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听不清顾清水和上官楚楚在说什么，他满脑子都是那朵桃花。
怔怔看了良久，他忍不住捡起那柄小剑，犹豫着问道：“娘子，这把剑，是你的吗？”
顾清水回首望了一眼，点头：“嗯，是我的。”
江辰心里被揪了一下，又忍不住从须弥戒里取出另一把桃花小剑，再次问道：“这一把，也是你的吗？”
顾清水一怔，定定望着那把剑，没说话。
江辰把那两把桃花小剑并在一起，仔细看了看上面的桃花，有些黯然地闭上双眼。
“娘子，前些日子的某个夜晚，这把小剑差点要了我的性命，我想知道……是你做的吗？”
顾清水脸色微变，怔怔出神片刻，然后扭头看了一眼上官楚楚。
“是你做的吗？”江辰再次追问道。
顾清水垂下眼帘，似乎在犹豫。
江辰莫名笑了笑：“如果你真的很讨厌我，很想赶我走，甚至不惜要杀掉我的话，大可说出来，我会成全你。”
顾清水依然沉默。
良久，她抬起眼帘，面无表情望着江辰，道：“没错，是我做的。”
江辰有些无力地低下头，他心里那一丝希望也被冲垮了。
一直以来，他都把自己老婆比作芙蓉，压根没想到桃花。
顾家后花园里，不就种有大片桃花吗？
自己……似乎就是个笑话，还整天给她吟诗，什么清水出芙蓉，什么一顾倾人城，还有那什么妥善安放细心保存……
花着心思去舔人家，殊不知人家早就想一剑杀了他。
还信心满怀地说要让她彻底爱上自己，心甘情愿为自己铺床叠被生儿育女，然而……
就是个笑话而已啊。
罢了，罢了。
“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来了。”顾清水偏过头不再看他，冷冷说道。
江辰黯然失笑：“那我们离……写个休书吧，好聚好散，给各自一个自由身吧。”
说罢，他对旁边围观的人群问了声：“哪位兄台有笔墨纸砚？可否借用一下？”
围观的人们面面相觑，没多久后街边一个商店里有好心的店家挤出人群，把一个托盘捧到江辰面前。
里面有上好的宣纸，有磨好的墨，有极洲白狼毫。
江辰拿起那支白狼毫，却又不知从何下笔。
因为他压根不会写毛笔字。
无奈之下，他只得放下白狼毫，把那两柄桃花小剑也放在托盘里，说：“还是你来写吧。”
那店家确实好心，客客气气地把托盘端到顾清水面前。
顾清水低垂眼帘，并没有拿起白狼毫。
现场出奇的安静，所有人静静看着顾清水。
对人们来说，这是一件前所未见的稀罕事，也是一件大事，决定着顾家姑爷的去留，甚至决定他的性命。
谁都知道他得罪了些什么人。
良久，顾清水忽然抬起眼帘，拿起那支白狼毫，沾了墨水，在雪白的宣纸上奋笔疾书。
很快，她放下白狼毫，又低垂着眼帘。
好心的店家把托盘碰到江辰面前。
江辰拿起宣纸，看了一眼，上面大大的“休书”两字，下面的内容是因缘已尽，从此一刀两断之类的话。
她的字很好看。
江辰心情没有太多波澜，只收起那一纸休书，望着顾清水那好看的脸蛋，笑了笑：“那个……走了哈，大家好聚好散，希望你以后能找个比我好的。”
说罢，他抖了抖袖袍，转身，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朝西边走去。
其实，他也不知道杀自己的究竟是不是顾清水，如果她一心想让自己死，刚才也不会出手救自己，但她偏偏又承认了。
有可能是上官楚楚。
江辰不想问那么多，也懒得问，不论究竟是谁，既然顾清水都承认了，都这么想让自己走了，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
不如走出去，去看看这个世界。
听说这个江湖很精彩，不如去闯一闯这个江湖，也不枉自己穿越这一回。
洛华那肯定是不去的，那不要脸的整天想借钱，何况跟了这么个纨绔子弟，就只能天天在大街上晃荡，一点出息都没。
何况那家伙去烈阳军驻地了，并不在昌延城。
至于自己能活多久，这个就得看自己跑得多快了。
离开顾家的消息传出去后，蔡元青和徐景天肯定会追杀自己。
还有杜家及其他几个家族，丰源城的孟家，甚至江家。
最近的危险便是杜家了，以杜英光那护犊子的尿性，恐怕一得到消息就会马上提着大刀霍霍追来。
所以，自己得跑快点，按顾清水曾经的建议，去沙洲，跑得越远越好。
想到这，江辰立马撒开腿，沿着长街往西边狂奔而去。
……
顾清水像一座精美却又没有灵魂的雕塑，怔怔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直到江辰早已远去，直到宫月红和顾长平闻讯赶来，她才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向她母亲和老祖诉说方才发生的事情。
了解来龙去脉后，宫月红拉过她的手，安慰地轻拍几下：“这样也好，给他一个海阔天空，这样也好。”
顾长平则长长叹了一声，转头看向一旁安静乖巧的上官楚楚，道：“楚楚姑娘，老朽与你曾祖也算一番交情，给老朽个面子，得饶人处且饶人吧，若不然……就是拼掉这身老骨头，老朽也要给他讨个说法。”
上官楚楚乖巧点头：“顾老放心，楚楚懂得分寸，但楚楚不能保证其他人不会赶尽杀绝。”
“嗯，有你这句话，老朽便放心了，至于其他人……”
说到这，顾长平转头看向宫月红，道：“月红，昌延城便交给你了。”
“月红不会让老祖失望。”
“嗯。”
顾长平点了点头，又莫名叹了一口气，踏空而起，朝江辰离开的方向飘然而去。
……
顾家姑爷被老婆当街休了的消息像一阵风似的，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昌延城。
人们奔走相告，处处可见议论叫好的人群，还有摩拳擦掌一片振奋的年轻俊杰。
因为顾家姑爷的位置又空出来了。
消息传到杜家，杜英光立马联系其他各家召集好手，并派人快马加鞭赶往丰源城通知孟家。
当杜英光带着几个家族数十名好手前去追赶江辰，还未到西门的时候，就被另一群人拦住了去路。
为首正是一袭大红宫装的宫月红，旁边站着一身雪白如出尘仙子般的顾清水，后面还有一群脸色不情不愿的顾家好手。
一见这阵仗，杜英光便示意众人停下来，自己往前几步，冷着脸问道：“宫月红，你这是什么意思？”
宫月红客气地笑了笑：“杜家主，明人不说暗话了，江辰不过是和你们的后辈依约比斗一场而已，没必要赶尽杀绝，还望杜家主卖个面子，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大家日后也好相与。”
杜英光冷哼一声：“宫月红，江辰已不是你们顾家的人了，我们要杀他，你管得着吗？”
宫月红依然很客气：“不论如何，他也曾经是我顾家人，这桩闲事，我们顾家是不得不管。”
“哼！顾家是打算要和我们几家为敌吗？你可要想好了。”
宫月红淡淡点头：“我本不愿与诸位为敌，但诸位非要赶尽杀绝的话，那也只好兵刃相见了。”
说罢，宫月红轻轻一抖袖袍，一条红绫便脱袖而出，轻飘飘搭在她手上。
她身侧的顾清水也取出一把雪白剑鞘的长剑，把剑挂在腰间后，又取出一个桃木匣子，里面整齐摆放十二柄手指长的小剑，剑锷刻有桃花，栩栩如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