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进入主院的时候,萧延正好去书房处理事情去了。
落落看到翠翠进来非常开心,她正愁着怎么去见风楠荷。
“娘娘好像很开心。”翠翠看到落落的时候,第一次从这个女子身上瞧出了少女感,脖子上深深浅浅的痕迹,和她娇羞的脸庞互相对应。
“嗯?”落落今日少了那么一份凌厉,多了一份温柔。
“娘娘,今日奴婢刚刚从茶馆回来。”
“哦?东西都拿来了?”
“嗯,但是...”
“但说无妨。”
“奴婢办事不力,被人跟踪。”
“谁?”
“阿夏。”
“喔,无妨,先把东西拿来。”
翠翠没有多言,手上麻利的把牛皮纸包着的药包一样的东西拿上前给落落。
“风楠荷可好?我是该去看看她了,不过这次你办事很好,我们也不算白白出宫一趟。先下去歇息吧。”落落语气波澜不惊,还带着一丝温柔。
翠翠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今日娘娘看上去心情很好,若是往日,她免不了被责罚,怕是还要连累风楠荷一起受罚。她们主子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女修罗。今日还真是反常,不过管他呢,只要不受惩罚,就好了。
落落从艾叶堆里扒出一个木制盒子,轻巧的打开,里面是一支金光闪闪的凤钗,虽然是金色,却是不落窠臼的设计,凤雕部分是镂空设计,可见制作人手法的精妙。
“穆老的手艺怕是宫中的匠人都没法比。”落落轻蔑的勾了勾嘴角。
随后巧妙的一拉凤凰尾端镂空拉丝的地方,一张卷得很细的纸条,从金钗的中间部位被拉了出来。金钗钗头部分是中空的,便是巧妙的藏了一张纸条在里面,又将钗尾的凤凰雕花其中一支凤尾雕成活动的,巧妙的连接,可见其用心之处。
落落打开字条,柳勾南叛国。
“呵,柳家。”落落心中轻蔑的笑笑。
南疆果然不安宁,那么朝中的人,推荐她哥哥去南疆?
如果萧延也怀疑柳家,那岂不是,他在将计就计,一并铲除她哥哥收回兵权。落落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她本想顺手烧了那张字条,却想起昨夜种种,她是否应该去相信一次?
落落闭上眼睛,半晌,猛的睁开。她便是赌一把好了,她赌萧延不会害她和她亲近的人。若是如此,她便助他一臂之力,来坐稳这江山。如果她输了,那么任何的后果,她都愿意承担。
落落将这把金钗顺手别在发髻上,然后走出主院,来到书房门口。
此时萧延正在书房中和蒲老先生谈话,他的府邸中下人不多,今日他看阿夏有些迷迷糊糊,只当他是受了累了,便让他下去休息。
于是他的书房就没有人把守。
落落敲了敲门,萧延有些发愣,“谁?”
“臣妾...”
话还没有说话,萧延就已经打开了门,很自然的拥她入怀中,“快进来,怎么过来了,也不多穿点。”
蒲老是第一次看到萧延如此的温柔的一面,纵使这么多年见多识广,面对各种情况都能保持他的仙风道骨,此时却是有些把持不住了。
“这是?”蒲老还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他也知道传闻萧延和他的皇后关系很好,但是还是没有想到,萧延在办事的时候还会将皇后带来,又或者,他居然让她知道他的秘密?
“蒲老,这是我夫人。昨日幸得夫人救我一命。”
“见过蒲老。”落落对着眼前这个满头银发,一身白衣,拿着一个简单的草编扇子的老人福了福身子。
蒲老纵然是见过风雨的人,面对眼前年轻但是张弛有度的帝后,还是吃了一惊。他欣赏的点了点头,果然,若是这二人齐心,那么这天下,必然是他们的。
突然,蒲老听到萧延的话,瞪大了眼睛,萧延的伤口他看过。他知道如果不是遇到大事,萧延绝不会让人请他下山。他便很快收拾妥当到了萧延的府邸内。
而看到伤口的时候,蒲老就知道,萧延绝对有性命之忧,但是,他脉象平稳,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相反,有一股力量在他的身体之内,这股力量没有和他的气息发生冲击,反而和他的气息齐头并进,大大增加了他的力量。
蒲老本来刚刚想和萧延说这个,问问是得了哪个高人的救助,没想到。
“娘娘受老者一拜,敢问娘娘师从何人?”蒲老眼中全是敬佩。
“蒲老,小辈受不住,只是师父她,不愿意小女暴露她的身份,便是不方便回答。”落落有些抱歉的笑笑,若不是完全放心的人,她不会让人知道她师父的名讳,一来是她一直在隐瞒身份,她有武功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二来她不想邀功解毒一事,因为那一箭本来应该落到她身上,从某种意义上说,是萧延救了她。
“哈哈,蒲老,今日贸然请你,其实不是为了自己,倒是为了我夫人。”
“嗯?”此时落落忘记了自己为什么前来,却满是疑惑。
多年之前,她听过蒲老这个人物,蒲老是当年毒宗手下的名医,却是擅长控制内力,当年毒宗与人交恶,几次被仇家伤到内力,蒲老都是借他人的内力,帮助毒宗恢复。所以毒宗有手下十五人,专门练内力,供他随时取用。毒宗的天下有他一半的功劳。天下谁人不知他的大名,只是他突然退隐江湖,没有人知道其中缘由。但是毒宗的手下都要服用他特制的毒丸,必须定时服用解药。落落听师父说过,这个蒲老是自己废掉全部内力,化解了体内的毒丸,但是究竟是为什么他非要用这么大的代价,离开毒宗,落落问师父的时候,她只说了,自在人心四个字。落落夜不再多问,更没有多说些什么。
不过此时,萧延为什么要蒲老替她看看?
萧延随后,直挺挺的跪下:“求蒲老,帮帮我夫人,夫人为了我一定动了自己的内力,所以...”
“萧延!你起来。”落落此时心里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我真的没事。”
蒲老扶起萧延,点了点头。
萧延不由分说,拉着落落坐下。
蒲老诊病和别人不同,因为是诊内力,“娘娘,得罪了。”落落还没有反应过来,蒲老就用扇柄搭上落落的后颈,然后对萧延说,“老朽无用,可否借一丝内力?”萧延不由分说,指尖触向扇的一端。
从萧延指尖注入一丝内力,从扇的一段滑到扇柄。
落落感受到了萧延的内力,哪怕只有一点点,也感受到了这股力量的不可思议。若不是她,他不应该是那种任人鱼肉的人。如此一个强大的人,还要依靠她保护的感受一定很难受,她却不知道这对萧延来说是何等的甜蜜。
那股内力与落落体内的内力相碰撞,在扇柄尾部,留下一抹金色的光芒,然后消失。
蒲老大笑。
落落和萧延不解。
蒲老知道,有些事情,不便于现在说开,便是简单的说道:“她没事。不过...”
听到这个转折,落落和萧延都是心里一惊,见过风浪的两人稳了稳面色。
“不过,斗胆问问,娘娘与冷凝的关系。”
“想必前辈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当年的小姑娘,这么大了。”蒲老有些爱惜的看了看落落,然后郑重的拍了拍萧延的肩膀,“看来以后我也不被需要了。”
“前辈此言差矣,夫君能得前辈相助,定然可以安定天下。”落落在人前总是不失作为皇后的礼仪和气度。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冷凝和我师出同门,然而我们都没有选对道路,也许就是天命。”蒲老眼神空洞。
“师叔?”落落有些疑惑,脑子里有一段记忆,隐隐的好像在哪里停住了,她没办法继续探究。落落有些懊恼,此时皱着眉头,陷入思索。
一时间,屋子里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萧延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何种滋味,他从未想过借她的力平步青云,但是所有人都在告诉他,她是一员大将。哪怕是的,他不能用,他不想用,她是他的夫人,应该是他的至宝,他舍不得用她,只想怜惜她。
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之后,萧延豁然开朗:“蒲老多虑,夫人只是被我连累。还望蒲老怜惜,往日定还有事情求你老帮忙。”
蒲老自然明白了萧延的意思,帝王惜才,萧延又是懂得运筹帷幄之人。他只当萧延告诉他,即使他不用他,也是爱惜他的,无非是防止他走入他敌方的阵营。蒲老点了点头,“老朽避世多年,今日也是因着陛下竭力恳求,陛下如此诚意,老朽感激不尽。陛下对娘娘可真是十分用心了。”言毕,蒲老就转身离开。
半晌,落落开口,“陛,阿延,臣妾是不是让陛,阿延失去了蒲老,臣妾不是故意的,臣妾只是...”
“还臣妾臣妾的,这里是我的府邸,随意些,要是在我面前都放不开,那可不好。”萧延语气温柔,生死之后,他不想在顾忌什么,他爱她,便是直白白的表露出来。
“若是我都不能让你放心,那么谁能?若是你觉得现在的我不能,我努力努力,直到我能好吗?那可要落落等等我啊。”萧延把她揉进自己的怀抱,落落羞红了脸,眼睑垂下,正好看到自己手中握着的纸条,一时才想起自己为什么来找萧延。
落落挣开萧延的怀抱,然后故作严肃,“今日前来是因为这封密报。”
“臣,我不是故意冒犯,也是觉得我相信你,所以,我愿意用我的相信去赌你也相信我,这才拿着这张密报给你。如果你不信,只是觉得我苏家想恶意陷害,那么我无话可说。”落落刚刚羞红的小脸多了几分凌厉的味道,在萧延眼中却是平添了一种风情。说完,落落就把字条递到萧延手中。
“早就知道啦。选秀那日,留下他两个女儿,就是想看看他们什么时候按耐不住。只是,...”萧延无所谓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嘴角上翘,多了一份玩味儿。
“只是这大女儿有些粗笨,不像是伪装,说明柳家不打算用她。”落落听到萧延的话心中的大石头落地,便是脱口而出。
落落觉得这几日自己有些不对劲,老是莽莽撞撞的。言多必失,言多必失,落落在心中提醒自己。
“的确,这和我的想法完全一致。”萧延有些惊喜的看着落落,多年来战战兢兢,需要用尽心机才能活下的日子,让他早已经学会了人情世故,没想到,她竟然是和他有如出一辙的想法。一个高手的幸福莫过于找到了另外一个能理解他的高手。这便是萧延现在的感受。那种被理解的喜悦,那种棋逢对手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