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伯母病逝后的第二天,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包括郑萍萍的母亲,看疃集救下小英的万铁柱,陈军的爸爸妈妈,袁翀的高中全体同学,李大毛爷俩,袁翀的部分中学同学,王兰儿的爸爸妈妈,电视台的马进。特别是周大旺的外婆家来了一百多人。田小英与大旺、二旺迎来送往,对所有的客人,尽到地主之谊。
当着娘家人入殓时,六六的大方子,让所有的人咋舌。评价买的好,评价对老人家孝顺。周大旺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田小英当家,主张把袁伯母葬在了南山冢郝大奶奶的墓旁,让她与郝大奶奶为伴。
客人散去,按照当地风俗,主家宴请所有办事人员,吃与待客一样的正桌。
田小英安排吴涛用板车拉来几箱双轮池,并亲自分散到各桌。
就在她嘶哑着声音,当着乡亲们的面想讲几句话时,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小英,小英″,吴涛赶忙扶住她:“你怎么了?怎么了″?
“小英姐″,周大旺双漆跪地,也赶忙去扶小英的双臂。
“小英姐″,周二旺也跪了下去。
王群急得哭了,田伯父田伯母闻讯赶来,惊慌失措。
“还不抓紧送医院″,李大伯大喝一声。
这时周大旺与吴涛才反应过来,迅速背起田小英往医院跑。
田伯父眼中噙着泪花,目送两人远去,转首告诉李大伯:
“让大家不要担心,没事的,大家继续,该吃的吃,该喝的喝″。
医生检查过后对大旺与吴涛说:″放心吧,没事,她只是连日劳累,进食很少又没好好休息,低血糖,休息进食就会好的″。
“我不放心″,周大旺看着医生。
“去吧″,田小英有气无力的看着他:“街坊邻居们也累几天了,回去照顾他们,多吃多喝点,不要稀罕酒″。
“你去吧,吴哥″,周大旺看着吴涛。
周二旺进来了,直接抓住小英的手并握在手:“姐,你受苦了″。
周大旺与吴涛都走了,留下周二旺在照看田小英。
周二旺轻轻握着田小英的手,不舍松开,田小英看着他也不言语。
病房里很静,医院里很近静,轩辕镇很静,唯独超市南门前的场地上敬酒、劝酒的声音依稀传来。
十几米外的桥下,新河水涓涓的流淌着,不声不响,好像怕惊扰了他们一样。
华严寺与兴教寺,都未寻访到袁翀的踪影,王兰儿对香枳寺寄予了厚望。因为前面的这个香枳寺与轩辕镇的香枳寺重名,莫非有一种因缘的巧合?
王兰儿的脚掌磨破了泡,疼痛难忍,她一瘸一拐的往前走。走着走着发现鞋越来越大,不合脚了,便倚着一个斜坡,脱下僧鞋查看。这时才发现,鞋帮脱离鞋底过半了。
穿着影响走路,她索性提在手里,穿着僧袜上路了。
香枳寺与华严寺的距离,几乎是华严寺与兴教寺的距离相当,坐落在郭杜镇香枳寺村。香枳寺是佛教净土宗的祖庭。寺院坐北朝南,地势高亢,南临滈河,西傍潏水,北接风景秀丽的樊川。
香枳寺与兴教寺、华严寺相比,大了许多倍。香枳寺殿宇庄严整齐,环静优雅,规模广大。整个寺院幽而不僻,静而不寂。
这是一座严格按照佛教规则建造的寺院,有五座主要建筑。寺门面朝南,主要建筑沿中轴线展布,有碑坊,山门殿,天王殿,牌廊,钟,鼓楼,大雄宝殿,法堂。中主线以西是第二条主线,从南至北依次为地藏殿,僧房,斋堂等。后西北方是祖师善导大师的供养塔。
王兰儿被眼前的寺院建筑震撼住了,这么大的寺院,如果不是找袁翀,这一辈子也不一定能来到这观赏这么大的佛制建筑,有缘啊!没有缘,自己怎会来到这里呢。
庄严的建筑让她庄严起来。
王兰儿双掌合十,严格按照佛教礼制步入了天门殿。在供香处买了一双僧鞋换上,然后又买了两把香,按照规则步伐往后走。穿过天王殿后面长长的牌廊来到大雄宝殿。按照烧香顺序依次给释迦牟尼佛,阿弥陀佛,药师佛供献了真香。然后又走着方步依次行跪拜礼,所有的动作娴熟,慢慢进行。
回来后王兰儿又依次在天王殿,天门殿,地藏殿供香,叩首行跪拜礼。
心诚则灵,翀哥就在这里,她相信自己的判断。
王兰儿往功德箱里放进了一百元钱,然后走进斋房,在最后面的一个桌子上坐下,开始闭目诵经。
王兰儿知道,钟鼓一响,所有的僧人都会来吃饭。到时袁翀进来,她一眼就能看到。
寺里十一点准时吃饭,饭后中午必须休息,我来正好利用了这个契机。
十一点的钟声敲响,王兰儿睁开了眼。
很多居士、义工先进来,一下子把后面的位置坐满了。紧跟着穿青衣服的僧人进来,挨着居士的前面而坐。又进来一批穿黄衣服的僧人,他们在穿青衣的僧人前面坐定。最后进来穿红色袈裟的老僧人,坐在最前面。
都落座后,由一位执事的长者念供养咒,斋堂里雅雀无声:
“供养清净法身毗卢遮那佛圆满报身卢舍那佛千百亿化身释迦牟尼佛当来下生弥勒尊佛极乐世界阿弥陀佛十方三世一切菩萨大悲观世音菩萨大愿地藏王菩萨诸菩萨萨摩诃萨摩诃般若波罗蜜″。
咒念完,所有僧众一起开吃。很多义工与僧众穿梭在每一条桌前,加汤,加饭,加馍,直至所有僧人、居士都吃好。整个斋堂里异常的寂静,吃饭没有任何声响,这就是寺院吃饭与外界的区别。
所有居士僧人吃好后,那位老者又开始唱念济斋:
“萨多南三藐三菩陀俱胝南怛至他唵折隶主隶准提娑婆诃所谓布施者必获其利益若为乐故施后必得安乐饭食巳讫当愿众生所作皆办具诸佛法愿消三障诸烦恼愿得智慧真明了善愿罪障悉消除事事常行菩萨道″。
礼毕,众人慢慢退去。
所有进来的与所有出去的僧人、居士之中,并没有袁翀的身影。
王兰儿怔住了,心想,这怎么可能呢?
一伙穿青衣的居士提着桶过来收碗筷,王兰儿忙双掌合十向她问好:“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师傅请留步,请问″,她快速掏出袁翀的照片:“可见过照片中的人来过本寺,或在本寺学佛,他的腿脚走路不方便″。
王兰儿期待她的回答。
那居士认真端详以后:“阿弥陀佛,从未见过此人″。
“仔细想想″。
“阿弥陀佛,我在这做义工二年了,从未见过此人″。
王兰儿的心凉了半截,一种失落感迅速袭遍全身。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她马上正念。
没见过,说明就没在这学佛。一年多了,要学也是大半年,没人不会不认识他,留电话号码没有用了,她这样想。
王兰儿闷闷不乐走出天门殿来到牌坊下,感觉不妥,又回去把电话号码给那位居士,让她见到袁翀时打电话告诉她。
田小英在床上躺了三天,早上终于感觉自己精神多了。
田伯母接替了袁伯母照顾嘉轶与莹莹,这几天她也是很累。看护小孩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渴了要喝,饿了要吃,哭了要哄,尿了,拉了要换尿布。虽然就在隔壁,田小英能清楚地听到两个孩子的“咯咯″声。
“妈,这几日你辛苦了″。
“不辛苦″,田伯母木讷地回应女儿,脸上面明显有了黑眼圈。
田伯父继续在三楼忙碌着。
吴涛在床上睡了两天,第三天继续收购破烂的工作。
周大旺把母亲送下地后,第二天就早早起床进货去了,与王群共同打理着超市。
田小英穿了一件长长的羽绒服下了楼,来到办公室。王群与周大旺正在忙碌。
“大旺″,田小英喊周大旺。
“咹,小英姐″,周大旺马上停止了工作。
“这两天你抽空回趟县里的老宅,把房子租出去。如果不好租,就装璜一下,升级再租。老是放在那里也不是办法″。
“好的,小英姐″,周大旺马上答应。
“小英姐″,王群拿了一张纸递给她:“妈妈去世,抛去所有的开支授礼三万八千块″。
“打入主账户,留作流动资金吧″,田小英马上说。
“姐,你想出去″?周大旺看出了她的行头。
田小英苦涩的笑了一下:“这次妈为你哥的事,突然得病去了。看来我不花大力气把他找回来是不行的了″。
田小英坐上去县城的私人班车,在前小郢下了车,经过询问又来到东头张文哲的家。
大门紧闭,上面的锁芯都上了锈。田小英仔细观察,墙面有几处裂缝,从门缝里往里瞅,院里长满了野草。
她到邻居家询问情况,一位老大爷为她搬了一个小凳子。
“说起这孩子吧,我就心酸,爸爸去的早,妈妈一手把他抚养长大,还没看到他结婚就得疾病去了。孩子吧,是个好孩子,心地善良,爱做善事,对人和蔼。几年前,从外面领了一个女孩回来,可那个女的后来嫌他家穷,一天傍晚趁他熟睡的时侯跑了。怎么办呢?他一气之下学别人闯关东去了″。
“你咋知道,他去闯关东了呢″?
“年头,他回来过一次,给她妈上坟。我问他,他说回来办一些手续。问他在哪,他说什么山,具体什么山,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辽宁什么山?小英思忖,鞍山,千山,长白山,凤凰山,天华山,望儿山,关门山,铁刹山,海棠山,秃顶子山。
去年回来过一次,去年回来过一次。她马上问:“有多长时间了,他回来到现在″?
“有一年了吧″?
哦,一年了,正好吻合啊,田小英马上断定,袁翀就是奔这个人去了,绝对。
她谢过老人,马不停蹄在市火车站坐上了去沈阳的一零三四列车。
一定要找到你,不找到你没法向大家交代啊!不找到你,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