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玉仰头喝下一口烈酒,甘冽的酒水顺着线条漂亮的下颌流下,几滴洒在血一般鲜红色衣裳上。
他垂下手,细细摩挲着袖口的彼岸花。
衣裳是红色的,彼岸花亦是红色的。两者浑然一体,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察觉。
两袖口各一朵,是言玉亲自绣上的。
摩挲着那朵彼岸花,他似乎都能感受到那炽热的、像她一般的热情、明媚。
只是不知,这热烈可还能为他展现?
喉头发苦,言玉又拿起小酒坛灌下一口。
那年,若,若,若他不曾……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言玉没想出来,这个问题在他脑里、心里出现过无数次,但都没有答案。
有的,只是撕心裂肺的疼,和无法自拔的后悔。
而今天,他亦是没有想出答案。
因为他喝醉了,醺然欲睡之际,仿佛看到了那个记忆中的女子。
“你呀!”她微嗔。
言玉想,他真的醉了,不然怎么会有这么美的梦。
平时他想她念她,她都不愿意入梦。
眼皮实在沉重,他在陷入香甜梦境之际,迅速伸手抓住了女子的手,像个孩子一样依恋的放在脸颊轻轻蹭了蹭。
——
言玉与慕贞的初识是在一万三千年前。
那时候,他还是天上风华无双的风神,而她,是忘川河畔无忧无虑的彼岸花神。
冥府,忘川河畔。
奈何桥上。
“婆婆你说,为什么他们都哭着来啊?”
一个红衣女子指着不远处陆陆续续被接引过来的鬼魂,不解地问孟婆。
女子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长的宛若桃李,明艳动人,但是眼睛澄澈,带着一股难得的天真。
一身红色衣裙垂顺轻柔,是这昏暗冥府里最张扬极致的颜色。
孟婆一边给过路的鬼魂施汤,一边说道:“大约是因为在人间有留恋吧,情爱啊,名利啊。”
红衣女子,也就是慕贞,不太能理解。
“情爱、名利有那么好吗?我看他们都好伤心难过啊,阿贞看得心都要疼了。”
她生于忘川河畔,也从未离开过冥府。对于人间的情爱、名利都不甚了解,自然不懂孟婆所谓“留恋”。
孟婆笑笑,并不解释。
她施汤多年,看过太多人被这人世间的爱恨情仇伤得哭喊哀嚎、绝望呆滞。
她并不希望慕贞接触这些。
不懂才不会痛,就这样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吧。
她看着锅里不多的汤,转头对慕贞说:“阿贞去帮婆婆摘点彼岸花吧。汤不多了,婆婆得再煮一锅。”
“好的,婆婆,交给我了~”少女一口答应,声音清脆好听,还带着软软的撒娇。
孟婆会心一笑看着娇俏的女娃娃。一晃眼就长大了呀。
她在这冥府待了不知道多少万年了,是看着慕贞从小到大的。
慕贞小时候白白软软的,总是笑着闹着,在彼岸花丛里跑来跑去。
一眨眼就这么大了。虽然生在满是浑浊昏暗的冥界,但是慕贞却生得一颗澄澈干净如水晶般的心。
孟婆无子女,是把慕贞当成自己孩子,放在心坎儿上疼的。
孟婆慈爱地笑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