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在永成的一个小镇,最西头的桥边有一座两间黑瓦白墙的房子,那就是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七岁那年,父亲因一桩命案被判无期。记得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天空中飘着鹅毛般的大雪。爸爸悲痛欲绝:他一步三回头,泪水布满了脸颊……
几个月后的一天傍晚,大地苍茫。阴森森的夜色就像狰面獠牙的魔鬼,张开它深不可测的大嘴,想要把世上所有的生灵吃绝。我等啊等,等啊等呜呜,怎么也,呜呜,等不到妈妈回来给我做饭。我站在门槛边扶着门框,朝着无尽的黑夜,用尽全力的大喊:妈妈,妈妈,妈妈。。。。。。风仍刮着,雨仍下着。我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幻想,满脑子都是回声:妈妈,妈妈,妈妈……
呜呜,我在门槛边等了妈妈一夜。无情的雨,如暴徒的信使无情地打湿了我的衣服。望着通向远方的泥水小路,视线中没有我的妈妈,妈妈,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呜呜,妈妈,妈妈,你快回来吧!我千万次在心中呼唤者妈妈的名字,可是,可是我,呜呜呜,呜呜呜,我的妈妈再也没有出现!
我病了,高烧。睡在床上,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我感觉我的整个身体在太空中遨游,复来复去,选择着我的归宿点,好像一个脆弱的生命,马上就可以找到他最初的栖息地!
从哪里来,就应该到哪里去!
三天后,当我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躺在一张温暖的床上,一张布满皱纹且慈祥的老脸正对着我微笑!
“我妈呢,郝大奶奶″。我摇着老人的胳膊不松手!
郝大奶奶安慰哄我睡觉,就在他转身离去的刹那,我看到了郝大奶奶的眼镜镜框中不断涌出了泪水,一滴滴滴滴在干土上!
在每天的期盼中,我期盼着妈妈回来,回到我的身边,给我做饭,给我买新衣,每天每天的夜里,我都要喊着妈妈的名字入睡。期盼妈妈给我爱,给我关怀!
想不到的是我的父母,他们一直没有回来看我,一直没有在我的眼帘中出现,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为什么见不到我的父母,为什么我不能得到他们的爱护?
郝大奶奶,每天搂着我睡觉。生怕我冻着,照顾着我的衣食起居。每当逢场的时候,她都要买回两个鸡蛋给我吃,生怕我的身体不好!
郝大奶奶是位寡妇,大人们都称她“郝七婶”。听说她15岁过门就当了郝家的媳妇。四年后丈夫死于战场,她一直没再嫁!
呜呜,我忘不了郝大奶奶对我的关心和疼爱,呜呜,我曾立志让他老人家过上幸福的晚年!呜呜呜呜,我这个样子怎样让她过上幸福日子啊,郝大奶奶,我对不起你啊,我不是人,我是畜牲,畜牲畜牲,呜呜呜……
郝大奶奶只有半亩薄田,维持生活都困难,每天早晨吃过饭之后,她便领我到乡下,偶尔也在街上收购破烂。一天下来也能挣三块两块的。中午该吃饭了,她从来都舍不得吃,花几角钱,在乡村小店给我买两个饼,顺便借点开水给我充饥。天快黑的时候,我们又一道回家。有一次雨下的特大。收购的东西,没法运回去,我走不动。郝大奶奶,把收来的东西寄存在一家农舍后,背了我二十几里。到家后她满身湿透,而我的全身重重的,披在我身上的郝大奶奶的外衣可以拧出水来!天已经黑了,生怕我饿着,顾不上换衣服,好大奶奶便擦着了一根火柴,开始做饭。向外吐着火舌的灶口印红了郝大奶奶的脸庞,她有条不紊地填着柴禾。火光照亮了她额上的缕缕白发,我发现经过这次雨淋,郝大奶奶老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