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良久,像是噩梦中惊醒一般,朱阳子颤抖了一下身子,幡然苏醒,他一开口便情绪激动地问:“那位天才呢?”
“天才?!”大家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向刘怀鲁,没想到不测不知道,一测吓一跳,身边竟然藏着一个修真天才。
刘怀鲁腼腆地笑道:“我是天才!?”很显然,从未被重视过的他,还没来得及适应这个崭新而又出类拔萃的身份。
吴明学暗觉委屈,自己重生而来,竟然不是天才,这太反常了吧!难道自己注定要逆流而上,一生激荡年华?
但听朱阳子急切地说:“小李,快把定金付了,这个徒弟我收定了。”
小李哥没有多想,一股脑把兜里的钱全交到朱阳子手中,朱阳子强撑着数完钱,艰难地说:“这里是七十二块八毛,小煌,你帮我记着,小李还差我多少钱。”
吴明煌心算极快,回道:“还差二百二十七块两毛。”
朱阳子挤出一个“好”字之后,竟然晕睡了过去。
众人一下子慌了神,不知所措,眼看夜色已深,饭店打烊的时间就快到了,该如何安置朱阳子呢?
一番凌乱的商议之后,最后由吴明煌拍板,把朱阳子背到他家里去,毕竟自己早就拜入朱阳子门下,如今正是到了尽孝心的好时候。
吴明煌前去买单,小李哥正当青春年华,当仁不让地承担起背朱阳子的责任,他边走下楼梯的时候,恍然后悔起自己怎么稀里糊涂地就把定金给付了,还不知道刘怀鲁的元体属性呢。
不过他很快就没胡思乱想,因为吴明煌告诉他,只要朱阳子收了钱,做事方面还是很实在的,不用过于担心。
吴明学和刘怀鲁也跟了过去,两人一路上交流着刚才接受测试时的不同感受,与吴明学的恢复如常相比,刘怀鲁直到这会儿还感觉浑身热腾腾的,看来天才之说绝非朱阳子信口雌黄。
时候已晚,吴明学率先请辞回了家,当他到达家门口的时候,却发现张鲲张辉两人正坐在门口苦苦等候着自己。
吴明学连忙邀请他们进屋里坐,并询问他们为什么这么晚过来?
张辉答道:“是因为张鲲担心你受欺负,所以过来看一眼,然而你一直不在家,所以我们就坐在门口等。”
“哎呀,真是的,”吴明学抱怨道,“我妈怎么不知道请你们进屋里坐坐?外面多冷啊!”
“不打紧,”张辉平静地说,“我们刻意没让你妈发现。”
看见吴明学平安无事,张辉和张鲲礼仪性地喝了一杯热开水,就准备起身告辞,吴明学却热情地挽留住他们,目的无它,而是把朱阳子方才的一番话简要地跟张辉张鲲二人讲述了一遍。
张鲲羡慕地说:“如果泉爷也像朱阳子那样会赚钱,随随便便一本书就卖三百块,岂不是要发财了,这样的话,治好我妈的病就有指望了。”
张辉则显得平淡得多,他说:“泉爷不是那样的人,不过泉爷这步棋是下对了,他总算放开传统束缚,准许我们的父辈去打工赚钱了。”
只见张辉紧接着皱眉道:“不过起码得等到明年。”
吴明学问:“是因为仇家要来?”
“嗯,所以明天我们又有新任务了,”张辉非常期待地说,“泉爷终于舍得把《虎啸剑法》传授给我们了。”
“是不是学会了《虎啸剑法》,就能抵挡住仇家?”吴明学十分好奇地问。
“这可不一定,主要是用来自保。”张辉坦率地说,“听我爸说,以前就传过几次仇家要来,可总是雷声大雨点小,一次都没来,他们当年也学过这套剑法,但是因为日子实在太穷,再加上现在法制越来越健全,是个以头立地的时代,渐渐地都弃之不用了。”
“那这次会不会来,是不是很难说?”吴明学不无担心地问。
“是啊!就像泉爷说的,这叫有备无患。”张辉勉励道,“我看,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地学好剑法,即便仇家没来,拿来防身应该绰绰有余。”
“没错,现在这个社会,大家一切向钱看,倒是把传统武道都给荒废了。”张鲲表示认同道。
张鲲询问道:“对了,吴明学,你马步蹲得怎么样了?”
“呃……”吴明学一脸囧相地说,“我……我一直没蹲过。”
张辉大惊道:“啊!不会吧!你马步蹲不好,怎么练剑?”
“这两者有什么必然联系吗?”吴明学瘪嘴问道。
“联系大着呢!”张辉比划着姿势说,“下盘不稳,剑招就容易凌乱,不仅攻击性大大减弱,就是防守也困难重重,你想想,你站都站不稳,对手猛力攻来,你如何招架得住?”
“这么严重的呢!”吴明学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偷懒,竟然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张鲲同样表示很遗憾,脑筋急转地替吴明学想法子,良久过后,他激动地说:“或许你可以另辟蹊径。”
“怎么说?”吴明学忙问。
“我估计你是不喜欢蹲马步,没有这个打基础,想把剑法练到高超境界,怕是难于登天。”张鲲铺垫了几句,转而说,“既然如此,不如专门走炼丹师这条路。”
“炼丹师?”吴明学对于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词语非常讶然。
说它熟悉,因为在前一世,他就参加过一家制药公司的面试,那家公司就有一个专门的炼丹部门,而且炼丹师还有职称评比,只可惜自己专业不对口,首次面试就被刷了下来,从此再无下文。
没想到重生在这个贫穷落后的小镇,竟然再次跟这个职业相遇,只是这一次他能不能把握机会,实在难说。
对于炼丹而言,吴明学实在太陌生了。
张鲲镇定地说:“对,你没听错,我说的就是炼丹师。
泉爷就曾经分析过,近代工业革命以来,全球的生态环境都遭到严重破坏,很多珍禽猛兽要不灭绝,要不被关进了动物园,而一些必不可少的草药原料,也是难得一见,尤其是某些可遇而不可求的药引子,更是几乎绝迹,这导致的一个显著的后果便是,丹药变得非常稀有,价格因此水涨船高。”
吴明学沉思了片刻道:“那这么说来,谁掌握了炼丹的技巧,谁就等于掌握了无穷的财富。”
炼丹致富!这可是都市生活的全新局面,吴明学憧憬的心情如惊涛拍岸般汹涌澎湃。
“可以这么说,”张鲲忽然叹气道,“可惜现在没多少人掌握这门技巧了。”
“既然泉爷懂那么多,”吴明学疑问道,“那他一定懂炼丹吧?”
张鲲摇头道:“泉爷坦言他也懂得不多,只会炼制一些基础丹药,而且都是用古法研制,成功率非常低,往往十不存一。
他常常抱怨,都怪环境污染,害得他想炼些最基础的固元丹都难以办到,他于是感叹,时代在改变,以前的方法都过时了,除非……”
“除非什么?”吴明学急切地问。
“除非找到新的研制方法。”张鲲说完便沉沉低下了头,似乎对找寻到炼丹的新法不抱什么希望。
张辉这时接过话来:“吴明学,你还记得我卖给你的铜块吗?这个时候也不必对你隐瞒了,那些都是泉爷炼丹的废料,是不是跟普通铜块很不一样?”
“是啊!我就觉得很好奇,它们怎么那么重的呢?”吴明学讶异地叹道。
“那些都是在泉爷的授意下,才卖给你的。”张辉狡黠地笑道,“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原来是这样!”吴明学恍然明白过来,又问,“下周一你打算卖给我的,也是炼丹的废料?”
张辉沉重地说:“没错,这已是泉爷第一百次炼丹,如果再没有收获,泉爷可能就要放弃了,因为原材料差不多快用完了。”
“你是说,泉爷以前那么多次炼丹都一无所获?”吴明学惊道。
“嗯,”张辉回忆道,“自从他二十岁起,就每年进行一次炼丹实验,可是每一次都是毫无所获,所有材料都化作了阵阵青烟,连渣都不剩。
直到最近十年,泉爷才幸运地炼出一些铜块了,但是离丹药成品相差甚远,他研究了很久,都没有参透其中的原因,于是总结成时过境迁,古法已废。
也许是你很幸运吧,也许你的确与众不同,当你第一次去岭下屋场之后,泉爷就授意我跟张杨把铜块卖给你,后来因为张杨做了件错事,泉爷就让我单独跟你交涉买卖铜块的事。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泉爷能不能炼出固元丹来?如果有固元丹加持,我们就能够凝聚元气,使之与身体融为一体,这对修真是大有裨益的。”
“那我们还是祈祷泉爷大获成功吧!”吴明学深感同理地说。
“但愿如此吧!”张辉紧接着说,“不过对于瘦猴让你另辟蹊径的说法,我不敢苟同,因为丹药虽然是每个修真者必不可少的,但只能起到辅助作用,关键还是靠你锻炼元体,打通元脉,进而觉醒元魄,才能真正踏入修真之门。”
他看了一眼张鲲,又说:“如果只靠炼丹,就算成功率大幅提高,你顶多可以因此变得很有钱,就修真一途来说,我觉得还是得老老实实从打基础开始。”
吴明学心说:“有钱不就可以了吗?人生在世,不过白驹过隙,锦衣玉食地度过难道不香吗?”
但是他陡然因此联想到奢求长生不老的三爷爷吴德贤来:“不对,修真能长生不老,既有钱又修真才是两全其美的上上策。”
话说今晚朱阳子之所以愿意给吴明学免费测试,其实是吴明煌无心插柳达成的。
自从得知朱阳子上周日返乡,吴明煌就心急火燎地盼着尽早见他一面,请他帮自己修复提升,可是几次三番都没能如愿,让吴明煌有些心灰意冷。
幸运的是,那次跟父亲去拜访新官上任的堂伯父吴文汉,吴明煌见到了久未露面的吴德贤,并找个单独相处的机会,向他倾诉了自己的烦恼。
吴德贤很懂太平山的规矩,私底下借给吴明煌两千块钱,又答应帮他约朱阳子出来见面。
也是在横河饭店,也是在那间“神雾山”包厢,看在大金主吴德贤的面子上,朱阳子如约而至。
吴德贤诚心调解一番之后,吴明煌毫不犹豫地拿出两千块钱来,朱阳子见钱眼开,给了吴明煌一颗修元丹,服下这颗修元丹,可以促进吴明煌修元复体,重启修真大门。
而正因此,吴明煌才起了重出江湖,再当小老板的念头。
吴明煌见朱阳子给丹十分爽快,下意识地认为自己给多了,提出了一个额外要求,那就是给吴明学做元体测试。
朱阳子照样爽快地答应了,这让吴明煌很是吃惊,自己的“爱钱”师父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不计较了呢?
殊不知这实际上是吴德贤潜移默化的作用。至于为什么如此大费周折地要朱阳子给吴明学做测试?那纯然是吴德贤的一个美好的构想。
这构想源于佑圣宫的丹药实在太贵,吴德贤尽管身家甚厚,也耗不起这么频繁的高额消费,而且眼看接下来的丹药越来越贵,动辄几千,贵的要几万,甚至几十万上百万,他难免不想未雨绸缪,动了别的心思。
所谓别的心思,无非旨在于自己培养一个炼丹师出来。
自从在艾宁饭店遇见吴明学跟史密斯一家,吴德贤就对吴明学另眼相看了,悄悄地打听到他被泉爷看中,并似乎很有修真方面的天赋,加上吴明学成绩优秀,不出意外的话,将来考上名牌大学应该不成问题。
一个修真者有了现代科学知识的加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只要专业对口,成为炼丹师的概率可以说十拿九稳。
如果吴明学能够顺利成为炼丹师,他吴德贤不仅在这方面的消费将会大大降低,还可以更长久更有针对性地得到珍贵的丹药。
当然,这些吴德贤的好算盘,吴明学是纯然无知的,他现在想做炼丹师,更多的是冲着可以预见的发财之路而去,至于能不能成功修真,在他内心里,至少目前来说,尚且排在第二位。
送走张辉张鲲之后,吴明学久久难眠,往常听到吴明敏回家的脚步音,都会跟她瞎扯几句嘴皮子,这一次,吴明学直接忽视。
次日一大早,他匆匆吃完早饭之后,就跟熊小宝一同踏上了前往岭下屋场的路,这一回,吴明学与往常很是不同,一向滔滔不绝的他竟然一路沉默,搞得熊小宝以为他身体不舒服,要是换作平时,他保准首先便问熊小宝身上的伤康复了没。
事实上,熊小宝已经恢复如常,甚至比往日更强大些,这当然得益于熊老拐的精心呵护,既然修真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熊老拐不再遮遮掩掩,除了没把显赫的身世告诉熊小宝,其它的都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
熊小宝先是难以置信地惊呆了好一会儿,但是很快便适应了这猛然的变化,并非常得意于有一个曾经修真过的爷爷。
所以与吴明学的无精打采相比,熊小宝显得畅快得多。
两人照例是由张辉张鲲迎接进入岭下屋场,一进祠堂,泉爷就询问两人的蹲马步情况,当得知吴明学从未蹲过马步时,泉爷的眉毛紧皱,忧愁的心思更加重了几分。
鉴于吴明学从没蹲过马步,想学习《虎啸剑法》怕是不可能了,泉爷于是再次单独把吴明学留下,跟他长谈起来,探探他的口风。
“元元,你说你好好的上佳元体,怎么就不懂得珍惜呢?”
“泉爷,不好意思,我家里太穷,如果不做破烂生意,会连饭都吃不饱的,饭都吃不饱,修真即便再美好,那也只是空中楼阁。”
“哎!你还是不明白啊!把一时的困难当成了永远无法克服的困难,早晚各蹲两个小时的马步都做不到,看来你注定跟修真无缘。”
“不见得吧!不是说可以通过多吃丹药成功修真吗?”
“谁跟你这样说的?简直莫名其妙!”
“反正我就是知道,泉爷,我知道你会炼丹,能不能教我?”
“嘿,你个臭小子,早就打好主意了是吧?”
泉爷原本失望的心情陡然生出一丝微弱的希望,看来吴明学这小子早就知道可以通过丹药的辅助,成功踏入修真之门。
可是吴明学不知道的是,这得耗费多少丹药,这些丹药又有多么珍贵,有些可以说是无价之宝,有再多钱也买不到,他一个不经世事的毛头小子,懂什么!?
因此,泉爷显得很为难,如果就此拒绝吴明学,怕是会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苗子,如果答应了他,又怕他会误入歧途,越陷越深。
这还真是个两难困境,但是他绝不会抛弃吴明学,这是底线。
因为元气复苏的缘故,最近一反常态的是,各大世家门派都在广招弟子,就当下的社会环境来看,找到一个元体上佳的好苗子真是难上加难。
经过细细斟酌一番之后,泉爷想到了一个可以让吴明学知难而退的好办法,既然他强调家里穷,不如从这个口子劝退他。
只听泉爷以炼丹为举例道:“炼丹其实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特别费钱,你家里穷,怎么负担得起?我劝你还是早点放下这不切实际的想法为妙!”
“你是个读书人,想必也听说过古代不少皇帝因为吃丹药而死的事吧!也就是说,丹药美其名曰是每个修真者梦寐以求的东西,不如说谋财害命的好。”
吴明学铁骨铮铮地反驳道:“那我就多赚钱,就不信我会被钱难倒!还有古代史书中的记载肯定不全面,史学家们都是普通凡人,他们根本不知道修真这回事,就把皇帝的死归罪在丹药上,可能有什么遗漏的也说不定。”
泉爷大为讶异地看了吴明学一眼,暗想道:“这小子还真是不好骗啊!逻辑能力这么强的?他不会知道真相吧!假如那些皇帝们修真过,那些丹药定然不至于致他们于死地。”
却听吴明接着说:“假如那些皇帝们不是只知道贪吃丹药,而是先踏上修真之门,说不定他们就不会因为吃丹药而死。”
泉爷懵然愣住了:“这小子竟然知道我心里所想,真是不一般,这逻辑推理能力还真是适合做炼丹师。”
泉爷沉默了,吴明学还在缜密地推理分析:“假如,我是说假如,有了现代科学知识的引入,比如元素周期表,比如材质更佳的炼丹炉,比如更好的燃料,又比如一个更加理想的炼丹环境……等等等等,那么是不是能够炼出意想不到的丹药呢?”
好个“意想不到”,这番话正好说到泉爷的心坎上了,这不正是他日思夜想地炼丹新法的方向吗?吴明学这小子还真会给人惊喜,不用再犹豫了,泉爷激动而又尴尬地说,“够了,够了!废话那么多,我答应你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