会来刁难他们。最多天征醒来,骂他们三人几句。至于姜小白,他们已顾不得了。
钟珂看着他们扬长而去,脸色发白,嚷道:“师傅,天地阴阳跑了!”
李擒苍已步步紧逼。鲍叔牙怒道:“吵什么,我看到了。”脸上虽是惊怒,口中却道:“钟珂,你我师徒一场,今日大祸临头,却与你无关,你也逃命去罢!”
“这……”钟珂此间滋味,一言难尽。他既爱惜自己的性命,又珍惜与鲍叔牙的师徒情分。
不过李擒苍已在近前,容不得他多作迟疑。
而在这时,姜小白疾步走到师徒两人面前,说道:“刚才天征说:此间事必了。我也有所感,若是因为我的缘故,才使得李擒苍杀了这么多人,那么最大的责任在于我和他。鲍叔牙,你为我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奈何现在已经是无法挽回的局面。你们都不必死,他们要的仅仅是我罢了。”
鲍叔牙摇头道:“公子,此言差矣。李擒苍既为妖孽一道,他所杀之人又怎会是你的责任呢?”
姜小白不答,只是继续道:“鲍叔牙,我只望你能将我母后安全送出望海坡。你既然自认我的臣子,便应该听我的命令。”
焱妃说道:“若你死去,母后又岂能独活于世?”
姜小白笑言:“生若为苦,死则为安。生若如花,死则如树。母后,若是我的死是为天数,我自是不服;若我的死是因果所致,我也不会逃避。鲍叔牙,请教我引燃精血一法。”
鲍叔牙听到姜小白最后一句话,惊道:“万万不可……”
姜小白抓住他的衣服,道:“难道要坐以待毙?”
鲍叔牙不语。
姜小白拔出白羽剑抵在胸口,道:“我数三声,你若不告诉我,我便自绝于此。”
“一!”
剑刺穿衣服。
“二!”
剑刺穿皮肤,血液浸湿衣裳。
鲍叔牙道:“我说,请公子罢手!”
李擒苍脚步加快,手中利爪抓向鲍叔牙面门。
鲍叔牙大喊:“经脉逆流,汇聚于心。鼓足灵气,冲入仙台。”
姜小白甚是聪明,鲍叔牙说的时候他照做。鲍叔牙话音刚落,他的身上就弥漫着炽烈的红光。那红光不仅将鲍叔牙,钟珂和焱妃震退,也逼得李擒苍避开。
姜小白身上的衣裳已经被红光磨灭得干干净净,浑身一丝不挂。他的肌肤泛起奇异的纹烙,好似鳞片一般,鳞片之间漫出血色。黑沉沉的天幕,激荡着龙吟之音。
鲍叔牙环视四周,但见:
红气冲天紫气短,滨海秋色暮苍茫。黑云携雨过北山,铁旗透血生悲凉。沧海无风自起浪,江山憔悴有龙还。莫道人生无再少,少年自有少年狂。
焱妃泣道:“小白,小白……”
鲍叔牙拦住焱妃,说道:“娘娘,公子无法控制神龙之力,此时万万不可接近公子。”
姜小白体内充满蓬勃的力量,一抬手可碎苍天,一啸可令风云变色,只是他的身体太过脆弱,无法控制体内的力量。故而躯体被外泄的力量割裂肌肤,浑身染血,若非神龙与他为一,有意护持他的身体,早已爆体而亡。
李擒苍面目狰狞,踟蹰不前。一番思考之后,退了几步,嘴中獠牙长及脖颈,一条长尾摆动不休。
“李擒苍,来罢……”姜小白张口,语音未绝,反倒喷出一口鲜血。他一步一步向李擒苍逼去,每走一步均是万分困难,每走一步躯体破碎得更加厉害。
李擒苍见此,感受到姜小白强大的气息,反而步步后退。
鲍叔牙眼见姜小白只能支持片刻,大喊道:“公子,一击定胜负!”
姜小白闻言遂扬起白羽剑,只见剑上一点寒光闪耀,若寒夜星宫,玲珑剔透;若花上晨霜,滚滚欲坠。光芒似有似无,锋芒隐而不现。
乌鸦从口中俯冲而下,落在李擒苍肩头。
姜小白一剑劈出,虽无刀光。然而狂风涌起,沧海横流,黑云炸碎,风云变色。渤海涌起几丈高的巨浪,仿佛要吞噬整个望海坡。
甘翼和李擒苍齐力化出一堵黑墙,抵抗那无形的力量。然而仅仅支撑片刻,黑墙便被击碎,甘翼和李擒苍登时爆裂,化为血雾。
一众人已经目瞪口呆,强如甘翼李擒苍,竟然抵挡不住这一剑之威。
正是:
大风吹沙,吹到狂处始是金;沧海横流,方显出英雄本色。
风依旧在吼,滚滚汪洋迎面扑来,不消一会儿便要教他们吞没。
姜小白的气息正在变弱,仍旧持剑一动不动。
鲍叔牙喜不自胜,呼喊道:“一击既成,公子快将仙台内的灵气收回。”
姜小白的修为不高,灵气始一冲上仙台便又退回了。他又不知分寸,近乎燃尽精血,比之暮年之人更加虚弱。更为严重的是,他浑身筋脉尽毁,就算侥幸活下来,也是瘫痪之身。他的生命和力量正在快速流逝,他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浑身的肌肤变得又老又皱。
亭云君见到姜小白如此威势,心中不安,笃定这是日后大敌,杀意更重。他暗中传音,要将姜小白抹杀。
然而此时此刻鲍叔牙却只顾姜小白安危,完全忘了通天道教。他们冲过去,扶定白发苍苍的姜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