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安然觉得不能继续什么都不做,目前这种情况她需要做的是掌握尽可能多的信息,学校里面鱼龙混杂,可以打探到各路消息,她在安排花花留在家里照顾平平后,便说服了笑笑和她一起去学校。论打探消息,谁的本事能比得上笑笑。
安然坐在位置上看着笑笑像兔子一样活跃,不想,‘王玲’却悄无声息坐到她前面空着的凳子上,坐在那里的同学还没来上课,‘王玲’便临时借用了一下,隔着课桌与她面对面坐着。
“王玲,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吗?”安然试探性的问她。
‘王玲’轻点了一下头,说:“学校不是安全的地方,有些话我不能说。”
她站起来向窗边走去,并回头示意安然也跟过去,她用手指了指灰色的天空,空中不知何时飘来的云彩,此时一大片云遮住了太阳,“马上要变天了,请你务必小心,一定要谨遵诺言······”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王玲’的死党Sherry突然插话进来,把‘王玲’和安然都吓了一大跳。
Sherry皮肤是健康的麦芽色,身材窈窕,无论是长相还是个性在班级里均不出挑,唯独她纯白如雪的长发让人眼前一亮,她的五官轮廓极为扁平,与她亮眼的发色不甚匹配。
她似笑非笑,浓密的睫毛扑闪扑闪的,睫毛下面是一双黄色眼眸。
‘王玲’脸色变得铁青,“没······没说什么······就是问一下笑笑的情况······她不是上周请假了吗?”
“哦,这么回事啊,难怪,我说你们两个人平时在教室里也没说过话,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亲热,我都有点嫉妒了!”Sherry亲昵的挽起‘王玲’的手臂,继续说:“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你从西海岸回来,就对我冷淡了好多。”
“不会吧?肯定是你的错觉啦!”‘王玲’强压住紧张的心情,举止亲昵的拉着Sherry回到她的位置上。
上午第四节课是世界地理,临到上课前John才匆匆忙忙赶到教室通知说:“Calvin老师今天有点事情请假了,这堂课你们自习吧!”
“为什么临上课了才通知?”
安然看了一眼笑笑发过来的信息。
“不知道,关键是Calvin老师因为什么原因请假?”安然回复笑笑。
“有可疑,你先等等,我来发个信息给他,问问情况。”
三分钟后,笑笑的信息又来了,安然打开,“Calvin老师说他身体不舒服,让我们别担心。”
“那我们中午午休去教师宿舍看望一下他吧?他一个人在离岛怪冷清的。”安然提议道。
“我刚才就问过老师了,不过他拒绝了,他说是老毛病,只要睡上一天就好了,不是什么大问题。”笑笑回。
“好吧,就照他的意思。”安然没再说什么,只得同意。
放学路上,安然和笑笑默默走在沿海公路上,相对无言,安然边走边踢着一颗小石子玩,笑笑低头看着她踢石子。
安然停下脚步,侧过脸远眺一下大海,此时,海平面波光嶙峋,水波荡漾。
“怎么了?”笑笑回过头来看安然,同时往回走了几步。
安然用手顺了顺毛躁的长发,接着指向大海,声音极低的说:”笑笑,风停了,没有风了。”
笑笑足足愣了有三秒钟,才反应过来安然讲的话,是的,今天很奇怪,海上竟然没有起风。
“早上,‘王玲’对你说了什么?”笑笑突然间发问。
安然顿了顿,说:“她怪怪的说了一句要变天了,要我们当心······后来······Sherry就过来了。”
“我们去找‘王玲’吧!我觉得她应该是有什么话想说。”
安然轻点了两下头,“我也这么认为,先去哪里?‘王玲’的家,还是上回我们去的地方?”
“先去周日上午我们去的那里吧。”
“可以是可以,但是关键问题是怎么去?那里路程太远了,走过去估计得到半夜了。”安然从骨子里惧怕体力运动,看着前头茫茫的路就两腿发软。
笑笑摇摇头,叹了口气,打开手表,通过手表连接到智能管家肖恩,“肖恩,把‘飞鸟’开出来,我把定位发给你。”
‘飞鸟’是笑笑爹地的爱车,体型小,但速度奇快,开在空中像只小鸟一样,所以取名‘飞鸟’。
几分钟后‘飞鸟’便缓缓降落到她们所在的位置,笑笑熟练的打开驾驶室的门坐了进去,然后冲安然招招手。
安然扭扭捏捏的打开门坐进副驾驶位置,没底气的问:“笑笑,你会开车吗?”
笑笑豪迈的拍拍胸脯,“没事,这不有自动驾驶的嘛!我看看啊,应该是先发动引擎······再······”
笑笑一边说一边找引擎发动的按钮。
“笑笑,引擎已经发动了,不然它怎么开过来?”安然忍不住提醒了她,死心一般的闭上眼,心里想着还不如让她来开,兴许比笑笑还强点。
“是哦,那出发吧,飞鸟,飞吧!”
不知道笑笑是不是第一次开车,反正她全身的汗毛都散发出紧张的气息来。
‘飞鸟’的行驶速度极快,十分钟后便载着她们到达了目的地。
在停车场里停好车后,她们一路小跑赶往‘王玲的家’,那里大门半开,从大门的缝隙里透出黑黝黝的光,安然知道门后面是那条黑暗狭窄的甬道,她们先冲门里喊了两声‘王玲’,没有得到回应,她们大起胆子推门进去,先穿过拥挤的甬道,走到客厅里,客厅看上去很散乱,靠枕掉落在地毯上,椅子斜靠在沙发上面,阳台上窗户打开,遮阳用的窗帘一半耷拉在地砖上,不好的预感立即涌上心头,她们手拉手一起往走廊上走,那里有三间卧室,她们一一打开进行检查,里面空空的,没有人,她们才算松了口气。
“不好,我们要赶紧去王玲的家。”
正当她们两人倒在沙发上休息的时候,安然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跳了起来。笑笑也跟着跳了起来,追上跑在前头的安然,然后一起坐上‘飞鸟’赶往王玲家。
王玲家的地址笑笑是知道的,以前曾去玩过几回,她输入地址后‘飞鸟’便带着她们飞上了第四车道,安然透过车窗往下看去,第三车道上飞行着三三两两的轿车,远处可以看到一排排鳞次栉比的黑色屋顶,她突然生出了一种想要飞翔的冲动,脑海里幻想自己振翅翱翔在浩瀚的天空里,在几千米的高空上俯瞰地面又会是怎样一种美景!
15分钟后她们到了王玲家,王玲家坐落在豪华的独栋别墅区,她们直接从小区大门上面飞了进去,停在了她家院子的前面。
她们推来栅栏门穿过院子走到门口,发现大门虚掩,好像是故意给她们留着门一样,她们对视一眼,为了给对方信心一般紧紧拉住对方的手,手心里不断渗出湿答答的冷汗,分不清是谁的汗。安然走在前面,笑笑走在后面一前一后的进了门,屋子里很安静,安静到她们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突然,安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在门口的时候还不觉得,越是往里走越是感觉整个空间里的气味很古怪,不是难闻的气味,怎么说呢······是种很熟悉的气味,似乎在哪里闻到过...好像在医院里抽血时闻到过,对了,是血,是血的气味,想到这些安然顿时全身一阵恶寒。
血的气味越来越浓,独有的腥味布满整个空间,安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心跳突然加快,心中忐忑难安,她皱起眉头回头看向笑笑,用手指冲前面点了点,然后放到嘴巴极轻极轻的嘘了一声,笑笑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她转过头来屏住呼吸看向客厅顶头的走廊,走廊上不规则的阴影让她内心的恐惧不断扩大,她本能的想赶快离开这里,可理智却没让她这么做,她鼓起为数不多的一点勇气,一步一步战战兢兢向走廊走去,攥住笑笑的手指不自觉的发紧。
她们走出宽敞的客厅,登上两级台阶后,走到通往一楼房间以及二楼楼梯的走廊上,安然慢慢往前迈步,却没想到脚下踩到一个滑滑的东西险些摔一跤,她惯性的低头看脚下,米黄色瓷砖铺成的地面上赫然出现一道长长的血痕,好像是物体被拖动的痕迹,血痕是从一楼最里间的房间出来,途经走廊,顺着通往二楼的阶梯而上,安然和笑笑跟着血痕爬上楼梯。
到了二楼,血的味道更加浓郁,气味直逼进安然的鼻子,不,不是,这股味道已经不再单纯是血的腥味,夹杂着别的气味,更多的是臭味,一股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安然胃里顿时翻江倒海,险些将中午喝完的营养液给吐了出来,笑笑也忍不住扶住墙壁干呕起来,安然和笑笑不得不用衣物捂住口鼻继续朝前走。
相比一楼整体的‘整洁’二楼显得十分‘脏乱’,二楼客厅到处都是激烈斗争后留下的战场,椅子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墙壁上的画也半落到地上,雪白的墙面上以及米黄色的地面上都溅到了鲜红色的血液,地面上大滩大滩的血迹还未干透,安然的眼睛不禁刺痛起来,她跌跌撞撞的将背靠在墙壁上不至于倒下去,而笑笑已经跪坐在地上,悬在半空中的手臂任由她拉着,脸上的表情因为害怕而扭曲,嘴巴半张却也不敢叫出声来。
安静的空气里突然传出来一些细小的声响,好像是从二楼的主卧室方向传来的,安然扶着墙壁站直身体,笑笑也定睛看向主卧房,又抬眼看了看安然,站了起来;她们蹑手蹑脚朝主卧房走过去,四只脚踩在地毯上发出轻微的脚步声,在这片寂静的空气里也显得尤其刺耳。
主卧室的门没有完全关上,留了一条拳头大的缝隙,安然抓着把手推开房门,谁知房门开到一半时却推不动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若是强行推门还会发出“呲...呲...呲...”的奇怪声音,她只好放弃推门侧身挤入半开的门里。
她绕到门背后去看情况,一只血肉模糊的手臂乍然映入眼帘,看手指的方向应该是左手臂,左臂的上臂部分撑在墙上,前臂部分则以几乎反方向扭曲的姿势延伸到褐色木板铺成的地面上,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两根手指刚好卡在木门与地板间空出的细缝之中,飞散的血迹在地板表面模糊不清,看上去如同清水滴在了地板上形成了水渍。
看到如此景象安然两腿一软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她的胃液不断翻腾,忍不住伏在地板上呕吐起来,胃里的营养液已经消化殆尽,只能吐出来一些泡沫和酸水,吐完后她用衣袖胡乱的擦拭嘴巴,而此时笑笑也走进房间,站在她的后面,她双目圆瞪,脸上的血色尽失,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
窗外的光线渐暗下来,屋子里面光影交错,安然凭借着微弱的光线向卧室里面望去,映入眼帘的是地面上乱七八糟尸块,尸块大小不匀,有小腿和大腿部分,有肚子和大肠部分,有心、肝、脾、肺、肾部分······血管、神经、肌肉组织全部都暴露在皮肤外面,场面异常血腥。
安然示意笑笑在原地等待,自己贴着墙壁小心翼翼的避开地板上的尸块向前走,走到尽头以后再向左拐,视线一下子又开阔明朗起来,木制大床静静的躺在地板上,洁白的床单上撒满鲜红色的血迹,格外触目惊心,床边的窗台窗户大开,紫色的窗帘布被拉到两边。
一个黑衣少年背对着她站在窗前,他听到了动静以后,慢慢转过身来。
少年十五六岁模样,生得黑色短发,黑色瞳孔,皮肤的颜色被衬得雪白,沾满血的脸上面无表情,他的右手像抓玩具似的抓着一个人的头部,‘那个人’脸上的表情没有痛苦,双目紧闭,如同睡着一般,如果不是这四周的环境,安然真会以为他拿的是一个玩具。那个血淋淋头颅的面部五官精致小巧,留着黑色的长发,安然猜测那应该是王玲妈妈。
在黑衣少年的身边一只体型壮硕的老虎懒散的趴在地上,那老虎不同于一般的老虎,后面竟然长出九条粗长的尾巴来,每一条尾巴都比她的手臂要粗上许多,老虎浑身披着白色的皮毛中夹杂着黑色条纹,它的头部虽然被浓密的毛发覆盖住,但是脸上的五官看上去与人类的五官极为相似,它此时正饶有兴趣的用两只前爪玩弄另一只人的头部,那是个男性头颅,安然推测是王玲的爸爸,男人的脸上除了沾满血迹外还占了些地板表面的灰尘。
安然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凝重,慢慢向后退去。
“呀!被发现了······怎么办呀······”少年一边低语一边兴趣满满的看向安然,虽然语气里透着惊慌,可是脸上丝毫没有惊慌的神色。
“······快逃······笑笑······快逃······”安然感觉到危险的信号,快步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冲门口大声喊。
少年察觉出安然的意图,朝趴在地上的‘九尾虎’看了一眼,‘九尾虎’立即站起身迅速奔向门口,而他自己一个闪身出现在离安然只差几步远的地方,挡住安然的去路。他的个头比她高出一大截,安然只能抬头45度仰视他,他那双犹如玻璃球一般晶莹剔透的眼眸朝她逼视,他走进两步,右手食指轻轻勾起她的下巴说:“好漂亮的一张脸,就这么死了也怪可惜的,可是呢······你确实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要怎么办才好呢······”
少年的指甲慢慢长出来,变得又尖又利,只一下便戳破了安然的脸,安然咬住下唇强忍疼痛,额头上渗出薄薄的一层汗。
少年抬起另一只手,用修长的指尖轻轻拂过安然的脸颊,说道:“小姐姐,你很对我的胃口,脸蛋生得如此漂亮,我不禁想尝尝看你的血是不是特别的美味,肉是不是特别的细腻?”
安然头上的汗流了下来,划过脸颊,她的脸色煞白,紧闭上眼睛默默等待少年宣判她的死期,然而少年在轻笑了一声后松开了她的下巴,她听到了少年一步一步走远的脚步声,少年边走边说,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低,“只可惜你不在我的名单上...这次暂且放过你,回去我争取一下把你加入我的名单,期待和你再次相见,我的小姐姐。”
等到少年走到窗边,安然才敢睁开眼睛,此时‘九尾虎’也跑到窗边,她看到少年轻轻一跃跳到‘九尾虎’的背上。
“不过么,我还是给你和你身后的这位小姐姐准备了一个小小的惊喜。”说完少年便用力拍打了一下‘九尾虎’的屁股,示意它离开。
“知道了,知道了,真麻烦,女孩子的屁股能不能不要乱拍。”‘九尾虎’用很不耐烦的声音抱怨起来,然后驮着少年跃上窗台从打开的窗户中跳到了一楼的地面上,而后消失了踪影。
安然在原地呆立了几分钟,重新整理思绪,这时,笑笑靠了过来。
“现在怎么办?”笑笑问。
“总之先离开这里再说。”
安然和笑笑三步并两步的离开主卧房,穿过二楼客厅,飞快的跑下楼梯,经过一楼客厅和玄关,一刻都不能等的冲出门外,屋里面充斥着令人作恶的气息让安然无法呼吸,她叉起腰大口大口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笑笑则是无力的靠在院子外面的栅栏上。
突然一辆警车开了过来,停在院子门口,走下来一胖一瘦一高一矮两个警察,高个子的男人很胖,圆鼓鼓的啤酒肚随着他走路的身体上下晃荡,再加上他皮肤黝黑,看上去很像河马,另一个男人又矮又瘦,还弯腰驼背,给人的感觉更像一只猴子。
“你们两个人在这里做什么?”‘河马男’警惕的问道,手自然的放在肥嘟嘟的腰间别着的枪上面。
安然和笑笑对视一下,看到对方的脸色都不太好。
“这里是······我和她······我们的朋友王玲的家······今天约好了要来串门。”笑笑赶忙略带结巴的解释起来。
‘河马男’一脸狐疑的盯着笑笑,眼神不自觉瞥过她裙子下摆和鞋子上的血迹。他朝‘猴男’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进去,自己留在门口。
‘猴男’灵活的穿过院子走进别墅,约莫3分钟后他面色惊恐、连滚带爬的冲了出来。他气喘吁吁的趴在‘河马男’的耳边嘀咕了几句悄悄话,‘河马男’低下一个肩膀,而低矮的‘猴男’还要费力的踮起脚尖,模样特别滑稽,不过此时此刻,谁也没有心情开玩笑了。
“两位······同学······朋友······女生······嗯······”‘河马男’低头思索了一下称呼,“就叫女士吧!两位年轻的女士,你们好,我叫Ben,这位是我的同事,名字叫Lei,如你们所见我们是警察,我的同事刚从别墅里出来告诉我里面发生了一些状况,比较严重的状况,所以我们需要你们的协助,麻烦你们两个人先跟我和Lei回警察局做一下笔录。”
安然和笑笑被‘河马男’请上了警车,警车车顶的灯发出红蓝相间的光,飞驰在第四车道上,一路上畅通无阻,几分钟后便把她们带到了警察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