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翰追上青缨的送亲队伍时,天已经蒙蒙亮。
雾霭朦胧中,他身上还未来得及换的赤玄色礼袍已经沾了清晨的水汽,变得潮湿。
然而,还未等他靠近,送亲队伍却突然停了下来。
接着,队伍里领头使臣忽然下了马,急匆匆带着人走近青缨的马车。
李文翰一下子察觉到了异样。
他打马快步走近,径直向青缨的马车处跑去,正好与使臣面对面撞见。
使臣见了李文翰,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公主马车里的一个丫鬟把帘子掀开,焦急道,
“公主她又犯病了...”
她正说着,一眼瞥见不知何时赶来的李文翰,瞋目结舌,
“大人...公主她...”
李文翰等不到她的话说完,便径直下了马,把车帘子一把掀起。
马车里,青缨的脸色惨白,在朱红色胭脂和嫁衣的衬托下,愈发地触目惊心。
在使臣惊讶的目光中,李文翰便一把将失去知觉的青缨抱了出来,平放在地面上。
他俯下身,伸手在她的脖颈处探着逐渐微弱的脉搏,而后皱起了眉,抬起头,
“随行医官呢?”
丫鬟本是看得发愣,听他问了,连忙回答,
“医官...医官跟在随后的嫁妆队伍里,一时赶不过来...”
李文翰等不及,伸出手,叠交在青缨的左襟。
接着,一下一下,用力摁压着,做着心肺复苏。
在旁的人既惊讶于他的奇怪做法,又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干瞪着眼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知摁了多少下,地上的青缨似乎终于有了些生气,眼睛慢慢睁开。
李文翰悬在线上的心,终于稍稍找到了支点,
“青缨...”
青缨躺在地上,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一旁的使臣见状,急忙凑了过来询问,
“公主可好些了?”
青缨似乎是十分虚弱,不过,她的心跳渐渐恢复了些,也终于能说出话来了,
“好些了。”
她看了李文翰许久,又看向一旁的使臣,
“我想,单独和御史...谈一谈。”
...
李文翰把青缨带到了道旁的草地上,对着一条汩汩流动的溪流。
太阳已经升起了一半,红色的光映在溪水的水面上,却让人感觉像是黄昏。
青缨的缓了许久许久,心跳才终于恢复了正常。
只是脸色依然苍白,背靠着溪边的一块石头,呼吸有些缓急不均。
李文翰在一路上,本来有许多许多话,想要和她说。
他想要问青缨,为何不与他商量,为何将心疾之事,瞒了他整整三年;
他也想当着她的面说对不起,让她遇上了自己这么一个前功尽弃、伤害了她的混蛋。
然而此时,他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他怕自己出口的任何一句话,都能让青缨的症状加重。
就这么对着溪流,听着流水,安安静静地让她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终于,还是青缨先开了口,
“御史。”
她看向李文翰,不知为何,带了一丝许久都未有过的笑,面庞在初升的日光下,仿佛镀上了一层不太真实的光晕,
“你是来找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