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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将相篇(12)

吕蒙称病回到建业(今江苏南京),陆逊去拜访他,对他说:“关羽的防区和您接境,您怎么远离防区东下京都,不会有后顾之忧吗?,,吕蒙说:“正如你所讲的,但我的病很重。”

陆逊说:“关羽自恃神勇,目中无人。开始建立了大功,更加骄傲自大,只顾向北进攻魏国,根本不把我国放在眼里。如果您把有病的消息散布给他,他一定更加懈怠。然后出其不意发起进攻,就能打败并制服他。您见到皇上后,应当很好地筹划一下。”吕蒙说:“关羽一向勇猛,本来就不能同他作对,况且他已经占据荆州,广施恩泽,再加上他原来就立有大功,胆略和气势很盛,不容易谋取。”吕蒙到了都城,孙权问他:“有谁能代替你?”吕蒙回答说:“陆逊深谋远虑。可担当重任,我看他的智谋和才气,一定能担任要职。他没有太大的名气,不为关羽所畏惧,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如果用他,应当让他隐藏真实意图,暗中观察有利地形,这样才能打败关羽”。于是孙权就召见了陆逊,任命他为偏将军右都督,代替吕蒙。

黄武元年(222年),刘备率大军来到吴国西部边界,孙权任命陆逊为大都督并带领朱然、潘璋、宋谦、韩当、徐盛、鲜于丹、孙桓等五万多人进行抵抗。刘备从巫峡、建平建立营地,一直连接到夷陵(今湖北宜昌东南)地界,设立了几十个营地,用金银、锦缎、爵位来引诱各少数民族,委派将军冯习为大督,张南为先锋,辅匡、赵融、廖淳、博肜各率领部队,先派吴班带领几千人在平地上扎营,打算向吴军挑战。吴国诸将领都准备出击,陆逊说:“蜀军这种举动一定有诡计,等等看吧。”刘备见他的计谋没有得逞,就率八千名伏兵从山谷中撤出。陆逊说:“我之所以不听从各位请求攻打吴班,是因为揣测蜀军一定有诡诈的缘故。”陆逊上书给孙权说:“彝陵是军事要地,是国家的险要关口,虽易取得,但也容易失掉。一旦失去,不仅是损失了一个郡的土地,而且荆州也让人担扰了。现在我们争夺这个地方,务必获得成功。

刘备违背了常理,不守护他的老巢竟敢前来送死。我虽然没有才能,但依仗陛下的威望,以顺讨逆,打败他们不会用太长时间。回顾刘备前后用兵打仗的情况,总是败多胜少,由此推断不值得担忧。开始我担心刘备水陆齐进,现在他舍船而只用步兵,处处结营,看来他的布署不可能再有变化。我希望陛下高枕无忧,不必担心这件事。”陆逊属下的将军们都说:“进攻刘备应在他开始发兵时,如今已经让他深入吴境五、六百里,互相对峙已经七八个月了,很多要害地方都被他严密防守,再进攻他对我军必然不利。”陆逊说:“刘备是个狡猾的人,经历的事情多,他的军队开始集结时考虑得非常周密,不能轻易进犯他。现在他出兵很久了,没有占到我们的便宜,军队疲惫,士气颓丧,没有新的招数了。首尾夹击敌人,正应当是这个时候。”于是命令吴军先攻打刘备的一处营寨,很不顺利。吴军将领们都说:“这是白白地损耗兵力。”陆逊说:“我已经有了攻破刘备营寨的办法了。”陆逊于是命令士兵各带一把茅草,用火攻的办法攻破了这个营寨。

顷刻之间便大火熊熊燃烧起来,陆逊率领各路军队同时进攻。

砍下了张南、冯习和胡王沙摩柯等人的头颅,一连攻破了刘备四十多个营寨。刘备的将领杜路、刘宁等人无路可走,只好投降。刘备登上马鞍山(今湖北宜昌西北),周围布置军队防守。陆逊督促部队从四面进逼,刘备的军队土崩瓦解,战死数万人。刘备连夜逃走,沿途驿站的人将士兵扔下的铙、铠挑在一起,放火焚烧截断吴军的追击之路,这样刘备才勉强退入白帝城(今四川奉节东白帝山上)。蜀军船只、兵器、水军和步兵的物资损失殆尽,士兵的尸体拥挤在江水上顺流东下。刘备既惭愧又愤恨道:“我刘备竟然被陆逊打败.难道这是天意?”战争开始,孙恒曾单独率军攻打刘备驻扎在彝陵的前锋部队,被刘备包围,他派人向陆逊求救。陆逊说:“不行。”

诸将说:“安东将军孙桓是孙权的同族,知道他被围,怎能不去救援呢?”陆逊说:“孙安东深受官兵爱戴,城池坚固、粮食充足,不必担忧。等到我的计划得以实施,即使不去救他,他也会自然解围。”陆逊的计划得以顺利实施,刘备果然大败逃跑。孙桓后来见到陆逊说:“以前我确实埋怨您不肯救援,今天大局已定,才知道您调度有方。”当抵抗刘备时,陆逊部下的将军有的是孙策手下的老将,有的是皇亲国戚,各有所恃。骄傲自负,互不服气,不肯听从指挥。陆逊握着宝剑说:“刘备是世之枭雄,连曹操都畏惧他。现在他侵入我国境内,这是个强大的对手。各位都身受国家恩惠,应该和睦相处,共同抗敌,报答国恩,但现在各位却互不服气,这不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我虽然是一个书生,却接受了主上的任命。主上之所以要委屈诸位接受我的指挥,是认为我还有一点长处,能忍辱负重的缘故。每个人都应做好自己的事情,哪能够再推辞呢?自古军令如山,诸位不要违犯!”打败刘备,计策都大多出自陆逊,将领们才对他表示佩服。孙权听到这些情况后说:“你当初为什么不向我报告诸将不服从指挥呢?”陆逊回答说:“我身受国恩,担负的重任超过了我的才干。又加上那些将领有的是您左右亲信,有的是冲锋陷阵的战将,有的是屡立功勋的重臣,他们都是国家赖以共同奠定大业的人才。

我才能虽然低下,但私下倾慕蔺相如、寇恂谦虚克已,不与同僚争高低的大义,以成就国家大事。”孙权大笑,称赞了他的做法,加封陆逊为辅国将军兼任荆州牧,不久改封为江陵侯。

刘备兵败进入白帝城后,徐盛、潘璋、宋谦等向孙权上书说,刘备一定可以擒获,请求继续攻打刘备。孙权征询陆逊的意见,陆逊和朱然、骆统认为曹丕正筹集大军,表面上借口帮助吴国攻打刘备,实则怀有险恶的用心,请求朝廷撤回军队。不久,魏军果然出动,吴国三面受到敌人的攻击。

刘备不久病死,其子刘禅继位,诸葛亮执掌国政,与孙权再续盟好。根据当时政局应当采取的方略,孙权就命令陆逊告诉诸葛亮,并且刻了孙权的印玺放在陆逊的官署,孙权每次给刘禅、诸葛亮的书信,都让陆逊过目,语气轻重是否妥当,由陆逊改定然后用印封好后再送去。

黄龙元年(229年),陆逊被任命为上大将军、右都护。

同年,孙权东巡建业(今江苏南京),留下太子、皇子以及尚书九卿,征召陆逊辅佐太子并掌管荆州及豫章三郡的政务,管理监督军国大事。当时建昌侯孙虑在殿堂前建造起一座斗鸭栏,十分精巧,陆逊严肃地说:“您应当多看看经典,增加些新知识,玩弄这些东西干什么?”孙虑立即拆了斗鸭栏。射声校尉孙松在公子中是孙权最亲近的人,他任其士兵嬉戏逸乐,军纪松弛。陆逊就当着他的面把他手下的官吏给予剃发的处罚。南阳的谢景对刘虞的先刑后礼的说法很推崇,陆逊呵斥谢景说:“礼早于刑已经很久了,刘虞用烦琐的诡辩来歪曲先圣的教导,完全是不对的。您现在在东宫侍奉太子,应当遵守仁义,宣扬善言,像刘虞那样的说法,不必讲了。”陆逊虽然在外地做官,内心却牵挂着国事,他上疏陈述对时局的看法。

孙权想派遣一支部队攻取夷州(今台湾)和朱崖(今海南岛东北部),就来询问陆逊。陆逊上疏谏阻,孙权不听,还是出兵征讨了夷州,结果得不偿失。后来当公孙渊背弃盟约,孙权想发兵征讨,陆孙又上书劝阻,孙权采纳了他的建议。

嘉禾五年(236年),孙权北征魏国,派陆逊和诸葛瑾攻打襄阳(今湖北襄樊)。陆逊派他的亲信韩扁带着表文向孙权报告,返回路上在沔中遇上了敌人,敌人搜索到了韩扁。诸葛瑾听到这件事十分恐惧,写信对陆逊说:“主上已经返回,敌人得到韩扁,完全掌握了我们的底细,而且江水干涸,应该赶快撤回。”陆逊没有回信,他正在督促人民种植芜菁和豆子,和将领们下棋,和平常一样。诸葛瑾说:“陆伯言足智多谋,他一定有办法。”就亲自来见陆逊。陆逊说:“敌人知道主上已经返回。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可以集中力量对付我们。况且他们已经驻守险要地方,我方将士思想动摇,我们应当自己镇定以稳住将士的情绪,施展灵活多变的策略,然后退兵。现在就表示要退兵,敌人以为我们害怕,必然要来进逼,这是肯定要失败的。”陆逊于是和诸葛瑾秘密商定计谋,让诸葛瑾率领船只,陆逊率领全部兵马向襄阳城发动进攻。敌人一向畏惧陆逊,立即撤回了城里。诸葛瑾带领船只出发,陆逊从容整顿队伍,虚张声势,步行上了船,敌人不敢进犯。军队到达白围(今湖北襄樊北),陆逊宣称要住下打猎,暗中派将军周峻、张梁等进攻江夏郡的新布(今湖北京山东北)、安陆(今湖北云梦)、石阳县(今湖北黄陂西)。石阳正是赶集热闹的时候,周峻军突然来袭,人们都丢下货物跑进城里,城门被堵塞无法关闭,敌人砍杀自己的民众,然后才得以关上城门。吴军斩杀、生俘一千多人。对那些被生俘的人都给予救护,不让士兵侵犯欺侮。带着家属来投奔的,让人多方料理照顾。如果失去妻子儿女的,发给衣服、粮食,优厚慰劳,打发他们回去,有的人因此被感动,相携前来归附。邻近地区的人民、夷人首领梅颐等人,也都率领党羽来归附陆逊。陆逊拿出全部财物,都给予了周到的关怀和照顾。

嘉禾六年(237年)请求在鄱阳郡招募士兵,孙权将此事征求陆逊的意见。陆逊认为此郡民众容易动乱,难以安分守己,不应招募,恐怕会招致贼寇。但周祗坚持请求招募,郡民吴遽等果然作乱,杀了周祗并攻下几个县城,豫章、庐陵郡原有的恶人也一起响应吴遽叛乱。陆逊听到后,立即征计并打败了他们,吴遽等相继投降,陆逊挑出精兵八千多人平定了三郡。当时,中书典校吕壹窃据要职,滥用权力作威作福,陆逊和太常潘濬都很担心,谈到这件事时以至流下了眼泪。后来孙权杀了吕壹并深深地自责,这些话都记栽在孙权传中。

当时,谢渊、谢厷等人各陈述应办的事,想为国家兴办一些有益的事业,改变某些政治措施,孙权把这些事交给陆逊审议。陆逊说:“国家以人民为根本,强盛在于人民的力量,财力也出自人民。人民富足而国家贫弱,人民贫弱而国家强盛,未曾有过这样的事。所以治理国家的人,得到人民就能治理好,失去人民就会出乱子。如果不让人民得利,而让他们出力报效国家,实在是很难的。所以政治措施适宜于人民,适宜于官吏,就会得到上天赐予的幸福。请求圣上施恩,安宁和赈济百姓,几年之后,国家的财力稍稍充裕了,然后再考虑吧。”

赤乌七年(244年),陆逊代替顾雍为丞相。在此之前,太子和鲁王两宫并立,内朝和外朝的官职多派遣王族子弟担任。陆逊多次上书并要求到都城当面向孙权说明嫡庶的分别,以纠正过失。孙权没有采纳他的意见,而陆逊的外甥顾谭、顾承、姚信都因为亲近太子,无辜地被流放。太子也因为多次给陆逊写信被关进牢狱被害。孙权还屡次派宫中使者责备陆逊,陆逊含愤而死,死时六十三岁,家中没有多余的财物。

陆逊的长子陆延早死,次子陆抗继承了爵位。孙休在位时,追封陆逊为昭侯。

【毛泽东评点】

土石为之,亦不能久,粮不足也。宜出澧水流域,直出湘水以西,因粮于敌,打运动战,使敌分散,应接不暇,可以各个击破。

——《读卢弼(三国志集解·陆逊传)批语》,《毛泽东读文史古籍批语集》,第161—162页,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年版。

1958年9月21日,毛泽东由南京赴上海、杭州途中,同行的有民主人士张治中和当时任公安部长的罗瑞卿。据张治中日记:在去杭州的火车上,我和罗部长到主席的车厢去,主席拿着一本《三国志》在看。主席说:“《三国志》不错,看起来很有意思。……”我提到陆逊,主席说:“最初陆逊是吕蒙手下的一个中级军官,以后继吕蒙当了统帅。”“关羽攻曹操手上的樊城,吕蒙用计骗关羽把全军开到前方,然后轻骑疾趋南郡(现在的宜昌),南郡太守糜芳投降。关羽将士家眷留在南郡,吕蒙进城办法很好,对他们不但不加损害,还特加照顾,对年老的慰问,对疾病的给医药,对饥寒的给衣服粮食,对关羽的财产丝毫不动。对关羽派来的人很优待,使他和将士家属相会,结果起了很大的作用。关羽的将士知道了,军心涣散,士无斗志,使得关羽不得不败走麦城。”

——张治中、余邦湛《张治中与毛泽东——随从毛主席视察大江南北日记》,第27—28页,陕西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

【鉴赏】

陆逊,字伯言,吴郡吴县(今江苏苏州)人,三国时孙权谋士,著名军事家、政治家。出身江南士族。善谋略,主要为孙权出了如下奇策妙计。

一、剿灭山贼。

青年陆逊是一介温文尔雅的书生。当时,陆绩及其外甥顾邵以博览书传齐名,陆逊、张敦、卜静次之,远近知名。

然而,历史的风云变幻却把陆逊推上了东吴的政治舞台。

孙策死后,孙权领其众,聘求名士。21岁的陆逊,应召人孙权幕府,稍后,出任海昌屯田都尉,兼理政务。海昌境内连年大旱,他开仓赈济灾民,组织生产自救,减轻了灾情。

东汉末年,许多农民因逃避赋役而投靠豪强大族,沦为依附民;豪强大族为了反抗政府征发,保卫和扩大既得利益,把依附民组织成武装部队。这类豪强武装依山居险,被官府称作“山贼”、“山寇”。他们经常扰乱地方,有的豪强集团还与曹操遥相呼应,对抗孙吴政权,成了孙吴政权的心腹大患。

针对这种情况,陆逊在海昌任职期间,召募吴、会稽、丹阳三郡的依附民为兵,进击会稽豪强大帅潘l临,消灭了这支为害多年的豪强武装,他的部队也扩充到2000多人。不久,他又兴兵配合奋武将军刘贺剿灭尤突的豪强武装。事定之后,孙权任陆逊为定威校尉,还把孙策的女儿嫁给陆逊,以结秦晋之好。孙权多次向陆逊征询政见,陆逊献策扫平山寇,扩充军队。孙权采纳了他的建议,提拔他担任帐下右督都之职。

这时,恰巧发生豪强费栈接受曹操封号,煽动武装叛乱事件,陆逊奉命讨伐。在众寡悬殊的情况下,他多插旗帜,遍布鼓角,虚张声势,迷惑敌人。然后,他乘夜色领兵潜入山谷,鼓角齐鸣,向敌人发起突袭,很快镇压了这场叛乱。

二、智取荆州。

建安二十四年(219年),蜀汉荆州守将关羽进攻曹魏的樊城,并将其团团围定。镇守夏口(在今湖北武汉黄鹄山E)的东吴汉昌太守吕蒙突然声称旧病复发,要回京城建业(今江苏南京)治病。吕蒙带着随从离开荆州,一路张扬,来到芜湖。驻守芜湖的陆逊赶去拜谒。问候之后,陆逊对吕蒙说:“将军一走,目前确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关羽骄傲自大,盛气凌人;这次立了大功,更加得意忘形。他一心只想北进,而对我方信任不疑,这回听说将军回建业治病,必然更不加防备。如果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定可以稳操胜券。”吕蒙听了不禁大吃一惊,原来他与孙权合定的妙计被陆逊识破了。

吕蒙回到建业,极力荐举陆逊接替自己。于是孙权任命陆逊为偏将军右都督,进驻陆口(在今湖北嘉鱼西南陆水入长江处),接替吕蒙统率孙吴西线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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