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甲这人虽平常看上去嬉皮笑脸、没个正经的,在关键问题上却从不含糊,司徒承心知自己拗不过他,便妥协道:“也好。”
阿甲很清楚司徒承的病根儿在哪,只是这个病他治不了。因为在寻找钟予箐这件事情上,他也是一筹莫展。
最近,阿甲专程去查了查宋义林的老底,发现同样是迷雾一团,没有人知道他们来自哪里,对外的身份、年龄也都无从考证,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说出去不够丢司徒侯府脸的,他也只能跟自己人倒倒苦水了:“不查不知道,这个宋方士还真是神秘莫测,两个大活人到了他那儿,说不见就不见了,要不是他声称是小钟的同门师兄,我都怀疑是不是俩人已经被他毁尸灭迹了。”
这个问题,早已困惑司徒承多时,尽管眼下仍毫无头绪,却语气坚决的告诉阿甲:“除非她真的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否则,我总有一天会找到她的。”
阿甲却不像司徒承那么乐观,或者说,他只是不愿看司徒承对能找到钟予箐抱太大希望,便心存不忍的问他:“如果一直都找不到呢?”
司徒承踟躇了片刻,平淡的说:“那就一直找到我找不动了为止。”
阿甲见司徒承对钟予箐执念那么深,不好一再泄他的气,又轻声问他:“若找到了,你待如何?”
“把她留在身边,再也不许她离开。”
阿甲暗想,这回倒是肯说出心里话了,只可惜,想留住的那个人,早不知跑哪儿去了。而他身为兄弟,也只能替司徒承埋怨一两声了:“小钟啊小钟,你个没良心的,招呼也不打一个,就走了,是存心想把几个哥哥们给折腾死吗。”
就在这时,自偏院方向传来一阵喧闹声,阿甲好奇的嘟哝:“大晚上的这么大动静,我过去看看。”一边说着,一只脚已经跨出了房间。
从前的司徒承,向来不喜欢凑热闹,现在不同了,任何地方一有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想到钟予箐身上去,猜她是不是回来找他了,见阿甲出去,便也默不作声的跟了过去。
原来,是一个小贼翻进院子来,被几个护卫给逮住了。小贼年纪不大,十三四岁模样,胆子却是不小,偷东西偷到战神家来了。
护卫们念小家伙儿年幼,原想着教训一顿放走了事,小东西却还虚张声势的大声狡辩:“我没偷东西,我就是想翻进来看看院子里啥样。”
司徒承走近偏院时,恰好听见这一句。蓦然想起,钟予箐似乎曾暗示过他:她有可能会换个模样,偷偷看他一眼就走了……
司徒承激动的三步并作两步,走近人群,仔细观察那小孩子。一开始倒没看出他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瞧着瞧着,发现他那双因紧张而不断搓着衣襟的手,小拇指微微向上扬着,一下被拨乱了心神。
“叫什么名字?”司徒承突然开口问那孩子,并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护卫们见侯爷亲自下场审问,均不再言语,只立在一旁默默围观着。
那小孩也是看人下菜,刚才还气愤地嗷嗷直叫,司徒承一开口,嚣张的气焰瞬间消失殆尽,老老实实作答:“小坏。”
小坏?听上去不像是真名。司徒承耐心极差的威胁小孩:“我没那么多时间让你浪费,从现在开始,我问的每一句话,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认真作答,胆敢有一句谎话,我会命人直接把你投到大牢里去。”
众护卫皆是一愣,不知道侯爷是存心想吓唬小孩儿,还是准备动真格儿的,小家伙儿可是刚翻进来就被发现了,啥都没来得及干呢,若真投进大牢里去,会不会太狠了点。
那小孩更是吓得头都不敢抬了。
“叫什么名字?”司徒承给了他一次重新作答的机会。
小东西这一次可乖了,字正腔圆的回:“盛桓,别人都叫我小桓。”
“年龄,籍贯,现居京城何处?”
闹不清司徒承问这么详细干嘛,盛桓吓得有点不敢招了,带着哭腔对他解释:“我是真没偷你们东西。”
“说还是不说?”
“说,我说。”盛桓一边硬往回憋着委屈,一边交代:“十三岁了,雍州三原人,从记事起就父母双亡,四年前,随同乡讨饭的一块儿来的京城,大部分时候都居无定所,最近几天,就睡在东门的城墙边上。”
“可有人能证明你的身份?”
盛桓想了想,说:“没有。”
“先关起来吧。”司徒承直接下令,之后,便转身抬脚离去。
小孩一听要把他关起来,连忙改口:“哎有有有……城东济世药铺的郎中和伙计都认得我,刮风下雨的时候,我老去他们晾药的棚子里面避寒,他们都能证明的,还有那一带的流浪汉,也都知道我。”
司徒承听闻,又暂转过身来吩咐阿申:“阿申,带人去城东济世药铺核实一下,看他有没有撒谎,核对无误后再放人,其余人都散了吧。”
盛桓一脸的不可置信,他还以为说了实话就会放他走呢,原来不是吗?
其实,司徒承从盛桓与他对答时的各种神态和小动作里,已经从心底断定,此人跟钟予箐应是不搭边的。可也不能排除,那些神态和小动作是为了迷惑他,才故意做出来的。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不愿意轻易丢掉。
打发众人散去后,司徒承失落的折回中院,阿甲紧跟在身后问:“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吓唬小孩儿还挺有一套的,这孩子是有哪儿不对劲吗?”
司徒承灰心的对阿甲坦白:“不对劲的是我,她在离开之前曾经答应过我,会回来看我的,我只是担心她换作别的身份,在我眼皮底下晃一圈又走了,而我却对此一无所知。”
阿甲起初有点懵,后来反应过来,司徒承说的应该是钟予箐,便又问他:“这小孩儿跟小钟有什么共同点吗?”
“他的小拇指,也会不自觉的向上扬着。”
“是吗?我怎么没发现?不过这倒是条线索,以后周围但凡出现可疑人物,最好先留意一下此人是不是兰花指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