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雨随着顾莳景急匆匆的赶到顾府,顾堇的尸身就摆在祠堂边上的东厢房内,讣告还没发,所以来吊唁的都是顾家内部的狐妖,他们见涂山新雨和顾莳景来了,连忙为他们让出一条道,顾莳景很热情的招待他们去前厅吃茶,为涂山新雨留了半个时辰的验尸时间。涂山新雨不久前经历了一场恶战,见过了不少尸体,但是顾堇的遗骸却让她忍不住内心的涌上来的恶心。
涂山新雨用素纱巾蒙面,又在口中含了一颗甘草糖,才开始验尸,在明泽的帮助下,新雨看见了顾堇脖子后有一处小小的针眼,他的左手腕有一处淤青,像是被紧紧握住手腕导致,新雨一靠近顾堇的面部,就被熏得张不开眼。明泽只好上前开始尸检:顾家主口中有难闻的异味,牙缝中有少许糕饼残余,指缝中有少许黑色粉末残余,怀疑致命原因是被麻痹全身之后,有人强行给他喂食了有毒的糕饼。
新雨和明泽溜到顾莳景的小院从头到脚洗的干干净净,然后穿上了顾莳景为他们准备的新衣服,新雨将染上尸臭味的衣服用狐火燃烧殆尽,做完这些她才和明泽回到了前厅。她悄声对顾莳景说了几句,顾莳景眼皮眨了眨,眼神中的光芒一闪而过。他与其他族人寒暄几句之后,带着新雨明泽去找了住在西苑的锦华夫人。锦华夫人听罢,不到半刻钟就拉来了几位嫌疑人。这个蛇妖是三天前经过厨房,在里头探头探脑,不知道干什么的,这只狸猫是我们府上的老妖怪了,但是三天前他很反常,似乎遇到了什么很不好的事,大病了几天,今天勉强能下床。还有这个雀妖,她身形敏捷,而且做得一手好糕点,这是我们重点的怀疑对象。
那只雀妖仰起脸,无比倔强的说:是,我是毒杀了他,这是他咎由自取!新雨喝了口清茶,略带好奇地问:怎么?那只老狐狸怎么对不起你们雀妖一族了?那只雀妖向新雨微微一鞠躬:回涂山少主,小女名唤云嬗,您说的没错我来自雀妖一族。三百年前,我们雀妖一族几乎全部青壮年都被屠戮殆尽,因为我是女儿身,逃脱一死,但是因为姣好的容颜,被那糟老头子看中,我这三百年忍辱负重,虚与委蛇,总算找到下手的机会。所以你用毒针刺向他,待他迷晕之际,直接动手。我没有用毒针,我既然承认我有下手,就是动手了,但是我用的迷香,将他迷晕,然后手起刀落。可是有人先我一步,在书房内点燃了迷香,我一进去就感知到不对劲,所以立刻出来了。
不对,你们看,顾堇没死!明泽低声惊叹,新雨这才注意到,顾堇的胸口有轻微的起伏,他们手忙脚乱的把顾堇从棺椁中抬了出来,只见顾堇先吐了一大口黑血,顾莳景虽然对父亲有怨气,但还是把锦帕递给顾堇,顾堇接过帕子抹了抹嘴角的血渍,苦笑道:我一直冷落你们母子,却不曾想最后居然只有你们母子二人真心待我,我之前曾经那么对你,你也不怨我吗?顾莳景冷哼一声:我自然是怨你的,但是你是我父亲这一点是无法更改的,只是你为何要装死,这一点我迟迟想不通?新雨瞪了顾莳景一眼:那个谁,快去通传夫人,就说你们家老爷醒了,方才只是休克罢了~
不多时锦华夫人就带着浩浩荡荡一群妖怪过来了,她眼眶红红的,上去一鞭子就抽向顾堇,顾莳景连忙握住锦华夫人的鞭子:母亲,父亲这毒尚未全解,还是让御医看过再说吧。顾堇摆摆手:我不信那宫里的妖怪们,新雨不是也略通医术,让她为我诊脉吧。新雨连连摆手:我那小半桶水,只治外伤就够呛的了,你这毒素是什么我都看不出来,何谈解毒?我的师兄荼茗如今就在青丘,我千里传音给他,我师兄来看我本就没有什么,刚好借着这个由头,帮您看病。大家一致通过了,锦华夫人看见跪在地上的云嬗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的踢了几脚,新雨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她有些不忍心别过头,不去看云嬗疼的惨白的脸。
三刻钟的功夫,荼茗就到了顾府,他身后跟着一个小书童,是新雨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她有几分好奇,不免多看了几眼,这一看不得了,这小书童不知为何十分眼熟,但是新雨一时想不起为何眼熟。顾莳景连忙带着荼茗去了顾堇的房间,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荼茗面露难色的出来了,锦华夫人连忙迎上去:荼茗公子,我丈夫他没什么大碍吧?荼茗清了清嗓子:顾家主法力深厚,那雀妖的毒不至死,他会晕厥过去,甚至休克了一段时间,是因为我在他体内还发现一种毒素,这种毒名叫九冶丹,是用九种剧毒的物质冶炼而成,而这种毒目前无解,幸运的是顾家人从小修习的功法,就与寻常狐族不同,正是这种功法将九冶丹的毒素,集中在了他的左手腕处,所以你们可以看到,顾家主的左手腕处有一处红线,红线以下就是毒素聚集的地方。
师兄你的意思是顾家他们修习的功法,可以让毒素留存在体内却不致死?荼茗把新雨拉到一旁,低声解释道: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在九嶷山的时候,在《九州奇异志》中有这么一段记载,大概意思是说,在帝丘顾氏,有一种禁术,修习这种禁术的狐妖,必须将毒蛊种在自己身上,有些狐妖承受不了毒蛊带来的万虫噬心的痛苦,没有抗过来,就疯魔了,扛过来的狐妖,能依靠毒蛊的力量,法力大幅度提升,甚至可以挑战上古神兽。新雨微微蹙眉:师兄的意思是,顾堇身上的毒是自己种的,他来这么一出,无非就是想看看顾家里谁是真心待他的?
不,我记得很清楚,这种禁术,是靠着透支宿主的灵力完成的,一旦宿主灵力耗尽,那么宿主也就油尽灯枯,必须寻找新的宿主,我听闻近日顾堇的堂弟顾矍去世了,自顾矍去世后,顾堇就开始缠绵病榻,所以我怀疑……新雨打了个哆嗦:师兄,我胆子小,您别吓我。哪有什么宿主一说,我才不信这世界上有哪种生物,能寄宿在我们狐妖身上,别忘了我们可是世间最最聪明的妖怪!荼茗摇摇头:我怀疑顾矍死前早就被那只吞噬了九冶丹的不知名生物给控制了,那个不知名生物靠着吸食顾矍身上的灵力,来维持自己的生命体征,但是顾矍的灵力很快就枯竭了,所以那个生物找到了顾堇,但是顾堇一向谨慎小心,他也察觉到不对劲,所以才有假死这么一回事,我刚刚帮他检查的时候,九冶丹的毒素残留的很少,大部分毒素都被他逼到左手腕处,只要他狠得下心,舍弃掉左手,那么还是可以活下去的。
突然房内传来了女子的尖叫声,荼茗和新雨急匆匆的进了屋子,发现顾堇右手拿着一把利刃,地上坠落着他的左手,顾堇虽然脸色惨白,但是神情却比刚刚放松了许多。有侍女被吓得瘫软在地,顾莳景连忙挡在锦华夫人和新雨身前,努力不让他们看见里面的场景。顾堇的断手处,爬出了成千上万的黑线虫,吓得其他妖怪作鸟兽散,新雨和荼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他们及其冷静的低下头,仔细研究那些虫子。奇怪的是,那些虫子并没有九冶丹的气味,荼茗为微蹙起眉头,陷入了沉思。