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走了两个月,青丘山上的花都落了,我莫不得叹了一叹。要说我这青丘圣女,也当的委实无聊。日日闲的爆炸,就极爱给别人找麻烦。少不更事时,还能找的理直气壮,如今年岁大了,也知该将这圣女的架子端着,倒是过得越发憋屈。但日子这么无趣地过着,也依旧时光如梭。
“春欲暮,满地落花红带雨。惆怅玉笼鹦鹉,单栖无伴侣。南望去程何许?问花花不语。早晚得同归去,恨无双翠羽。”望着这满山满眼的落花,这甚是不玲珑剔透的心也开始惆怅了。
我抚了抚略显酸涩的鼻头,暗骂自己闲心看什么酸诗,随手倒了一杯酒,敬天地一口闷下。闷的多了,眼也花了,不由得又骂自己老大不中用。想当年与龙瑾对月共饮一夜,也未曾有醉意,怕那句话是真的,酒不醉人,人自醉。想醉,就醉了。
这是二哥酿的百花醉,百花香,醉心肠。刚饮觉不出甚,饮的多了,连心眼儿都醉了。我仰头躺下,落英眯了眼,百花醉了心,醉了心啊。可这心,怎么还是生出闷闷的顿疼呢。
一阵脚步声传来,那身影好似京华,我忽的又犯了老毛病,只敢盯着衣襟看,只那蛟龙纹又叫我出了神,我迷迷糊糊道:“你家绣娘只会绣乌冬面这一个花样吗,丑死了。”
“坐下罢,跟我喝一杯。”倒一杯递给来人,他接过后随地一坐,带起落花浮上我的裙摆。
我伸手:“干杯。”仰头一闷,脑袋却越发混沌,我笑了又笑,却不知道自己笑什么,后言:“你怎得才回来找我?”
随后,是起舞的落花带起大片的沉默,沉默的太久了,久到我怀疑这是不是我喝醉出现的幻觉。
“对不起…”
“呵…”我痴笑,随口又问道:“下次准备什么时候走。”
“一会儿。”而后,又接道:“只是来看看你。”
“这次倒是让人省心没弄得一身血。罢了,走就走吧。”
我摇摇晃晃起身,大着舌头,也不知说没说清楚:“青山不改绿水长那个流!奴家以一舞献于公子望他日,再,那个会。”言罢随风转开红袖。
这是我唯一会跳的舞,是我从知晓自己心意的那天,就想着要跳给他看,挑一个景美人美情美的时刻,跳给他看。
我仰头,散落的花瓣随着我每一步沾着我的衣襟起舞。
我伸手,这是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我遮面,这是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我微笑,这是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我转身,这是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我下腰,这是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我疾转,这是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我点额抚臂,这是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我指尖轻点,这是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一曲终,落英随我动作骤停,我笑着看向来人:“一曲《凤求凰》送与官人上路。”
意识消失前,入眼的,是满天花雨入凡尘,却知一双手接住了我,我安然睡去。
不知睡了几个时辰,待再醒来,我依旧在那满天满地的花雨中,却已是日照当头。
我有些晃神,不由得晃了晃脑子里的浆糊,小酒怡情,大酒伤身,古人诚不欺我。
不由得有些黯然,到底是太想念…
当我拖着又沉又疼的脑袋来到龙瑾面前时,她只看我一眼便道:“京华还未归家?”随手吩咐让人给我熬来了醒酒茶。
想当初我与龙瑾混在一起的时候还未化完人形,留了兽耳兽尾满山的乱跑,而她就像个仙女似的从天而降,橙黄锦衣,明眸皓齿,腰间的玉铃配饰叮当作响,当时我甚没见过什么世面,拉着她一直追着喊神仙姐姐。
而后才知道,她根本就是腾云驾雾拿捏不好直接在云头翻了下来摔在我面前,现在想想,年轻的时候果然还是要多见些世面罢。
酒醒大半,我与她说起万妖院的事儿,只见她捏了捏前些日子东海龙王进贡给她的镇海之宝,抛上抛下玩得不亦乐乎,我不由得替那老龙王默了一默。
要说龙瑾,抛去她这甚不着调的性子其也是个人物,龙族等了万年才等来的龙族圣女。
传说她出生的时候,天降祥瑞,四海神兽护其左右,还有五彩凤凰盘旋于四海之上,而龙瑾也的确当的起圣女之名,不肖三百年,已然是以力量至上的龙族掌权者,四海龙王直接听命于她。
想当初混世魔王的时期,我直捣东海闹龙宫也是因为她说东海龙王欺她年少,我气不过要给她出气就将东海龙宫搅了个天翻地覆。
京华于我而言,是生命中的美好,而龙瑾对我而言,却占了我大半的生命。
“去就去啊。我陪你去。”龙瑾出声将我的魂唤了回来,而后话锋一转:“我前些日子托人在凡人那弄来了几本话本子,写的倒是委实矫情,一个穷乡僻壤来的丫头进了皇家书院和四个王权人家的公子哥发生了一系列的桃色故事,虽说入不得流,但里面这种小资言情你可以用来借鉴一二。”
“人常道日久生情,这情意总是日子久了才会萌发的。不如你等京华回来,央了他一起去那万妖院耍耍。”
龙瑾这番话说的我这狐狸委实惭愧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