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船的舱门打开，从里面飞出一队队持枪的郡警——清一色的昆虫外星人，有釉质的黑色甲壳，黑白斑点的包肩鞘翅，硕大的复眼，以及三对足，其中位于腹部的两根支撑身体，直立行走。
要说明的是，银联的警察不全是昆虫类的，这里属于蓝月州的斯迪亚摩郡，郡内的生命行星几乎有一半是虫族文明，所以执法者多是虫族。
走私集会的组织者，鹰面人‘枸骨’迎了过去，满脸谄笑，搓手道：“Sir，我们做的可是正经生意。”
“滚开。”领头的胖警察冷冷的说，拿警棍把他拨到一边。
在会场中巡视了一圈，没有找到违禁品，胖警察的目光扫向人群，“挨个检查，看有没有通缉犯！”
警察们拿出检验遗传信息编码的仪器，开始挨个抽血。
因为易容、整形甚至意识转移非常容易，所以，只靠照片抓捕通缉犯是行不通的，调查账户归属和检测遗传信息是两种关键的辅助手段。
“糟了，”程晨心里一惊，“我们是未录入种族，一定会被发现的。”
“怎么办？”李欣慌张起来。
“不能让他们抽血，否则铁定露馅，启动传送手环吧。”
“好！”
两个人从原地消失。
他们出现在工坊的传输装置中，妮可走过来，询问结果。
“别提了，差一点就买到了，”程晨失望的说。
“不过，基因药物貌似不贵，六万一支。一级文明的科技成果还是比较容易到手的。”
“你敲诈了一亿，当然不嫌贵，六万一支，其实是挺多的一笔钱。”
“关键是量产，”李欣一边褪下动力装甲一边提醒，“全民使用的话，获取成本要降到最低。”
程晨点头，“这种药物的成本不高，在很多1级文明星球上，价格和感冒药差不多，走私给它增添了太多附加值。”
李欣端着一杯水走过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拿船？”
“不回去了，看见我们从原地消失，郡警肯定会做一次彻查，找到我们的船，拖走调查，不会给我们留下来的。”
“可惜了，几百万买的船，才几天就没了。”李欣惋惜的说。
“哼哼，我在船里放了一颗炸弹，等他们搜到船上，嘭的一下，比杀虫剂的效果还要好。”程晨嘴角勾起得意的笑。
李欣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你说什么？炸弹？”
“什么也没说。”说漏嘴的程晨赶紧否认。
“你在船里装了炸弹！”李欣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你、你为什么要用这样歹毒的手段？！”
“我本来是想诱杀海盗的，出现今天这种情况我也想不到啊。”程晨辩解道。
“你撒谎！”李欣的声音带了哭腔，“我对你太失望了！”
女生气不打一处来，扬起手，啪！
程晨挨了一记耳光！
一下被打懵了，往后倒退了几步，半张脸都麻木了。
妮可和瑟瑞拉赶忙过来劝解，李欣大哭不止，程晨愣在原地，处于懵逼状态，妮可无论说什么，他都不答话。
“你生气啦？”妮可小心的问。
一双柔荑覆在脸上，轻轻搓揉，痛的地方开始发痒了。
“没生气。”
程晨摇头。
生气倒不至于，只是有点失望罢了。
看来以后得绕着她走，否则没事就挨个大嘴巴子，这谁受得了。
这里是不想呆了，在外面晃了一圈，找了一家粥铺吃夜宵。
一碗皮蛋粥，一碟香辣腐竹。
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打开手机刷讨论组，大家都在讨论枸骨组织的走私集会被突击检查的事情。
“银联一共抓了三个人，好在他们背着的都是小事情，关个一两年就放出来了。”
“一两年也太久了，本来操作一下，花点钱就能洗白的。”
“他们是怎么知道的集会位标的？一定有内鬼！”
“内鬼告密的话，目的呢？突击检查一个小集会有什么意义？”
“你们不知道吗？这次的货物里有一件共生体战甲，是红四哥订的货，他准备去的，出发前，临时决定不去了，这才躲过一劫，内鬼就是冲着他去的。”
“我的天哪，第六感吗？”
“运气也太好了。”
看到这里，程晨打字问：“红四哥是谁？”
“是皮普老哥，他在联邦调查局的‘悬赏牌’里是红桃4，悬赏金37.6E，他要是被抓，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皮普，老哥，出来现身说法一下。”
皮普发了一个‘汗’的表情。
“你是感应到什么了？”有人问。
“我刚要出门，突然发现，肩上爬了一只蜘蛛，我手指一弹，没想到，给弹到蜡烛上烧死了。”皮普答道。
“这可太不吉利了！”
“我赶紧撒了一把盐到身后，单脚跳了一百次，取消了行程。多亏这件事，差一点就栽了，妈的！”
程晨看得津津有味。
“究竟谁是卧底？你们查了吗？”一个名叫‘柯尾’的小管理发话了。
“@枸骨，狗管理，你人呢？”
“我做完笔录从局里出来了，这件事也该查一查了，照理先查新人吧，这次带的新人叫程晨？”枸骨发问。
“没错，麦爷拉进来的。”
“他会是卧底吗？”
“不好说。”
“我在。”程晨赶紧打字以示清白。
“你是畜生吧？你在船里放了引力爆弹？搜船的时候当场炸死了四个，哦，不是炸死的，是炸穿之后，从里到外冻透了。”枸骨道。
“哈哈哈哈！”
“爆破鬼才？”
“尝尝大家伙！”
“引线在燃烧，引线在燃烧！”
“我年轻的时候也干过，洗白洗得倾家荡产。”
“以后别干了，身上悬赏挂多了，你会吃苦头的。”
程晨无奈道：“我也没想到他们会搜船。”
“新人，你要小心了，卧底肯定会上报你的信息，四项谋杀指控，多项故意伤害指控，够你受的了。”枸骨提醒道。
“可怜的新人，你们猜，他会被挂上多少赏金？”一个人说。
“来来来，我整个盘，猜500万的整数倍。”枸骨发了一个小程序。
程晨哭笑不得。
金池一路飙升到5E，势头有所减缓的时候，枸骨封了盘，问了句：“系统老哥在吗？”
“在。”发话的是一个匿名人士。
随即，一张截图发了出来，是警局新出的悬赏令，大意是，悬赏化名‘程晨’的罪犯，赏金两千万，生死不论。
“这……”程晨简直无语，“这么快的吗？”
“还好，只是挂个名，没有照片，也没有特征和基因信息。”
“快结账！老子押中了！哈哈哈哈哈！”
“你高兴个屁！大部分人都押的两千万。”
“是吗？我糙！”
“组里的老哥，哪个不是精通法律的？洗白之后考个警察系统妥妥的。”
……
程晨关掉讨论组，忽然看到陈姗姗给他发的微信。
“在干嘛？”女生问。
“挨了个大嘴巴子，在外面喝粥呢。”他回道。
“我也挨了一个。”
过了一会儿，那边发来视频请求。
两人都发现对方脸上有一个红印子，忍不住就笑了。
“你是怎么回事？”程晨问。
“我妈打的，”陈姗姗摸了摸脸，“我拿出维生舱，她说是民科，我跟她吵，让她自己试一试，她就给了我一巴掌，后来，我爸坚持要尝试，躺进去之后，他说有效果，起码能止痛……”
“结果还是不错的。”
“我妈没跟我道歉。”陈姗姗幽幽的说，睫毛低垂。
看到她的小脸肿起来半边，红得发亮，脸上挂着泪，程晨不禁一阵心疼。
“没事吧？”
“看到你就没事了……你呢？你被谁打了？”
程晨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可能就是所谓的‘何不食肉糜’吧，健康的人怎么知道病人的痛苦呢？我爸爸疼得想死的时候，她却在关心几只外星虫子的死活。”
“不如下次你跟我一起去外星冒险吧？”程晨忽然问。
“我、我可以吗？”女生激动道。
“可以试试，我觉得，李欣的精神状态不太适合和外星人打交道，她有一种先入为主的观念，认为外星人都是好的，事实是，到现在为止，我还没碰见过一个‘外星好人’。宇宙就是一座黑暗森林，好人已经死光了，没有好人，剩下的都是猎人和猎物，欺诈者和被骗者，主人和奴隶，他们不断转变着身份，互相撕咬和奴役，而站在顶点的3级文明，冷冷地俯瞰这一切。”程晨感慨道。
……
仓库里，李欣终于止住了哭泣，她不明白，为什么碰到程晨之后，流的眼泪比过去十几年都要多。虽然很讨厌自己哭哭啼啼的样子，但眼泪总是止不住地流出来。
“你们说，他会赶我走吗？”
李欣的声音从胳膊下面传出来。
“不会的，依我看，他会躲着你走，被你打怕了。”
“真的吗？”
“相信我，他舍不得赶你走的，你长得这么漂亮，还戴着眼镜，打个嘴巴要什么紧，说不定从此他的抖M属性从此觉醒了。”妮可耸耸肩说。
李欣想了很长时间，却想不到什么弥补关系的措施。她对程晨的了解并不多，到现在为止，也只知道他喜欢眼镜娘和凉皮。
等到白天，她买了高筋粉，回来做了凉皮，用保鲜膜封好了，晚上，看到程晨从外面走进来，她蹑手蹑脚地去冰箱拿出凉皮，切了一碗，调好了想要端给他，却看到另一个女生站在程晨身边，穿着她的动力装甲，戴着她的传送手环。
李欣从指尖一直凉到心里，像是被摄魂怪狠狠地吸了一口，失去了世间所有的快乐，只剩下难过和悲伤。
程晨站在门口说：“给你们介绍一下，她是陈姗姗，我的新搭档。”
女生礼貌地鞠了一躬，直起腰，用挑衅地目光看着李欣，还故意往男生身上靠了靠。
李欣咬着嘴唇，努力遏制身体的颤抖，对方还在用戏谑的目光打量她这副狼狈又尴尬的模样。
“我们走吧，这次要把抗癌药物搞到手。”程晨拉了陈姗姗一把，两人上了弹射装置，消失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